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原則下電影《潛水艇》的會話含義分析

康筱晗

【摘要】 電影作為藝術表達的一種形式，得到了研究者的廣泛關注。電影《潛水艇》是一部青春成長喜劇片，其中有不少違反合作原則的范例。本文通過語用學的角度分析這些范例，對電影《潛水艇》中的會話進行研究，從會話含義的角度探究男主奧利弗·泰特的人物形象，以探析合作原則在影視中的運用。

【關鍵詞】合作原則；《潛水艇》；會話含義

【中圖分類號】H059?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16-0099-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16.031

一、引言

電影《潛水艇》（Submarine）是一部英國青春成長喜劇片，講述了男主角奧利弗·泰特在面臨家庭和愛情危機時，想盡辦法挽回即將破碎的家庭和離去的女友的故事。影片改編自喬·敦桑的同名小說，生動而形象地展現了青少年在青春期面臨的各種迷茫與不安。

該影片獲得了第14屆英國獨立電影獎最佳電影劇本獎，但是很少有學者對該部影片進行分析解讀。孫揚（2013）采用電影藝術的角度對影片進行了評析，他從色彩、音效、節奏和蒙太奇的拍攝手法等方面介紹并評價了該影片。[1]考慮到目前對于該影片的語言分析較少，本研究以合作原則作為切入點，分析《潛水艇》一片中的會話含義對男主奧利弗的人物形象產生的作用，研究影視創作中合作原則的運用。

二、合作原則

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是由美國語言學家格萊斯提出的。他認為在人的交際過程中，存在一些使會話順利進行下去的原則。他提出，人的交際需要滿足以下四個準則：1.質的準則，即為說話者避免說出明知為虛假的話語或者是沒有足夠證據的話語；2.量的準則，即為說話者的話語要提供交談所需的充分信息，并且不得多于要求的信息；3.關聯準則，即說話者所談內容要密切相關；4.方式準則，即說話者話語要避免含糊、歧義，做到簡練、有序。

這四條準則確定了人們進行會話時所遵循的標準，從一定意義上保證了說話者和聽話者能進行交流。但是，人們在會話中并非會一直遵循以上四條準則，也有說話者通過故意違反某一準則表達自己話語中的特殊含義。許多研究者通過研究對合作原則的違反，探究說話者藏在語言下的真實意圖。

除了日常對話，電影中的語言分析也吸引了許多學者的關注。聶玉景（2010）就對電影《瘋狂的賽車》進行了語用分析，通過對白中對合作原則的違反，探究其中的幽默之處。[2]李瑤（2018）對電影《驢得水》中一些典型例子進行分析，豐富了該電影對話中隱藏的深層含義。[3]周慧（2021）運用合作原則對電影《穿條紋睡衣的男孩》進行探析，分析了人物形象，并進一步研究了電影主題。[4]

三、影片《潛水艇》中的合作原則

影片《潛水艇》的主題為青春愛情，對話也較為日常，且獲得了第14屆英國獨立電影獎最佳電影劇本獎，它的劇本值得我們進行研究。其中男主獨白占據影片的大半篇幅，從大段的獨白中觀眾可以清晰地了解男主的心路歷程。而本研究選取影片中的部分對話，從語用角度進行分析，幫助讀者了解角色性格，進而體會到影片魅力，并從中探究合作原則在影視創作中的運用。

（一）違反質的準則

Jordana： I wonder where Fat is.

（我好奇胖妞去哪了。）

Oliver： Zoe？

（你說佐伊？）

Jordana： Mm. She hasnt been in school for a while.

（是的，她有一段時間沒來學校了。）

Oliver： I hadnt noticed.

（我沒注意到。）

Jordana： I thought you would have. She leaves a big gap.

（她塊頭這么大，我還以為你會注意到的。）

Oliver： Shes not on my radar.

（我不怎么關注她。）

違反質的準則就是指說話者說出了明知是虛假或者缺乏證據的話語。在這一對話中，女主喬丹娜知道奧利弗給被他們霸凌的女生佐伊送信，所以故意向奧利弗提問。而奧利弗出于對把佐伊推下池塘的愧疚感，以及為了拉近和喬丹娜的距離，營造出并不關心佐伊的假象。他明知佐伊已經很久沒來學校，還因為愧疚向佐伊寫了一封信。但奧利弗還是告訴喬丹娜自己并不關注佐伊，根本沒注意她沒來學校。

在這段對話中，奧利弗明顯違反了質的準則，表現了男主內心的矛盾。他既想借著霸凌這一共同話題同喬丹娜搞好關系，又因為霸凌了同班女生佐伊而產生了內疚的情感。當喬丹娜問起佐伊時，奧利弗下意識地逃避，說出了虛假的謊言。這一舉動既是為了保持在喬丹娜面前的“形象”，也是因為他無法面對“佐伊”這個被霸凌者，所以選擇了利用謊言逃避喬丹娜的逼問。通過這一段對話，完善了男主有些逃避和怯懦的人物形象。

（二）違反量的準則

Oliver： I feel bad， cutting into his head.

