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涵 杜穎
摘要:在中國城市化進程中,農村勞動力非永久遷移是一個困擾學術界的難題。文章從信貸市場不完善、人力資本回報率、土地產權制度、消費偏好、勞動力自選擇、家庭風險分散與相對剝削感及制度因素等角度系統梳理了影響勞動力非永久遷移的各種因素。文章的分析有助于拓展人們對勞動力非永久遷移決策的認識,同時也為促使中國勞動力由非永久遷移向永久遷移轉變、推動城鄉經濟可持續發展提供了政策參考。
關鍵詞:勞動力非永久遷移;永久遷移;遷移決策;影響因素
一、引言
關于勞動力遷移行為產生的動因,歷來是發展經濟學關注的熱點問題。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農村勞動力轉移的規模引人注目,但勞動力轉移過程并未按照經典發展經濟學理論所描述的那樣從農村向城市永久遷移,大量農村勞動力在城鄉之間進行往復式的非永久遷移,是中國農村勞動力從農村向城市轉移的典型特征。這種非永久遷移方式雖然使得農村勞動力在表面上實現了職業轉換和區域轉移,一定程度上有助于解決農村剩余勞動力的就業問題、增加農民收入,并為中國的低成本工業化和經濟增長作出了重要貢獻。但長期來看,這種遷移模式也造成勞動力遷移同工業化、城市化和農業現代化脫節,并對城鄉經濟增長、社會和諧與可持續發展產生一系列不利影響。如何促進農村勞動力從非永久遷移向永久遷移轉變,已成為中國推進人口城市化、實現城鄉和諧可持續發展亟須解決的關鍵問題。
二、勞動力非永久遷移形成機制的理論研究
針對勞動力非永久遷移現象,已有文獻從信貸市場不完善、人力資本回報率、土地產權制度、消費偏好、勞動力自選擇、家庭風險分散與相對剝削感及制度因素等角度做出了多種解釋,加深了人們對這一問題的理解。
(一)信貸市場不完善假說
在發展中國家,受信息不對稱下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問題的制約,正式的金融機構在為農民提供貸款時往往要求有一定的固定資產作為抵押,而農民由于收入水平低、缺乏抵押品,可能存在壞賬風險,因而幾乎不可能通過正式信貸渠道獲得貸款。因此,農民在獲取貸款進行投資活動中面臨著普遍的信貸約束,往往只能通過自我儲蓄來支持投資活動(Mesnard,2004a)。在這種情況下,勞動力非永久遷移被視為是緩解農村信貸市場不完善的一種合理反應。Mesnard(2004b)對突尼斯勞動力非永久遷移行為的研究中發現,由于信貸市場不完善,勞動力為了克服遷出地信貸市場不完善而造成的信貸約束,會選擇遷移到遷入地來就業、獲取收入,等到積累了一定的資本之后又會再回到遷出地進行投資。韓其恒和李俊青(2014)通過構建世代交疊模型研究了中國的勞動力遷移行為,發現信貸市場不完善是影響勞動力非永久遷移的重要因素,放松信貸市場約束可以發揮促進勞動力永久遷移、減少非永久遷移的作用。
(二)人力資本回報率假說
人力資本回報率假說理論認為,勞動力遷移方式的選擇并不是簡單地基于城鄉預期收入差距的考慮和反映,而更多體現了遷移人員對人力資本回報率的長期理性選擇。石智雷和楊云彥(2012)的研究表明,農村遷移勞動力在城市工作期間積累了一定的人力資本,但他們在城市生活和發展的空間有限,因此他們積累的人力資本在城市的回報率較低;相反他們積累的人力資本在其返回農村老家后卻可以得到充分運用,從中得到更高的人力資本回報,從而導致遷移勞動力選擇非永久遷移模式。
(三)農村土地產權
農村土地產權也是影響勞動力遷移決策的重要因素(Gottlieb & Grobovek, 2019)。Ma et al. (2014)基于中國的實證研究發現,穩定安全的土地使用權顯著推動了農村勞動力向城市非農部門轉移。Janvry et al.(2015)利用墨西哥的數據,進一步實證檢驗了土地使用權穩定性對農村勞動力轉移的影響,發現通過土地確權保障農民對土地的穩定使用權,顯著促進了勞動力永久遷移。
