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議論文“形象”起來

王鑫

在不少同學的常規思維里，議論文常常難以兼顧嚴謹性和趣味性。其實，優秀的議論文并不排斥“形象”，古今中外，有眾多議論文不僅具有思辨性，而且富有形象性和趣味性。如諸子百家的散文，很多都以形象的譬喻見長，文中一則則寓言故事生動有趣，又蘊含著深刻的哲理，篇幅雖短，卻理趣盎然，意味雋永；再如魯迅先生的雜文，更是形象與思想相得益彰，成為文藝性的議論文。讀這樣的文章，既升華了思想，又陶冶了情操，何枯燥之有？

下面，我們對一些表述形象的議論文語段進行賞析。

【片段一：借生活經驗喻理】

他占有，挑選。看見魚翅，并不就拋在路上以顯其“平民化”，只要有養料，也和朋友們像蘿卜白菜一樣的吃掉，只不用它來宴大賓；看見鴉片，也不當眾摔在茅廁里，以見其徹底革命，只送到藥房里去，以供治病之用，卻不弄“出售存膏，售完即止”的玄虛。只有煙槍和煙燈，雖然形式和印度、波斯、阿剌伯的煙具都不同，確可以算是一種國粹，倘使背著周游世界，一定會有人看，但我想，除了送一點進博物館之外，其余的是大可以毀掉的了。還有一群姨太太，也大可以請她們各自走散為是，要不然，“拿來主義”怕未免有些危機。

——魯迅《拿來主義》

這段文字中，“魚翅”“鴉片”“煙槍和煙燈”“姨太太”喻指文化遺產中的各種精華和糟粕，“吃掉”“送到藥房”“毀掉”“請她們各自走散”則比喻我們對待傳統文化中精華與糟粕應持的不同態度。運用精妙的比喻，避免了枯燥的說教，將“如何對待文化遺產”這個抽象的議題闡述得形象透徹，饒有趣味。

【片段二：借名著情節喻理】

孫悟空頭上的金箍兒是怎么戴上的？是他自己戴上的。他看到藏著金箍兒的花帽子漂亮，就自己給自己戴上了。這說明孫悟空是心甘情愿地接受社會規范，保護唐僧西天取經的。“金箍兒”有一個很雅的名字，叫“定心真言”。只有把孫悟空的心“定”住，他才能真正地長大成人。

于是，西天取經成了孫悟空充分發揮個人能力的過程，更是他收心斂性的過程。西天取經賦予孫悟空的任務，就是保護唐僧一步一步走到西天去，跋山涉水，不能偷懶。這是一種人生的命題，人生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人生最大的價值不在于目的，而在于過程。

——郭英德《成人不自在》

這兩段話中，“金箍兒”比喻社會規范，“西天取經”比喻人修心斂性的過程。這兩處比喻，正是為了證明一個人要想“成人”，就必須自覺接受社會規范的制約——也就是給自己戴上“金箍兒”，而且還必須有一個“收心斂性”的過程。何為“社會規范”？如何“收心斂性”？用議論性文字表達會頗費口舌，而以形象的比喻來進行闡述，則會生動、淺顯、易懂。

【片段三：借寓言故事喻理】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

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后乃今將圖南。

——莊子《逍遙游》

文中，莊子講述了一則鯤鵬遷徙南海的故事，而且援引了《齊諧》一書中的記述來證明此言不虛。莊子一遍遍重復這一故事，意在告訴讀者這樣一個道理：即便是鯤鵬這樣看起來灑脫的龐然大物，也是不自由的，也是要有所依托的。它飛行南海，也要憑借大翼之下的風的積聚，依賴于“海運”的到來。可見，自由自在的“逍遙游”需要扎扎實實的修煉。莊子充分借助形象思維來闡明事理，生動有趣，易于讀者理解。

可見，善于在議論文中融入形象思維，可以使我們的議論文更生動、更精彩，可以讓那些晦澀難懂的道理變得更容易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