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嘆調

汪無際　

1

媽媽，天要黑了，樹葉要掉下來了

南方，一縷淡淡的炊煙正在升起

這是什么日子？天空有這么多烏云

我們望著你，無聲跌落的那一刻

雨水，好像把一切都說明

2

虔誠的婦人，一生守著的風水

像千層萬層的山巖掏出的溪水

一個年輕的父親回到你澄澈的目光里

風也在枝頭，說出一片樹葉的真理

3

在塔的眼睛里，僧人與詩人交互

長短的影子，叮咚的聲音敲開

梅花，鈐印下的冬天是粉色的

那些向死的跳躍，埋進黃土

或燒成灰燼，宣告雪的記憶

4

時光，長不出兩片一樣的樹葉

田野里長著許許多多無名的花草

那時的姐妹們，還不懂得“少女”這個稱呼

從1921到2021的一百年里

生死都在交換秘密。一個個“少女”

朝我們奔來，被驚動的樹葉在黑色中

打開光的匣子

5

一支隊伍，走著走著，就是一生一世

青石板大街的喧鬧，新娘和她的嫁妝

天荒湖無邊的蘆葦叢里，槍聲忽然爆響

后來，一支隊伍成了一個人

黑色的靈車亮著雙閃燈，火舌飛快地吞噬

你用金色的光，抵達黎明

媽媽，你勝利了！我們又是你的一支隊伍

繁茂成林，也燦若星辰

6

什么時候，樹葉會成為戰士

南方的炊煙簌簌作響，它們的根和枝干

從共同相連的土地上出發，粗細縱橫的葉脈

伸向水、陽光和天空。不死鳥飛起

7

始豐溪在赤城山下流過

村莊和郊野已經難以相認

霞光也失去了嗓音

黃昏把萬物擁抱在一起

我們把月光舉過頭頂

赤城山和我們返回彼此的信任

8

清晨六點集合，隊伍從通亮的樓門中出來

導引者向外揮揮手，鞭炮立即在角落里震響

過道激動起來，黑車子默默打開了另一道門

這門是火，像一個誓言，收納眾人的呼喊

精致的檀香盒成了最后的歸程。而她已轉出

微笑的畫像，對著眾人

責任編輯李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