(四)消費偏好和相對購買力假說
一些文獻從遷移人員的消費偏好和相對購買力視角出發,認為遷移勞動力對遷入地和遷出地的消費偏好存在差異,他們收入的相對購買力在兩地之間也不盡相同,因此,消費偏好和相對購買力的不同會影響勞動力對遷移模式的選擇(Stark等,1997)。相對于遷入地,遷移勞動力對遷出地具有更強的消費偏好,從而導致遷移勞動力在遷移決策上更傾向于選擇非永久遷移,即外出在遷入地工作一段時期,積累一定的收入以后又返回到遷出地定居,將取得的收入用于遷出地消費。Mesnard(2004b)的研究進一步說明,遷出地更高的相對購買力是導致勞動力非永久遷移的關鍵影響因素。
(五)勞動力自選擇假說
一些學者認為勞動力非永久遷移并不是一個隨機過程,而是遷移人員根據自身的初始財富、能力和教育水平等做出的理性的自選擇(Constant和Massey,2003)。從初始財富約束下勞動力自選擇的角度看,勞動力遷移過程是農村勞動力的職業選擇和個人創業決策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個人的初始財富對其創業和職業選擇發揮了十分關鍵的作用。Ghatak和Jiang(2002)通過構建一個靜態和動態信貸約束模型,重點分析了存在信貸約束情況下初始財富對農民職業選擇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初始財富對農民是選擇遷移到城市成為企業主還是成為雇傭工人,或者是留在農村務農等職業選擇決策過程發揮了重要作用。在國內的研究文獻中,鄧曲恒和古斯塔夫森(2007)的研究發現,農村勞動力會根據自身的初始財富情況選擇不同的遷移方式,永久性遷移者主要是農村中擁有高初始財富的人,而非永久遷移者主要是原農村中擁有中低初始財富的人,選擇留在農村務農的則是那些只擁有最低初始財富的農村居民。從能力和教育水平約束下勞動力自選擇的角度看,具有較高受教育程度的遷移勞動力一般具有較高的勞動生產率,因而這部分人往往具有較高概率進行永久遷移。Meng和Zhang(2001)的研究發現,有限的教育水平是導致農村勞動力選擇非永久遷移的重要決定因素,那些教育水平較高的遷移勞動力在掌握技能、獲得工作、適應城市生活等方面擁有一定的優勢,因而更容易成為永久遷移者。韓其恒和李俊青(2014)通過理論模型和數值模擬的分析進一步表明,受教育程度是決定勞動力選擇永久遷移還是非永久遷移的重要因素。
(六)家庭風險分散與相對剝削感假說
在勞動力非永久遷移成因的理論解釋中,新遷移經濟學是一種十分具有解釋力的理論。該理論認為,勞動力遷移背后的理性計算并不是以個體為單位的決策,而更多的是以家庭為單位進行的,永久遷移或非永久遷移是一個家庭出于分散風險的權衡抉擇(Stark,2003)。遷移勞動力流入到城市后面臨著各種不確定性和風險,例如,遷移勞動力可能在城市找不到工作、缺乏社會保障、難以平等享受公共服務,以及他們可能會因長期離開家鄉而失去農村的土地使用權等,這些風險導致農村遷移勞動力更偏向于選擇非永久遷移以分散家庭的經濟風險(Massey等,1993)。同時,在移民的效用函數中,他們不但關注城市的收入和消費水平,更關注在城市人群中的相對收入、生活狀態,即農村遷移勞動力可能在城市生活中存在一種相對剝削感(Stark等,1997)。也就是說,由于農村遷移勞動力在城市難以進入正式部門獲得高收入、高福利的工作,他們在城市中的就業、生活和交往等各方面受到來自城市居民的排斥,存在相對剝削感。因此,即使返鄉后獲得的收入低于在城市工作的收入,但為了降低相對剝削感,遷移勞動力往往會做出非永久遷移的選擇。
(七)戶籍制度
