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派家訓的精神特質及當代價值

【摘 要】桐城素有“文化之邦”的美譽，其優秀傳統文化源遠流長，在眾多有詳細記載的家訓中，桐城一派《父子宰相家訓》《曾文正公家書》《桂林方氏家訓》等典籍都是膾炙人口的佳作，其內容包含清廉節儉、謙和禮讓、崇儉戒奢、勤讀善學等優秀的家風家訓。開展桐城派家訓研究，發掘桐城派家訓中蘊涵的精神特質，以文風促家風、讓傳統家訓成為家庭家教家風建設之基石，培育社會文明新風尚。

【關鍵詞】桐城派；家訓；家風；家庭

【中圖分類號】C913.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3）21—060—03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是涵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源泉。”[1]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加強家庭家教家風建設，提高人民道德水準和文明素養。”[2]桐城派歷史上名門旺族眾多，這些家族吸收儒家文化，再加之教化與踐行從而逐漸養成穩定的處世態度、價值取向與行為準則，形成豐富的族規、家規和家訓資源。

一、桐城派代表性家訓述評

（一）父子宰相家訓

《父子宰相家訓》包括張英的《聰訓齋語》《恒產瑣言》以及其子張廷玉的《澄懷園語》，主要包括讀書、修身、持家、擇友等諸多方面，自問世以來，影響巨大，被奉為修身齊家的范本，傳誦不息。張家更是人才輩出、滿床疊笏，創造了“父子雙雙宰相，一門六代翰林”的佳話。宰相父子家訓的家訓思想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堅守廉道、一體公心

張氏父子二人皆以清廉為做官之第一要道。張英于《聰訓齋語》中指出“妄念”是導致出現煩惱的根本原因，“使我為州縣官，絕不用官銀媚上官”[3]，他用“守公心、戒貪念”來警示子孫后輩。張廷玉《澄懷園語》一書寫道“人能拼命強忍不受非分之財，則于為官之道思過半矣”。[3]強調為官者當以廉潔奉公為首要。1723（雍正元年），張廷玉任會試主考官，有人以含蓄之言試探，他“不動客氣、不挾私見”，讓天下士子“心自靜，品自端，于培養人才，不無裨補”。[3]張氏家族支葉碩茂，后代高中進士者達數十人，但無一人是因其提攜而獲得升遷。時任四川巡撫年羹堯欲結交張廷玉，致禮頗豐，為不礙其面，張廷玉僅收下其贈與太夫人的一包天麻，而后以一盒湖筆相贈，盡顯名臣清廉高雅之風。

2.恪勤慎密、崇儉戒奢

張英、張廷玉父子二人在朝數十年間為官勤勉、策名委質。雍正登基后勤于朝政，發現張廷玉總是天不亮就來處理公務，對其大加贊賞，視其為股肱之臣，委以重任。1727（雍正五年）后，張廷玉任保和殿大學士、軍機處大臣，同時還總纂《明史》《康熙字典》等多部著作典籍，席不暇暖。入朝時“常百數十人，環立跟進，以待裁決”，[3]即使在行路的間歇，他也經常是坐轎中批閱文書案卷。在生活中，張英父子強調克勤克儉，不僅在日常的飲食起居方面，在交友應酬、言行舉止等方面都應以“儉”為首。

3.謙和禮讓、知足知止

雖然張英身居高位，但為人謙和、與人仁厚。遠在京城的他面對桐城老家與鄰居吳家的土地糾紛，寫下“讓他三尺又何妨”的詩句，勸家人主動禮讓，化干戈為玉帛，留下了六尺巷的佳話。張英主張一言一事，皆以謙讓、益人為考量。古人有言：“終身讓路，不失尺寸。”張廷玉長子張若靄于1733（雍正十一年）殿試中位列一甲第三名，然而張廷玉得知后卻向雍正請辭說科舉考試是寒門子弟來之不易的晉升之路，我們張家幾代飽受皇恩，已經不在寒門之列，若是還擠占了他們的機遇，內心實在不安。雍正感觸萬分，于是降張若靄為二甲頭名。

（二）曾文正公家書

作為桐城派集大成者，曾國藩不但宏揚了桐城派的傳統文風，還傳承了桐城派的家風家訓文化。曾國藩的家風家訓思想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勤讀善學、修養心性

曾國藩常強調讀書的重要性，他認為讀書善學不僅能提高個人的能力和境界，還能興旺家族，培養出更多德才兼備的子孫后輩，他指出：“余不愿為大官，但愿為讀書明理之君子。”[4]曾國藩是家中長子，他十分注重對兄弟姐妹的教育與引導。他強調：“爾曹惟當一意讀書，不可從軍，亦不必做官。”[6]曾國藩告誡家族子弟讀書不應太有功利心，不要為了讀書而讀書，過分看重結果會將讀書讀成一種謀生手段，就會失去它最重要的修身之義。“科名遲早實有前定，雖惜陰念切，正不必以虛名縈懷耳。”[6]