（切開它的腦袋讓我很不舒服。）

Jordana： Why？ Its just a fucking frog.

（為什么？那只是一只該死的青蛙。）

Oliver： Its still a thing， though. It had life.

（那到底是一只小生物，是生命。）

Jordana： Where do you think they get the frog？

（你覺得他們是在哪里弄來的青蛙？）

Oliver： I dont know. Probably a lake or a river nearby. They probably have a guy that does it. I could find out.

（不知道，也許是周圍的湖或者是河？也許有人專門做這種事，我可以查出來。）

Jordana： I dont actually want to know.

（我并不想知道。）

違反量的準則就是指說話者需要提供交談所需的充分信息，并且不得提供超過要求的信息。在解剖課上，當聊到了作為解剖對象的青蛙時，喬丹娜詢問奧利弗他以為這些青蛙是老師們在哪找來的。奧利弗本可以回答我不知道，但他卻補充了其他的一些信息，“也許是周圍的湖或者是河”。從他的回答中我們可以看出奧利弗為了得到喬丹娜的關注和好感，正想盡一切辦法給出一個比較完美的答案。

在這一段對話中，奧利弗明顯違反了量的準則，他有意識地給出過量的信息，一來是為了吸引喬丹娜的注意，希望她能因此對自己產生興趣，二來是為了使對話延續下去，和喬丹娜得到更多的接觸。但是很顯然，喬丹娜對此并不感興趣。盡管奧利弗有意違反量的準則，他的話語還是沒有達到他預期的效果。這段對話塑造了一個生動的青少年形象，使奧利弗這一人物變得更為立體。

（三）違反關聯準則

Oliver： I got you these books. Theyre really meaningful to me. This is Shakespeares most mature work， miles better than Hamlet. Just more developed thematically. And this is Nietzsche， one of the most influential philosophers of modern time. I dont agree with all he says but he makes some interesting points. And this is The Catcher in The Rye， a great modern American novel. Salingers very influential.

（我給你弄了幾本書，這些書對我來說意義非凡。這本書是莎士比亞最成熟的作品，比《哈姆雷特》好太多了，在主題上更為深入。這本是尼采的書，近代最有影響的哲學家之一。我并不是同意他的所有觀點，但有些觀點很有趣。這本是《麥田里的守望者》，一本偉大的美國現代小說。塞林格很有影響力。）

Jordana： Why are you doing this？

（你這是想干什么？）

Oliver： I thought itd be nice to get some mutual interest， now weve had sex other than spitting and setting things on fire.

（我想我們既然已經有了關系，發展一些共同愛好，比吵架和放火好玩一些。）

Jordana： Why would I want to be more like you？

（為什么是我變得像你？）

Oliver： Just try not to crack the spines or burn them. We should get in. It starts in an hour. I want to get a good seat.

（盡量別把書脊弄壞，或是燒掉。我們該進去了，電影還有一個小時就開場了，我想占個好位子。）

違反關聯準則意為說話者所說內容并非密切相關。在本段對話中，因為二人關系更進一步，奧利弗便想培養二人的相同愛好。于是他將自己喜歡的書籍帶給喬丹娜，讓她閱讀。但是喬丹娜并不喜歡讀書，而且對于奧利弗想要改變自己的行為表示抗拒，她質問奧利弗為什么是她做出改變。奧利弗此刻卻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叮囑她不要弄壞借來的書，并且將話題轉移到了即將開場的電影上。奧利弗對喬丹娜的問題避而不談，試圖轉移到其他的話題，違反了關聯準則。因為和喬丹娜的關系變得緊密，所以他改變了對待喬丹娜的態度，并不像以前一樣對喬丹娜唯命是從。在和喬丹娜產生矛盾時，奧利弗把話題轉移到手里的書籍。因為他知道如果如實回答喬丹娜的問題，對方會生氣，兩人很有可能因此而產生隔閡，所以他極度生硬地轉移話題。他有意避開喬安娜的問題而違反了關聯準則，展現了奧利弗這個角色在交談中的小心思，一定程度上表現了他逃避的性格。

（四）違反方式準則

Oliver： I mean， you know， we get on pretty well.

（我是說，你知道我們處得不錯。）

Jordana： Yeah， its fun.

（是的，挺有意思的。）

Oliver： And were getting more and more intimate.

（我們越來越親密了。）

Jordana： Intimate？

（親密？）

Oliver： Yeah， you know， weve done things. Weve been intimate.