眾所周知,中國長期存在著以戶籍制度為核心的限制人口自由遷移的城鄉二元制度,雖然改革開放以來這種城鄉分割的二元制度有所松動,但農村遷移勞動力在城市仍受到許多不平等的待遇和歧視。陶然等(2011)認為,由于戶籍制度的存在,使得中國農村勞動力遷移模式不同于其他很多國家城市化過程中那種以永久性遷移為主導的模式,而多為非永久性遷移。陳釗和陸銘(2008)認為,中國的戶籍制度及其背后的公共服務和社會福利歧視直接阻礙了農村遷移勞動力轉化為真正的城市居民,是導致農村勞動力非永久遷移的重要制度原因。鄧曲恒和古斯塔夫森(2007)的研究進一步發現,戶籍制度的改革促進了大量的遷移勞動力進行永久性遷移。然而,也有文獻認為,戶籍制度在阻礙勞動力遷移方面的作用可能被夸大了,戶籍制度改革在引導農村勞動力永久遷移中的作用較為有限(孫文凱等,2011)。
三、勞動力非永久遷移影響因素的實證研究
(一)遷移者個體特征因素
在文獻中,影響勞動力非永久遷移的個體特征因素主要包括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態等。年齡是影響農村勞動力是否選擇非永久遷移的重要因素。Massey(1990)利用從墨西哥到美國移民調查數據的實證分析發現,年齡對非永久遷移決策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年齡大的移民更傾向于選擇非永久遷移。Hu等(2011)基于CGSS數據的實證研究發現,年齡與永久遷移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在國內文獻中,續田曾(2010)利用北京市農民工調查數據的實證分析發現,年齡越大的遷移勞動力安土重遷的觀念越強,因而與年輕的遷移勞動力相比,他們更傾向于選擇非永久遷移。
受教育程度也是影響勞動力非永久遷移的重要因素。Meng和Zhang(2001)的實證研究發現,受教育程度較高的農村遷移勞動力在人力資本上具有一定的優勢,從而具有更高的選擇永久遷移的概率。Hu等(2011)基于CGSS數據的實證研究發現,擁有更高受教育水平和工作經驗的農村遷移勞動力更傾向于選擇永久遷移成為城市市民。續田曾(2010)利用微觀調查數據的實證研究也表明,受教育程度越高的農村遷移勞動力選擇永久遷移的意愿越強。蔡禾和王進(2007)對農民工永久遷移意愿的實證分析發現,受教育程度越高的農村遷移勞動力,更容易適應城市的就業壓力和生活節奏,因而其進行永久遷移的意愿也越強烈。
婚姻狀況和性別也是文獻中經常被提及的因素。Ottonelli和Torresi(2014)的研究支持了這一結論,認為其原因在于已婚者比未婚者具有更高的遷移成本。王學龍等(2012)利用CFPS數據的實證研究也表明,婚姻狀況對勞動力永久遷移決策具有顯著影響,未婚遷移者永久性遷入城市的概率要比已婚遷移者高出8.03個百分點。在性別方面,Zakharenko(2008)的研究發現,女性遷移者更傾向于長期留在城市定居,成為永久遷移者。續田曾(2010)等利用微觀數據的實證研究也表明,女性遷移者比男性遷移者的永久遷移意愿更強烈。可能的原因是,相對于男性遷移勞動力,女性遷移者在城市承受的來自生活、家庭和工作等方面的壓力相對較小,使得她們更愿意在城市積累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后永久留在城市。
(二)遷移者家庭因素
勞動力遷移方式除了受到遷移者自身特征因素的約束外,還與其家庭稟賦存在緊密的關聯(石智雷和楊云彥,2012)。李強和龍文進(2009)的研究也表明,遷移者家中孩子數量對勞動力遷移方式沒有顯著影響,而家中需要贍養的老人數量則對勞動力的永久遷移意愿存在顯著的負向影響,也就是說家中需要贍養的老人數量越多遷移者選擇永久性遷移的意愿就越低。Hu等(2011)的實證研究發現,老家中子女數量是導致遷移勞動力選擇非永久遷移的一個重要原因,子女數量越多,遷移勞動力越傾向于進行非永久遷移。
