四耐·六然·八約

陳魯民

古人做官有官箴，即做官的清規戒律。官箴既有他規，即朝廷給官員立的規矩，也有自規，官員給自己定的戒律；有做給他人看的，也有寫給自己用的；有嘴上說說自欺欺人的，也有認真踐行一絲不茍的。

可能沒有人比曾國藩更精通做官之道了，他宦海沉浮多年，閱人無數，“見慣秋月春風”，因而根據自己的做官經驗，提出為官“四耐”的官箴。《曾文正公集·答黃廷瓚》記：“不為大府所器重，則耐冷為要；薪米過時迫窘，則耐苦為要；聽鼓不勝其煩，酬應不勝其擾，則耐勞為要；與我輩者，或以聲氣得利，或以干請得榮，則耐閑為要。”

一須耐冷。做官也有被冷落、邊緣化的時候，這就需自我調節，學會“冷官”熱做，用十二分熱情干工作，以心熱抗外冷。二須耐苦。官員都有俸祿，待遇不薄，但和一擲千金的大款相比就有些“苦”了，所以在生活上要能耐苦，不怕清貧，做官就不能發財。三須耐勞。耐勞是官員的基本功，既然身在其位，就要不怕勞累，不厭其煩。四須耐閑。為官者被“閑置”或“進步”緩慢時，要耐得住寂寞，學會閑官忙做，力求不虛度時光，做一番事業。

明代官員崔銑，清正廉潔，剛直不阿，治理有方，政績不俗。《明史·崔銑傳》說他“言動皆有則”。其官箴就是著名的《六然訓》：“自處超然，處人藹然，有事斬然，無事澄然，得意淡然，失意泰然。”意謂自處之時超然物外，清凈自守，淡泊自重；與人相處和藹可親，善良溫厚；有事之際斬釘截鐵，果斷堅決，不能優柔寡斷；無事之時澄清寧靜，心如止水；得意之時恬淡沖和，不慕榮利，不沾沾自喜；失意之時泰然自若，處變不驚。雖然這“六然”不大可能條條具備，卻可當作一個努力方向，久久為功，堅持不懈，對于為官行政也是大有好處的。

清代名臣孫嘉淦，敢言直諫，愛民如子，歷經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皆受重用。他的官箴是《居官八約》：“事君篤而不顯，與人共而不驕，勢避其所爭，功藏于無名，事止于能去，言刪其無用，以守獨避人，以清費廉取。”

即事君要忠，一心一意，并不炫耀；對人要謙恭有禮，和睦相處，精誠合作；遇到利益紛爭，要退避三舍，主動謙讓；即使自己有了功勞，也不事張揚，低調內斂；做事要務求實效，恰到好處，防止過猶不及；說話要言之有物，言簡意賅，不說廢話、套話、大話、空話；為政不拉幫結派，不結黨營私，官官相護；做官清廉自律，兩袖清風。

這三條官箴都是實實在在行之有效的經驗之談，因而就特別有參考價值，有效法之處。從內容上來說，這三條官箴有不少一致之處：都主張吃苦耐勞，有所作為；都要求清廉自律，一塵不染；都提倡淡泊名利，低調內斂；都崇尚甘于寂寞，勇于奉獻；都反對急功近利，傲嬌浮躁。因而可互為補充，互相印證，對今天如何做官行政也有借鑒意義。

做人貴有規矩，做官貴守官箴。無論是古時的海瑞、包拯、于成龍，還是今日之焦裕祿、孔繁森等，都可稱守規矩、重官箴的楷模。他們清正廉潔，操守高雅，有所作為，造福桑梓，青史留名。

宋代呂本中曾寫過一本《官箴》，記載了幾百條各色官箴，無不文采斐然，寓意高雅。官箴與今天的干部工作條例、紀律類似，不在于寫得多漂亮，多高大上，關鍵是要自覺踐行，不打折扣，把條款變成行動，理論聯系實際，這才是最重要的。那些貪官污吏，也是有官箴的，也寫得朗朗上口，文采不菲，放在辦公室的顯眼之處，但那是拿來自欺欺人的，最后還是難逃覆滅命運。

圖：王儉?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