（是的，我們已經做了一些事，并且關系變親密了。）

Jordana： We have been intimate， yeah.

（我們確實變親密了。）

Oliver： My parents are going to the cinema on Thursday. Its a tradition. They go every Thursday evening. So what Im saying is， its empty. The house. On Thursday. The house is empty. On Thursday evening， its an empty house. So what do you think？

（我的父母周四去看電影，這是他們的傳統，每周四晚上都會去看。我的意思是家里沒人。我家周四晚上沒人。周四晚上，我家里沒人。你怎么看？）

違反方式準則就是說話者的話語沒有做到簡練、有序，出現了含糊、歧義的情況。奧利弗自覺他們的關系變得更加親密，便對喬丹娜提出了邀約。但是因為太過緊張，他不斷重復周四晚上房子是空的這句話，使本來短小的話語變得冗長。奧利弗因為在喜歡的人面前提出邀約，而變得手足無措。

這段對話中，奧利弗顯然違反了方式準則，可以看出他對于邀請喬丹娜去自己家里做客這件事非常重視。他希望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又怕對方拒絕自己的邀請。他不斷重復意思相同的話語既是因為緊張，也是因為不敢聽到對方的回答。奧利弗換了多種方式表達周四晚上他家沒人，一方面是因為他對喬丹娜發出了邀約而變得手足無措，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害怕喬丹娜給他否定的回應，所以不敢詢問喬丹娜，只好不斷重復這一事實。這段對話表現了奧利弗青澀的少年心態，使觀眾進一步了解了角色形象。

除此之外，電影中其他地方也有違反方式準則的對話。

Mam： Im not going anywhere until you tell me the truth.

（如果你不告訴我實話，我就不走。）

Oliver： Ok， I got into fight. I was defending the honour of my girlfriend.

（好吧，我打了一架，為了維護我女朋友的尊嚴。）

Mam： Ok， fine. Youre not being seriously， its fine.

（好吧，你根本沒認真對待這件事。）

Oliver： No， I am. I have a girlfriend now.

（不是，我認真的。我現在有女友了。）

Mam： Really？

（真的嗎？）

Oliver： Yeah.

（是的。）

Mam： Do you？

（真的？）

Oliver： Yeah.

（是的。）

Mam： Really？

（真的嗎？）

Oliver： Yeah.

（是的。）

Mam： Of course.

（當然了。）

奧利弗回家的時候，媽媽注意到了他臉上的傷痕，便詢問他傷痕如何來的。奧利弗一開始不愿意說，但最后交代了是為女友喬丹娜打架而受傷，但媽媽并不相信奧利弗的話。她本可以只向奧利弗確認一次，但她卻不斷重復詢問這件事的真假。在這段對話中，媽媽明顯違反了方式準則，將本該簡潔的對話變得冗長，體現了媽媽對于奧利弗有女友這件事感到非常不可置信，一定程度上表現了奧利弗的孤僻。這段對話從側面表現了奧利弗在他人眼里的形象，從另一個角度完善了奧利弗的人物形象。

四、結語

本研究采用格萊斯提出的合作原則，將電影《潛水艇》作為語料，對其進行語用分析，將電影藝術和語用學進行了有機結合，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賞析該影片。從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在日常交談中，人們并不會一直遵循合作原則。正如格萊斯所說，人們通常為了表達話語之外的含義而違反合作原則。除了上述提到的一些例子，《潛水艇》中還有很多臺詞值得研究，比如奧利弗的大段獨白。這些臺詞都便于觀眾對故事、對角色得到透徹理解。而影片中對合作原則的違反，也使原本單一扁平的角色變得更加立體生動，幫助觀眾更加深入地了解甚至理解角色。

電影通過主角奧利弗的視角推進，展現了一系列困擾他的青春期煩惱。正是通過這些臺詞，一個立體的少年人形象躍然紙上。他既是一個天馬行空的少年，又是一個面對選擇下意識逃避的懦夫。正因為人物形象的多面性，才使言語產生了更多的可能性。可以說，語言由角色締造，又反過來締造了角色。由此可見，對合作原則的準確運用可以幫助創作者完善人物形象，使作品更加豐滿。

參考文獻：

[1]孫揚.小成本文藝片也有視聽盛宴——英國電影《潛水艇》影評[J].藝術科技，2013，26（03）：59.

[2]聶玉景.《瘋狂的賽車》幽默對白的語用分析[J].電影文學，2010，（02）：68-69.

[3]李瑤.合作原則視角下電影《驢得水》會話含義淺析[J].海外英語，2018，（18）：78-80.

[4]周慧.從合作原則的角度試析《穿條紋睡衣的男孩》中的會話含義[J].今古文創，2021，（07）：105-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