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時代筆名對作品風格的影響研究

摘要：文章聚焦網絡時代筆名的不同類型與風格，考究筆名的起源與發展，分析筆名的特點與價值。過去，筆名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隱匿的作用，從而保護了作者的人身安全，這是那個時代造就的筆名的特殊作用。然而，隨著網絡時代的發展，人人都有機會成為作者，筆名不再是作者的保護盾，而是作者個人意愿的表達。雖然互聯網實名制的要求讓作者無法再隱匿于網絡背后，但網絡文學的興起讓作者對筆名有了更加多元的需求，筆名逐漸發展成代表個人品牌形象的符號。對于作品來說，作者的筆名是非常重要的副文本或伴隨文本，其重要性不亞于書名、前言、序言等。一個好的筆名，不僅可以讓讀者快速了解作者的品行、風格、價值觀，還可以讓讀者在閱讀作品之前就有代入感。為了證明網絡時代筆名對作品風格有著正相關的影響，文章采用比較與舉例的研究方法，以天下霸唱、二月河的筆名為研究對象，分析筆名的個人價值與商業價值；以安妮寶貝變更筆名為慶山的案例為研究對象，分析作者不同筆名所蘊含的深意和對作品風格所產生的不同影響。

關鍵詞：筆名；天下霸唱；二月河；安妮寶貝；作品網格

中圖分類號：K825.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05-0032-03

一、筆名的起源與發展

筆名源自西方的“Pen Name”，是作者在創作并傳播作品時使用的本名之外的名字。古人往往有字也有號，但筆名不同于字和號，在日常交往中并不常用[1]。

考究筆名的起源，歷史較為久遠，追溯到中國明、清時期，人們認為小說是“猥鄙荒誕，徒亂耳目”，小說作者也被人輕視。因此，小說作者為了顧全名譽，會使用筆名來傳播作品，如《金瓶梅》的署名為蘭陵笑笑生，《今古奇觀》的署名為抱甕老人。到了清朝，文字獄愈發惡劣，統治者為了壓制群眾，不斷加強中央集權，在文化上實行專制，導致文人不敢言。文化不斷衰落，人們的思想被禁錮，生活被壓榨，但仍有許多有識之士為了表達對社會現狀的不滿，著書立說，以筆名的形式進行傳播[2]，如《豆棚閑話》的署名為艾衲居士[3]，《老殘游記》的署名為洪都百煉生[4]。

到了“五四運動”時期，政治環境險惡，作者為避免反動政府的迫害，往往使用筆名，并且經常更換不同的筆名。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家就是魯迅，他的筆名有且介、何家干、仲度、及鋒等，據統計有100多個[5]。除了魯迅外，巴金、矛盾、周作人、夏衍、鄭振鐸、瞿秋白、沈從文等作家的筆名數量也排在前列。有的作家因為經常使用某一筆名，使讀者忽略掉作家真實的名字，如魯迅、冰心、老舍等。

鄧拓在《燕山夜話》中表達過自己的看法，“誰也不必諱言，有些人看文章的好壞，是以作者有沒有名聲和名聲大小來做判斷的，這使作者本人有時也很苦惱。署一個筆名就省去麻煩，說好說壞只看文章如何了”[6]。

由此可見，在過去，筆名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隱匿的作用，從而保護了作者的安全，這是那個時代筆名的特殊作用。頻繁更換筆名不利于讀者記住作者，也不利于作者積累資源，但特定社會環境下卻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護作者的安全，并可以持續輸出內容和觀點，從而喚醒社會的共識。

二、網絡時代筆名的特點

自媒體時代，人人都有機會成為作者。從榕樹下到晉江，從豆瓣到微信，從簡書到小紅書，越來越多的平臺給普通人提供了寫作、交流的機會。筆名不再是作者的保護盾，而是作者個人意愿的表達。雖然互聯網實名制的要求讓作者無法再隱匿于網絡背后，但網絡文學的興起使筆名呈現出更多元化的特點。

（一）表達口語化

以唐家三少、我吃西紅柿、天蠶土豆為例，西紅柿、土豆都是生活中常見的食物，三少也是較為口語化的表達[7]。口語化的筆名一方面便于讀者記憶，有利于拉近作者與讀者之間的距離，另一方面也較為契合網絡文學大眾化的特征。網絡文學讓更多人有機會感受文字與文學的樂趣，使大眾沉浸在作者編織的故事里，體驗不同的人生。因此，口語化的筆名也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大部分讀者的閱讀水平。

