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潔
北方,邊陲小城的秋天,來得早了些,陽光很飽滿,風銜著一絲絲涼意。
這個季節,讓我們停下匆忙的腳步聆聽,葉蝶的羽翼劃過空中的沙鳴,還有它們用輕盈的舞步飛旋在亭臺樓榭,甚或飄落在掌心、發隙,輕輕低語:“光陰正在路上,也正在慢慢遠離……”
舉目遠眺,山巒與楓林、沙丘與草原、繁花與蒿草,色彩層層疊疊,由淺入深。那些喊得出或喊不出名字的花草,瓣片紛飛,給天空、給蛙叫蟬鳴、給塵世祭獻一蝶霓裳羽衣曲。
回眸韶光,誰又能留住蔥蘢葳蕤?誰又能讓那嘀嗒的腳步抽離?人生一世,都在花飛花謝中回歸于來去。回首沉思,如同翻開四季的軸語,每一頁里都滲透著雷電風云,折合著悲歡離合。人的一生即是一場修行,如同秋交出它的成熟、沉穩,再優雅地轉身,完成它生命的轉曲。
這多像父親,勤勤懇懇耕耘七十六載,最終如一棵老玉米,把他的飽滿,交還給土地。
雁陣南飛,湖水也越來越清瘦,緘默無語,連岸堤的蘆葦,都一夜間白了發髻,絲絲縷縷地在風中搖曳,那纖細的腰桿一彎再彎,如那夜,送別父親的母親。
五谷已歸倉,田野越發顯得空曠神奇,幾聲丟落的蟲啾鳥鳴,在耳畔起起落落,又隨溪水的淺唱低吟,舒緩地向遠方寫意。唯有那個稻草人,依然靜默地守候在天地間,任秋露,將她的衣衫侵襲,任秋風,將她的臉頰親吻,她的眉角蕩出漣漪,她淺笑依然,似云卷云舒。
生命的精彩,不只是悲凄抑或歡喜,所有這長長的過程,就是你人生所集。當然,等價交換的是時間,是我們迎來送往的四季,是我們握不住的歲月奔襲。
時光荏苒,五十載春秋已裹透皮囊。而我卻記不清,何時剪掉的羊角辮尾?何時擰干了青澀?何時又摁住了那浮躁的氣焰?又是何時開始,華發如云?
我們,如那一枚枚秋葉,都是世間,那個獨特的自己,在輕輕飛落的瞬息,是那么多姿絢麗,是那么悠然恣意,她舞動著一雙火焰般的翅子,劃過藍天,輕觸大地,用滿腔的眷戀,把這畫卷,向秋深處緩緩鋪展,涂抹深情厚誼。
責任編輯?烏尼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