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穎德
【摘要】 老子所著的《道德經》是一部聞名中外的偉大巨著。我國對《道德經》英譯本的研究起步于20世紀80年代,隨著研究視角的多元化,研究成果日益增多。筆者從譯本的分析與比較、核心概念翻譯及基于某理論或視角的研究三個維度對國內學者的英譯研究進行了探析,期盼為其他英譯研究者提供參考。
【關鍵詞】《道德經》;譯本的分析與比較;核心概念翻譯;基于某理論或視角
【中圖分類號】H059?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16-0109-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16.034
《道德經》成書于春秋戰國時代,由中國偉大圣賢老子撰寫,它雖然只有五千余字,卻字字珠璣,富含深意,是道家思想的起源,也是中華文化的核心內容之一。鴉片戰爭之后,英國的傳教士和漢學家們開始將《道德經》翻譯成英語介紹給西方世界。此后的一百多年,西方逐漸認可和重視老子的思想。
中國學者對《道德經》英語譯本的研究起步較晚。20世紀80年代,我國英語學界開始對《道德經》的英文譯文展開了探討。從筆者搜集到的資料表明,中國第一篇專門研究《道德經》英譯作品的論文是學者李貽蔭于1988年在《外語教學》雜志上刊登的《評D·C·Lau英譯〈道德經〉》。如今,對《道德經》的英譯研究已經走向多元化的發展階段。
筆者將從三個方面對國內學者的老學英譯研究內容進行大致的分析:譯本的分析與比較研究、核心概念翻譯的研究及基于某理論或視角的研究。
一、譯本的分析與比較研究
國內學者對譯本的分析與比較研究主要包括單譯本分析和兩種或多種譯本之間的比較分析研究。多數研究根據譯本的翻譯準確性進行比較,注重于分析和研究譯者能否做到信、達、雅的翻譯要求,從而對翻譯的好壞作出判斷。
(一)單譯本分析
在對單譯本的分析中,研究者通常會選擇具有較大影響力的某位西方漢學家或中國學者的譯本為藍本,將譯文與《道德經》中的重要章節、核心理念進行比照,評論譯文的得與失。
2020年,《成都大學學報》總第188期第02期上刊登了崔巍的文章:《大道至簡,妙不可言——閔福德〈道德經〉英譯本評析》[1]。崔巍對英國漢學家約翰·閔福德的英譯本從譯者治學生涯、底本選擇、體例排編、譯文述評等方面進行了描述性地梳理分析,認為該譯本行文簡約精妙,用詞通俗易懂又表達了原文的意義,無論是修辭手法還是對音韻的把握都十分到位,即使譯文有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但不妨礙整部譯作的整體表達效果。
(二)兩種或多種譯本分析
兩種或多種譯本的分析則是選取兩位或多位譯者的譯作與《道德經》原文進行比較和評析。對譯者的選擇,研究者通常會選取具有代表性的中國學者和西方漢學家,通過比較中西學者的譯作,探討在中西方文化差異下,中外譯者對中華文化典籍所蘊含哲學理念的理解差異,以及語言表達方式上的不同之處。
2016年,王毅在《淮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第37卷第06期上撰文《譯道有法,譯無定法——〈道德經〉翻譯差異及原因探析》[2]。論文以我國學者辜正坤與英國漢學家Authur Waley 的譯本為范本,從詞、句、篇三種層次上展開對比研究,探討兩個譯本在語言結構、文化彰顯及敘事方式等方面的差異。王毅認為兩位譯者的譯作各有千秋:辜的譯文既精練又準確,Waley的翻譯達意而詳盡。王毅把翻譯的差異歸結為兩位譯者的語言思維不同、社會文化差異和個人主觀判斷,并指出正是由于翻譯過程中自身的多維化豐富了文本的含義,有益于《道德經》的廣泛傳播。
二、核心概念翻譯的研究
一些富含老子哲學思想的核心字詞及語句是許多老學英譯研究者的關注內容。其中被多數學者研究的文化負載詞語是:“道”“德”及“無為”。
此外,《道德經》的第一章是整部著作的精華,很多研究者也對第一章的英語翻譯進行了分析探討。
(一)“道”的翻譯研究
“道”在整部《道德經》中總共出現過73次,是老子哲學思想的核心概念。它大致包括了一個意思:一、世間萬物的本元,是形而上的基本實體;二、萬物產生、發展、運動、變遷的基本法則;三、人類社會的基本標準、準則。
《道德經》的內容都是圍繞著“道”展開論述的;世間萬物的產生、發展、存在、變化以及社會矛盾的產生和解決都離不開“道”。因此,對“道”的研究十分普遍。
2009年《內蒙古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在第6期雜志上刊登了李雪葉的文章《分析〈道德經〉第一章中“道”的不同英譯》[3]。文章闡述了“道”在老子思想中的重要性,對Way/way、Tao/Dao、God這3種常見的譯法逐一進行了分析,指出了不同譯法的可取之處和不妥的地方。
(二)“德”的翻譯研究