（二）性別差異化

男性作者與女性作者的筆名具有明顯的差異化特征。根據網絡作家排行榜，以男性作者為例，有唐家三少、辰東、我吃西紅柿、愛潛水的烏賊、貓膩、會說話的肘子、宅豬、圣騎士傳說、烽火戲諸侯等；以女性作者為例，有天下歸元、葉非夜、西子情、墨寶非寶、莫言殤等。從這些筆名上大致可以看出，男性作者的筆名大多較為具象，更生活化；女性作者的筆名大多較為抽象，更風格化。作者筆名的風格與作品的風格大體趨于一致[8]。

（三）核心訴求性

作者在筆名中會明顯表達出對某種物品的喜愛或厭惡，例如，我吃西紅柿、會說話的肘子、愛潛水的烏賊、我會修空調等，表達自己的某種訴求，是作者年輕化、中心化的一種體現。寫作不再是為了“教育你”，而是為了“表達我”，這也是自媒體時代的特征，每個人都有可以寫自己擅長的、感興趣的內容，并對其進行包裝運營[9]。

人們表達欲望的提升，是社會進步的體現，是人們整體文化素養提高的體現。許多“草根”作者，就是通過日復一日在網絡平臺上的寫作，被讀者發現或被出版商挖掘，從而實現質的飛躍。積極展現自己的創造力，積極表達自己的核心訴求，這是自由的另一種體現形式。

（四）平臺統一性

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和智能手機的應用，大眾都有機會為自己創造一個新的名字，即昵稱[10]。昵稱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與筆名有異曲同工之處，也演變成許多網絡作家的筆名。社交平臺不僅起到了交換信息的作用，還通過昵稱等形式融入了感情與溫度。

傳統意義上的昵稱并不適用于正式場合，但隨著年輕一代的成長，他們更愿意使用昵稱來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11]。當作者有寫作欲望或需求的時候，也并不介意將昵稱作為自己的筆名。因此，越來越多的作者，特別是網絡文學作者，都會在不同平臺上使用統一的名字，這對作者的粉絲增長、收入增加、關注提升、品牌塑造等具有重要的意義。

三、筆名的個人價值與商業價值

對于作品來說，作者的筆名是非常重要的副文本或伴隨文本，其重要性不亞于書名、前言、序言等。一個好的筆名，不僅可以讓讀者快速了解作者的才情、風格、價值觀等，還可以讓讀者在閱讀作品之前就有代入感。例如，“冰心”可以讓讀者感受到作者關于生命單純、美好的理念；“海子”可以讓讀者感受到作者純真、浪漫、無畏的情懷；“安妮寶貝”可以讓讀者感受到作者敏感的內心、對愛的渴望以及對生活的疏離。人們沒有參與選擇自己真實姓名的機會，卻可以通過筆名展現全新的人生，這是筆名在個人價值上的體現。

同時，筆名也彰顯著巨大的商業價值。網絡時代，作者的筆名除了可以提高閱讀量、增加銷售量外，還有多重變現途徑。使用筆名注冊商標，通過筆名出席活動，將筆名包裝成各種商品進行販賣，筆名的商業價值遠超人們的想象。但筆名的商業價值在實現過程中，也經常會受到侵害。

知名網絡作家天下霸唱的代表作《鬼吹燈》系列小說風靡一時，美國《時代周刊》評論說，“《鬼吹燈》豐富飽滿的想象力，成為它最讓人刮目相看的地方”。天下霸唱與上海玄霆娛樂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曾因著作權合同糾紛案，引發了業界對筆名權益是否應當受到保護的熱議。雙方簽訂的《著作權轉讓協議》約定，“作者將其創作的《鬼吹燈》系列作品著作權轉讓給被告，并在協議有效期內及本協議履行完畢后，作者不得使用其本名、筆名或其中任何一個與本作品名相同或相似的創作作品或作為作品中主要章節的標題”[12]。該合同表明了筆名的歸屬和使用規則。可見，“天下霸唱”具有的商業價值等同于作品本身。

知名作家二月河創作的歷史小說膾炙人口，《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不僅圖書暢銷，被翻拍的電視劇也收視長虹。由于“二月河”的知名度、美譽度極高，影響力極大，2007年差點被人搶注成飲料商標。經過兩年的維權訴訟，“二月河”商標注冊糾紛維權案以二月河維權完勝告終，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局裁定不予核準注冊“二月河”，這也成為河南省知識產權保護協會成立以來的維權第一案[13]。“二月河”蘊含的品牌效益與價值是難以估量的。

四、筆名對作品風格的影響

作者對事物的看法是不斷發展變化的，他們的思想和文字也同樣在成長。因此，有些作者會在若干年后并不滿意于自己曾經的作品或者名字，因為彼時所塑造的作者形象可能并不適合于現在的自己。面對這樣的矛盾，更改筆名無疑是一個非常簡單而有效的方法。筆者以安妮寶貝為例，分析“安妮寶貝”與“慶山”對其作品風格的影響。