在勞動力遷移過程中,許多遷移者并不是個體單身流動,而往往是進行舉家式流動。因此,是否舉家流動也成為學者們關注的一個影響勞動力遷移方式的重要因素。李強和龍文進(2009)的研究發現,舉家流動會提高遷移勞動力永久性遷移的意愿,舉家流動的遷移勞動力選擇永久遷移的概率比沒有舉家流動的農民工高出8.8個百分點。續田曾(2010)、李楠(2010)的研究進一步支持了這一結論。此外,農村土地狀況作為遷移勞動力家庭稟賦的重要內容,也是學者們關注的重點。王學龍等(2012)實證研究了家庭土地數量與勞動力永久遷移的關系,發現家中擁有的農地數量對勞動力永久遷移具有顯著負向影響,遷移勞動力家中農地數量每增加1畝,其永久性遷移城市的概率就會下降0.33個百分點。
(三)制度和政策因素
制度和政策因素究竟是如何影響勞動力非永久遷移的,其作用機制是什么?這些問題是探討勞動力非永久遷移的實證研究文獻中備受關注的焦點。Hu(2011)的研究發現,戶籍制度是阻礙中國農村勞動力永久遷移的重要制度因素。Lu和Song(2006)的實證分析也表明,戶籍制度、城鄉分割的就業和社會保障制度對勞動力永久遷移意愿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續田曾(2010)利用北京地區農民工調查數據的實證分析發現,是否在城市獲得社會保險是影響農村勞動力永久遷移意愿的重要因素,參加城市社會保險能夠顯著提高農村勞動力永久性移居城市的意愿。
除了戶籍、社會保障等正式制度外,社會資本、社會歧視等非正式制度也在勞動力遷移決策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農村勞動力在向城市流動的過程中,遷移勞動力擁有的社會資本對其遷移行為具有重要影響,它能夠減少勞動力遷移過程中的遷移成本和信息搜尋成本,是影響其遷移決策的重要變量(石智雷和楊云彥,2012)。李楠(2010)利用北京等四個城市農民工調查數據的實證分析表明,社會資本是促進農民工永久移居城市的重要因素,農民工在城市的關系網絡越多、對城市的認同感和歸屬感越強,其永久移居城市的意愿就越強烈。
四、結論與啟示
觀察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農村勞動力遷移的發展歷程,可以看到一個與經典發展經濟學理論相悖的現象:中國的勞動力遷移具有明顯的非永久性特征,大量農村勞動力雖然轉到了城市就業,但其中的絕大部分并沒有實現從農民到市民的身份轉變,他們依然保有農村戶籍、同農村保持著緊密的聯系,無法享受同城市市民同等的就業機會、公共服務和社會福利,在城市處于收入不確定、就業不穩定、生活不安定的“三不定”狀態,因此,他們無法在城市永久定居,只是簡單地實現職業和地域上的水平移動、像候鳥一樣在城鄉之間進行非永久遷移。這種非永久遷移方式雖然使得農村勞動力在表面上實現了職業轉換和區域轉移,一定程度上有助于解決農民的就業問題、增加農民收入,并為中國的低成本工業化和經濟增長作出了重要貢獻,但從長期來看這種遷移模式也造成勞動力遷移同工業化、城市化和農業現代化的脫節,并對人口城市化、城鄉經濟增長與社會和諧可持續發展帶來一系列不利影響。
本文從信貸市場不完善、人力資本回報率、土地產權制度、消費偏好、勞動力自選擇、家庭風險分散與相對剝削感及制度因素等角度,系統梳理了影響勞動力非永久遷移的各種因素,有助于拓展人們對勞動力非永久遷移決策的認識,同時也為理解中國現階段的勞動力非永久遷移問題提供了解決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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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湖南中醫藥大學人文與管理學院。杜穎為通信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