“德”在老子看來是“道”的外在表現,遵道而行即為德。《道德經》一共有81章,前37章名為道經,后44章名為德經。
老子的道論和德論是密不可分的,老子將德分為上德與下德:“上德不德 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為之而有以為。”(《道德經·五十八章》)。
老子認為真正擁有上德德性的人明了道的內涵,行為舉止自然而然遵道而行并不會主動、刻意地去表現自己的德行;而普通人不理解道,常把德性放在心上,處處刻意表現自己的德行,這種有目的、功利的德行與上德區別巨大,所以是下德。
上德即玄德還反映在和萬物之間的關系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為玄德。”(《道德經·五十一章》)這種生養、幫助、成就萬物卻不占據、依賴、主宰萬物的行為是“無為”之德,完全合乎“道”的精神。
2015年,《譯苑新譚》雜志第7輯刊登了肖紅兵、孫芳的文章《亞瑟·韋利英譯〈道德經〉之“德”》[4]。文章描述了韋利譯本之前“德”字的譯介歷史;通過比照原文詳細辨析了韋利對各章節中“德”字翻譯的得與失;在探究韋利的翻譯觀時,肯定了韋利將《道德經》作為哲學文本而非宗教文本或文學文本的翻譯類型劃分,以及追求考察《道德經》成書年代文本意義的史實性翻譯原則和強調回歸文本原義的翻譯態度。
(三)“無為”的翻譯研究
“無為”是老子思想的核心內容之一。老子將“無為”分為道的“無為”與人的“無為”兩種。道生化萬物之后化為德在萬物內部發揮作用,所以道的“為”是隱性的,看似無為實則無不為。人的“無為”不同于道的無形無相,是有意識、有目的作用于事物的行為。人對事物的行為基本可分為兩種:一是順應事物的本性及發展規律,因勢利導、順勢而為;二是違背事物的本性及發展規律,強作妄為、任性而為。老子顯然提倡第一種行為。因此,老子的“無為”并非是消極的無所作為,而是提倡不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外部事物之上,順應萬物本性及發展規律而為。
學者章媛在安徽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40卷第3期發表的論文《老子的“無為”概念求真——兼論翻譯變異的原因》中認為老子的“無為”有三層含義:先有為后無為,似無為而實有為,無為而無不為[5]。文章節取《道德經》第二、三十七、四十八章中包含“無為”的三個句子,選用了包括Hans-Ueorg Moeller(穆勒)、H·G·Oswald(奧斯沃德)、Robert G·Henrics(韓祿伯)、James Legge(理雅各)等在內的12位西方漢學家的相應譯文進行比讀。通過對各譯者的分析,章媛認為在翻譯“無為”的選詞造句上,譯者大多選用Non-action、take no action、without doing等詞,沒有表達出“無為”的豐富內涵和真實涵義;而譯者對“無為”內涵的闡述無論強調“無為”的“無目的”論、“無炫耀”論還是“無強迫”論等都只是觸及“無為”的部分涵義,而非全部意義。章媛建議對“無為”的翻譯可以借鑒“道”的音譯,以保全該詞豐富的哲學涵義。章媛認為造成翻譯變異的主要因素,除語言、文化、思維習慣不同的客觀條件,翻譯作者的一些主觀原因例如文化先結構、宗教思想、社會主導話語權等也是產生翻譯變異的重要原因。
(四)《道德經》第一章的譯文分析
《道德經》第一章描述了老子的宇宙觀是老子大道思想立論的基石,對整部著作有著開宗明義、提綱挈領的重要作用。老子在這一章中概括了道的本質并將其上升到了本體論的高度,再教人們如何去“觀”道,最后總結了道的玄妙。這個章節異常重要又深奧難解,因此對它的理解歷來眾說紛紜。
2010年,張娟在《西南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第08卷第1期撰文《〈道德經〉首章中的以訛傳訛:從“無”與“有”看譯者的唯多數是從》[6]。論文將《道德經》難譯的原因歸為古今的思想、事物及語言差異,此外典籍中包含了大量的抽象概念,這些都增加了英譯者對該典籍意旨的理解和正確表達。文章分析了《道德經》在翻譯過程中產生以訛傳訛現象的原因:典籍在傳抄過程中被衍誤或修改/歷代注疏中產生錯誤。文章主要從《道德經》首章第二、三句針對“有”“無”的斷句現象評判譯者的唯多數是從現象,認為注釋流傳廣的一些傳世本的斷句方式并不符合老子的本意,而英譯者多以傳世本的注疏為依據,是以訛傳訛的主要因素之一。文章肯定了少數譯者如戴聞達、安樂哲等對“有”“無”的斷句法的理解及Non-being、Being的翻譯方法,并建議譯者在翻譯時應選擇最接近原著的版本作為源本,不能迷信盲從,唯多數是從。
三、以某理論或視角為基礎的翻譯研究