（一）安妮寶貝時期

安妮寶貝，從1998年開始，便以“安妮寶貝”的筆名在網絡上寫作。早期出版的作品有《告別薇安》《八月未央》《二三事》《蓮花》等，吸引了大量年輕的讀者。網絡與消費物質的增長伴隨著這一代人的成長，網絡的即時性讓交流更加便捷。粉絲性質的情感經濟和品牌推廣在互聯網技術的支持下得到了深度發展。于是，安妮寶貝成為中國早期知名的網絡作家[14]。

但隨著安妮寶貝的不斷成長，她的作品風格也在無形中不斷發生變化。在2002年出版的作品《薔薇島嶼》中已經初見端倪。但作者寫作風格的變化，會讓讀者不那么容易接受，并先入為主地認為這本書一點也不“安妮寶貝”。在這種情況下，徹底改變形象是寫作轉型最快捷和有效的辦法。

（二）慶山時期

如果說《薔薇島嶼》是一次小蛻變，那么2014年出版的《得未曾有》便是一次大蛻變。作品以文化實錄的形式，探尋生活方式的另一種可能。安妮寶貝也在這次蛻變中，更改筆名為“慶山”。安妮寶貝解釋新的筆名，“慶”是一種歡喜基調，“山”充滿靈性，“慶山”代表了對身邊人的贊美敬仰方式，是積極的、樂觀的、明媚的[15]。

從《得未曾有》開始，慶山的寫作風格逐漸變得深邃、穩重，有了歲月的沉淀和對人生的思考。《夏摩山谷》《月童度河》《心的千問》，筆名與作品相輔相成，終融為一體，形成“慶山”更加立體的形象。

就像知名演員很難擺脫自己成名的熒幕形象，作者也會面臨寫作上的瓶頸。讀者習慣于用固有思維評價作家的作品，因此作者也希望在原有作品上能有更大的突破。名字是一個人的符號，筆名更是作家品牌形象的保證。

五、結語

現代社會，諸如韓寒、郭敬明，作家的名字不再只是一個符號，而是作家品牌的象征。就像海量的青春隨筆的封面上都喜歡用韓寒監制等標簽，因為一個作家的名字無論是對自己作品的銷量，還是對作家品牌形象的塑造，都起著重要的作用。

筆名早已不再是為了隱匿身份而使用的符號，而是擴展作家事業的籌碼。一個適合的筆名，不僅要朗朗上口，還要直接或間接地體現作家的作品價值。特別是不斷崛起的年輕作家，他們的其作品深受互聯網時代的影響，他們更愿意走到臺前，分享自己的思想、生活。

因此，對作家的筆名進行品牌化運營變得越來越重要。許多作家也認識到了對筆名進行品牌化運營的重要性，開始嘗試通過多種渠道來提高自己的品牌影響力。例如，統一抖音、視頻號、嗶哩嗶哩、微博、公眾號等自媒體平臺的昵稱為筆名，持續進行內容輸出，分享創作過程、讀書心得、日常生活等內容，增進加強與讀者之間的溝通交流；還有一些作家，因為極具特色的個人特征，筆名已具有強烈的某種符號化標志，可以作為品牌聯名、品牌授權使用，真正地做到了個人即品牌，個人即商標。

相信隨著社會大眾品牌意識的提高，未來將有越來越多的作家開始有意識地經營起自己的個人品牌，筆名與作品風格、作家形象三者之間的關系也會越來越緊密，逐漸成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筆名將不僅僅是作品上的簡單的幾個字，而是作家思想、情感、性格的集中體現，是作家可以不斷強化的一種市場競爭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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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李昌禹.品評90后，就是感悟新時代[N].人民日報，2016-04-19（19）.

[12] 佚名.“鬼吹燈”系列作品名稱的反法保護[EB/OL].搜狐網，https：//www.sohu.com/a/352413217_120057286，2019-11-08.

[13] 佚名.作家二月河名字被注冊商標[EB/OL].鳳凰網，https：// news.ifeng.com/society/2/200912/1209_344_1468671.shtml，2009-12-09.

[14] 田穎.安妮寶貝：路為什么越走越寬：網絡時代個性化寫作與傳播[J].南方文壇，2010（1）：111-117.

[15] 王鑫禹.從燦若夏花到靜如素蓮：論安妮寶貝創作風格的演變[J].青年文學家，2021（3）：7-8.

作者簡介 袁麗莉，編輯，中國林業出版社編輯，研究方向：編輯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