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傷口的光

林為攀

“樹枝想去撕裂天空，但卻只戳了幾個微小的窟窿；它透出天外的光亮，人們把它叫作月亮和星星。”顧城這首詩讓我印象深刻，因為我對星月也有類似的感悟。可惜我不是詩人，無法準確寫出這種感覺，只好把類似的感觸寫進了小說《燈芯草》。

我小時候每次上學(xué)回家看到門窗里的光變?nèi)鯐r，就知道家里又停電了，父母又找出抽屜里的蠟燭點上了。我進門之前，只會看到燭光像門窗害羞的臉，完全不像燈光那樣張揚，后來我喜歡比較暗的燈光或許跟這有關(guān)。我把腳踏進客廳，雖然燭光很暗，但因為那些桌子板凳我很熟悉了，所以沒有撞上它們。這幅場景和其他場景都儲存在了我的腦海，在某一個瞬間，或許是在摸黑起夜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家里停電的夜晚，于是這一幕就像被想起的存款，我終于要把它取出來用了。這就是小說《燈芯草》的來源。

我在這篇小說里塑造了一對制造光和追逐光的父子，他們的關(guān)系很要好。光讓這對父子彼此增進了解，就像萬有引力讓月亮和星星運轉(zhuǎn)有序。小說里的房子破了，父親需要經(jīng)常修葺屋頂和墻壁，可如此一來又會讓寄生在墻壁和屋頂上的生靈無處可去。父親不喜歡這些闖入者，但兒子卻熱情歡迎它們，還會在父親把墻壁上的洞補上后，又偷偷把洞揭開，就為了讓外出覓食的鳥還有家可歸。屋里停電后，沒有人知道這座屋子寄養(yǎng)了這么多生靈，只有在父親用燈芯草制造出光后，才會暴露這些躲在屋中各個角落的生靈——這座屋子成了動物園。

燈芯草要有煤油才能照亮，當煤油耗盡后，屋里還沒有來電，而夜晚的月亮很大，星星很亮，可因為屋子的破洞又被父親補上了，所以不但趕跑了那些生靈，還讓他們徹底與光無緣。在這個時候，兒子提議父親把貼在屋子上的“狗皮膏藥”撕了。看到室內(nèi)晝夜被黑暗禁錮，父親同意了。他在一個晴朗的夜晚，與兒子合力揭開了這座屋子的“面具”。星月透過大大小小的罅隙灑進屋里后，這座長時間籠罩在黑暗中的屋子才算迎來了光明。

毫無疑問，“光”是這篇小說的關(guān)鍵詞，它起到了徹底修繕屋子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光還是創(chuàng)可貼，幾乎能治愈世界上所有的傷口。寫完這篇小說后，我好像回到了停電的小時候，我看到桌上渾圓的燭淚可以完美地復(fù)印出每個指紋。而光不也是這個世界的指紋嗎？只要一摁，白天就到來了，黑夜就隱退了。但在黑夜也別擔心，因為至少還有星月這道雙重保險，繼續(xù)給我們提供光。

責任編輯林東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