20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以巴斯內特和勒費弗爾為代表的翻譯學家們不再將翻譯的重心局限于語言學領域,開始將翻譯進行“文化轉向”——注重翻譯過程中的文化研究。之后哲學、詮釋學等理論資源被引入翻譯研究領域,翻譯領域的這些轉變為老學的翻譯提供了豐富的研究視角。許多研究者從多學科、多維度視角對《道德經》的英譯進行探析,其中基于哲學、生態翻譯學、闡釋學的研究成果頗豐。
(一)基于比較哲學的譯文研究
廣義的比較哲學是研究哲學和其他學科的關系;狹義的比較哲學則是采用比較的方法研究不同文化體系或不同時代哲學的一門學科,我們所說的比較哲學一般指后者。該學科的創始人是德國的保爾·多伊森。21世紀以來運用比較哲學研究和翻譯《道德經》比較知名的是美國學者安樂哲與郝大維。他們合譯的英譯本開啟了哲學詮釋《道德經》的全新階段。
2015年,常青在《鞍山師范學院學報》第05期撰文《安樂哲、郝大維英譯〈道德經〉的哲學釋義與翻譯》[7]。文章對道家宇宙觀進行過程性解讀,并對安氏譯本中的關鍵術語英譯進行哲學解讀。文章重點探討了安樂哲對待典籍翻譯的觀點,指出安樂哲對《道德經》的哲學理解與注評和其文本的翻譯價值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是中國哲理類經典譯著的重要范例。
(二)基于生態翻譯學的譯文研究
生態翻譯學是繼翻譯研究從以語言學為重心向人文轉化后的又一研究風潮。21世紀初我國知名翻譯家胡庚申提出了生態翻譯學的新概念。生態翻譯學以生態的視角探究翻譯問題,對翻譯的實質、過程、標準和方法等方面從“選擇”和“適應”的角度做出闡釋。生態翻譯學具有明顯的多學科融合的特點,是新穎的翻譯研究理論。
2018年6月,吉林大學的尹茜發表了碩士學位論文《生態翻譯視角下〈道德經〉不同譯本對比研究——以亞瑟·韋利和劉殿爵譯本為例》[8]。論文運用生態翻譯學理論,從語言、文化和交際三個維度對韋氏和劉氏譯本進行分析、比較,以更好地理解兩位譯者對《道德經》的翻譯過程。
(三)基于闡釋學的譯文研究
闡釋學也叫解釋學,是一種與認知、解釋及應用相關的方法論,它注重忠實客觀地闡述文章與作品的意圖。闡釋學的主要代表人物當代英國著名學者喬治·斯坦納(George Steiner )認為,翻譯的過程是對語言的產生和理解的過程,翻譯是語言的屬性之一,并提出了著名的闡釋學翻譯的四步驟:信任、侵入、吸收和補償。
2020年,《海外英語》第02期刊登了趙昌漢、夏維的文章《闡釋學視域下中國典籍英譯過程——以〈道德經〉為例》[9]。兩位研究者選用亞瑟·韋利的英譯本,運用信任——入侵——吸收——補償四個翻譯步驟,將韋利譯文中的詳細句子與闡釋學四步驟相結合,對韋氏譯文展開分析,闡釋中國典籍英譯的過程。
四、結語
近年來,對《道德經》英譯本的研究成果日益增多,學者的研究視野也越來越開闊,研究視角的多樣化豐富了人們對老學英譯的認知,越來越多的研究者運用不同的翻譯理論或文化視角對老學英譯本進行多樣化的研究分析。通過分析英語譯本的不足之處或精彩部分,可以使讀者更容易理解《道德經》的譯本內容,也有利于譯者們創作出更為精準的譯本。
參考文獻:
[1]崔巍.大道至簡,妙不可言——閔福德 《道德經》英譯本評析[J].成都大學學報,2020,188(02):89-95.
[2]王毅.譯道有法,譯無定法—— 《道德經》翻譯差異及原因探析[J].淮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37(06):81-83.
[3]李雪葉.分析《道德經》第一章中“道”的不同英
譯[J].內蒙古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11(06):371-372.
[4]肖紅兵,孫芳.亞瑟.韋利英譯《道德經》之“德”[J].譯苑新譚,2015,(07):208-214.
[5]章媛.老子的“無為”概念求真——兼論翻譯變異的原因[J].安徽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2,40(03):391-396.
[6]張娟.《道德經》首章中的以訛傳訛:從“無”與“有”看譯者的唯多數是從[J].西南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8(01):155-157.
[7]常青.安樂哲、郝大維英譯《道德經》的哲學釋義與翻譯[J].鞍山師范學院學,2015,17(05):36-39.
[8]尹茜.生態翻譯視角下《道德經》不同譯本對比研究——以亞瑟·韋利和劉殿爵譯本為例[D].吉林大學,2018.
[9]趙昌漢,夏維.闡釋學視域下中國典籍英譯過程——以《道德經》為例[J].海外英語,2020,(02):28-30.
作者簡介:
羅穎德,女,廣東豐順人,上海城建職業學院講師,碩士,主要從事典籍翻譯、英語教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