2.子弟賢良、家庭和睦

曾氏家族雖然早年只是尋常百姓家，但其謹嚴的家教、醇厚的家風也讓年幼的曾國藩默化潛移。他認為“家中要得興旺，全靠出賢子弟”。曾國藩指出“孝”“悌”二字是為人處世之根本，他對父母噓寒問暖，《曾文正公家書》記載他惦記父母的身體健康，細致入微。“高麗參足以補氣，然身上稍有寒熱，服之便不相宜，以后務須斟酌用之。”[6]對兄弟姊妹，他以身作則、禮讓有加：“凡兄弟有不是處，必須明言，萬不可蓄疑于心。”[6]曾國藩特別重視家庭的和諧，認為“家和萬事興”，家人和睦，互相扶持，則福運自然會接踵而來。

3.謙虛謹慎、嚴以律己

保持謹慎，克己為人、廉潔奉公是曾國藩的終生立身之道。作為晚清時代股肱之臣，他身居高位，手握重權，但一生節儉自守，絲毫沒有當時高官的淫逸之風，并要求家人保持寒素家風。“千言萬語，而要以不忮不求為重。”[6]曾國藩教導家中子弟應以“驕”“奢”二字戒，車馬仆人，若習以為常，這就是日益趨向于奢華；若看見鄉下人就嘲笑他的樸陋，見到家里的雇工就頤指氣使，這就是習于“驕”。給兒子曾紀澤的信中他寫到：“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勤苦儉約，未有不興；驕奢倦怠，未有不敗。”[6]

（三）桂林方氏家訓

1.忠孝立身、睦親齊家

方氏族人信守他們父祖輩的戒訓，躬行倫理道德，使得家族聲譽和發展得以傳承。“望諸位繼自今日追念一本而分之重，篤恩義、正論理、毋胥戕、毋胥虐，毋萌妒嫉之心，毋設陵犯之計，雖爾身各一所，乃心罔不相為流通。”[5]方向，字與義，別號一庵，桐城桂林方氏八世。1481（明成化十七年）進士，他常年居官在外，一日突然被告知幾位弟兄不和，已將家中資產分割完畢，為了教育族人和睦相處，兄弟間團結互助，他捶胸頓足的在《家書》中寫道：“蓋骨肉之親本同一氣，天理之在人心，百千世不容泯者，固如此也！”

2.讀書治學、言傳身教

“家之盛衰，須看子孫；世務通曉，能擔重任。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子孫之功，貴在師從。書囊無底，博大精深；勤學苦練，持之以恒。”方佑告誡家族子弟要讀書、“學好”，他在《桂林公家書》就此進行闡述，家族子弟要想“學好”，就要在日常時刻做到“立好心、讀好書、做好人”，而“學好”是要成為“天地間一好人”，然后上可聞達揚名；下可以義立身，做世間一“禮”人，因此讀書于己、于家、于國都是非常重要的。在方孔炤去世后，他的兒子方以智在守孝三年期間，不僅重新編校父親的遺著《周易時論》，同時還用《易》學之理來教授方中通。“尚余壁在書堪讀，莫以田荒春懶耕。苦瓠連根難道苦，一堆棘火一瓢烹。”方以智在此期間所作《示兒》一詩，其意在以此來告誡兒孫后代不管在什么時候在什么情況下，讀書不可懈怠，時日不可荒廢。

3.清廉節儉、品行如一

“好子弟者，謂其立好心、行好事、讀好書、做好人也。”方氏后代子弟無不恪守祖訓，以所言之“好”而終身躬行。方宗誠出身儒學世家，很早就接受家學，少有大志，認為士大夫是國家和社會先進知識分子的代表，應該時刻注重加強自身的修養以接受國家的人家之選，在任棗強縣令十年期間政績顯著、政聲頗佳，他十分關注民生，把老百姓的冷暖放在心上，注重發展地方教育，開設書院，整頓祀典，編修地方志，興辦義倉。時人尊稱“棗強方令”。他辭官卸任回家之時，屬地官吏和百姓皆夾道相送，只見十年縣令下來，他除了四挑子書外什么也沒有，可謂兩袖清風。他的清廉愛民之風潛移默化地感染了族人，世世代代流傳了下來。

