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韭，百姓的“起陽草”

朱七七

春雨一下，春韭如同聽到一聲號令，破土而出，呼吸自然氣息。其綠逼人眼，其態惹人喜，其香誘人味蕾。韭菜，雖然四季都有，但經過冬土厚待后，早春的春韭，肥厚寬大，清碧嫩綠，很是養眼。百姓俗稱它為“起陽草”。

韭菜是貨真價實的中國蔬菜，而且歷史十分悠久。大約在一萬年前，先人們就被它特有的香氣吸引，開始有意識地將其改良栽培。現存最早的一部記錄農事的歷書《尚書·夏小正》里就有“（正月）囿有韭”的記載。囿即有藩籬的私人菜園。也就是說：韭菜已經走進了私人菜園，這表明已經是廣為種植的蔬菜了。

不光廣泛種植，走進尋常百姓家，還躋身祭品的行列。在《詩經·豳風·七月》當中就有記載“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的說法。也就是說，在春秋時期，韭菜是一種祭品。同樣，在《禮記》中也有記載，“天子社稷皆大牢，諸侯社稷皆少牢。大夫、士宗廟之祭，有田則祭，無田則薦。庶人春薦韭，夏薦麥，秋薦黍，冬薦稻。韭以卵，麥以魚，黍以腸……”這里所說的是薦新禮，即挑選當季的時新蔬菜，搭配肉蛋類，祭薦給祖先以表達孝思敬意。

天子、諸侯、大夫和士族有自己的規格，庶民則用時鮮之物為祖先薦新。考慮到庶人的經濟條件及社會地位低下，所以“以韭祭祀，韭卵相配”，韭和卵均為平常之物，而“韭以卵”正是“統治者發布的順乎民情的行為規范”。

在我們的印象中，祭品都應該與肉相關，也就是葷菜。而韭菜作為一種蔬菜，怎么躋身到祭品行列的呢？

這就得說說“五葷”了，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指出“五葷”也就是“五辛”，是五種帶有辛辣等特殊氣味的蔬菜，其中就有韭菜，也就是說韭菜是葷菜。古人認為韭菜的“辛辣”能夠起到去除身體當中污濁之氣的效果，所以人們喜愛韭菜，希望通過食用韭菜，達到清洗自己的五臟六腑的作用。

韭菜的那別具一格的清香之味，確實不一般。今人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嘛——再貴的香水也抵不過韭菜合子。雖然是玩笑話，但韭菜確實美味，尤其是春韭。

在我老家，春韭的“頭茬韭菜”被稱為胎韭菜，足見其嫩。這時候的韭菜是烙合子、包餃子的首選蔬菜。其實不止今人喜愛春韭，古人亦是如此。

在唐代的《南齊書》中，文惠太子蕭長懋向周颙拋出“菜食何味最勝？”這個問題時，周颙的回答是“春初早韭，秋末晚菘（白菜）”。到了清代的《轍環雜錄》中，更是指出“春前新韭，晚秋寒菘，夏浦茭根，冬畦苔菜。”為四季美蔬。至此，“春初早韭”“春韭”成為文學中常見的經典意象，蘊含了豐富的情意美。尤其是南宋詩人陸游堪稱是寫“春韭”的達人，從“新津韭黃天下無，色如鵝黃三尺余”“雪晴蓼甲紅，雨足韭頭白”到“黃耳蕈生齋缽富，白頭韭出客盤新”，那真是寫出了韭菜的萬千姿態，意蘊豐富。

作為吃貨的我們，沒有大詩人的才思，但喜歡吃春韭的心意一點沒少，國民料理韭菜炒雞蛋備受大眾喜愛，在海邊的人，喜歡韭菜炒蛤蜊、魷魚、蟶子，絕對是對海味的最經典的表達。

怎么樣？春風已經來了，春韭已經長起來了，別等了，吃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