二、桐城派家訓的精神特質

（一）在個體層面，注重讀書與個人修養

家庭家教家風建設的使命和落腳點在于育人。桐城派傳統家訓重視讀書善學，將讀書治學作為修身的第一要務。這不僅可以提高家族子弟的知識文化素養、還能培養他們高尚的道德情操，避免為權利所惑，一方面勤讀善學，培養自己的道德意識和情感；另一方面通過外化于實踐，言行身教，形成了良好的讀書修身之家風。

（二）在家庭層面，注重勤儉與睦族

桐城派歷史上許多人雖身居高位，仍奉行勤儉二字。這種淳樸的家風養成了桐城派子弟勤儉謙遜的好習氣，家風家訓如此熏染，桐城子弟也自強不息。在家庭倫理問題上，桐城派家訓注重家族和睦，先以德教化，內容主要包括仁、孝等儒家學派經典文化；又用著家訓、立家法、嚴家教的這些強制性方式來約束族人。桐城派勤儉睦族家訓家風不僅有利于家族的和諧與穩定，對家族的長久發展更是大有益處，桐城派家族也由此綿延不絕、興盛至今。

（三）在社會關系層面，注重積德行善

“積德行善者，福蔭子孫，恩澤后代”。這種理念在桐城派子弟的具體行為中也成為一種道德自覺。修齊治平包含了個人對個體、家庭、社會、國家的追求，品德操守為修齊治平之始，而治國平天下是士子們崇高的人生理想。桐城派家風蔚然、雨潤萬物，桐城派子弟在家風家訓潛移默化的影響下，通過讀書、受教育、社會實踐的積累來積德修身，繼而實現自己的理想。家風純正則社風浩蕩，桐城派積德行善的良好家風也必然會在社會中營造崇德向善的積極氛圍。

三、桐城派家訓思想的當代價值

（一）有助于加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培養個體正確價值觀、提升個體道德水平既有利于家庭的和諧幸福，還有利于整個經濟社會的發展。當今時代各種社會問題和需求都顯示著人們有著轉換價值認知方式的需要。如若將桐城派家訓思想中的崇德向善等有關倫常關系的內容融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之中，即將人們對價值判斷的視線焦點部分地從自己轉換到他人、家庭、社會及其相互關系之中，人們對于“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的價值觀就能更加積極主動的踐行下去，桐城派家訓思想的齊家理念仍然能夠為新時代人們的修身、治國、平天下提供道德支撐和價值引導。

（二）有助于塑造新時代優良家風和提振社會風氣

家風不僅關系到一身之進退、一家之榮辱，更關系到全社會風氣。家風純正，社風浩蕩。桐城派子弟將優良家風融于日常作風，好家庭與好風氣相得益彰，家族興旺的同時也為當時的社會風氣做出表率。新時代把家風建設列為一門“必修課”，學習桐城派家風家訓的優秀思想，以實際行動建設新時代家庭、培育新時代家風，提起全社會崇德向善，昂揚向上的精氣神。

（三）是新時代家庭家教家風建設之基石

家訓研究與新時代家風建設具有共同的使命，桐城派家訓思想所蘊含的家國一體的情懷讓中華優秀傳統美德與當今人們精神風貌的相融合，為推進新時代家庭家教家風建設提供強大的價值引導和情感支撐，是新時代家庭家教家風建設之基石，也能更好地帶領人們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寬闊大道上開展構建和諧家庭以及實現自我價值的新征途，與此同時，國家和社會也會因一個個胸懷家國天下的新時代佳人斬露出全新的精神氣象。

四、結語

桐城派家訓是在繼承儒家傳統經典的基礎上，結合修身立德、待人接物的實踐經驗發展而來，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瑰寶。“上行下效，捷于影響”，桐城派家訓是極具地域特色的寶貴文化資源，一代代桐城子弟將優良家訓繼承下去并發揚光大，也是桐城文化始終長盛不衰的主要原因，對當下個人、家庭、社會仍有諸多可鑒之處。優秀家訓的傳承與轉化，既可以對一個家庭、家族產生積極影響，還能使得整個社會風氣呈現向上向善的大好局面。以家訓之文風促新時代之家風，開展桐城派家訓研究，大力弘揚優秀家訓，為進一步開展新時代家庭家教家風建設做好經驗總結與理論準備，更好的創建新時代的幸福家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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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育民.曾國藩的治家思想論析[J].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9）.

[5]方曉珍.明清桐城桂林方氏家族家法與家訓[J].安慶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6）.

[6]曾國藩.曾文正公家書：上[M].北京：線裝書局，2015.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9年安徽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一般項目（國家社科基金孵化項目）“中國特色行政現象學分析框架、內容構建與實踐路向研究”（項目編號：AHSKF2019D056）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簡介：魏宇祥（2000—），男，安徽淮南人，安徽大學管理學院2021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行政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