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少年

嘩啦啦。夏天的陣雨來得猝不及防。人們紛紛停下來，拿出雨衣和雨傘。沒有帶雨具的人們，則慌慌張張往建筑物里鉆，尋找避雨的地方。

我將電動車停在一棵香樟樹下，從后備廂取出雨衣時，兩個少年，從身邊的人行道跑過，他們身后跟著一陣輕快的風。兩個少年迎著雨奔跑，有說有笑，看樣子并沒有什么急事需要冒雨前行，也許他們只是喜歡跑步，下雨天也不例外。

兩人十六七歲，雙雙踩著整齊的步伐，一路輕松向前，腳尖的彈力都很好。等我穿好雨衣，他們已經跑過很長一段路，歡快活潑的背影在人群中十分顯眼。我騎上電動車，跟在他們后面，感覺就像跟著一股燦爛的陽光。一個少年五官輪廓分明，濕漉漉的發梢遮擋著眼睛，他不得不時而用力甩一下頭發。他奔跑時身體起伏律動，頭發也跟著跳動。雨水打濕了兩個少年白色的T恤衫，T恤衫貼在身上，隱隱顯露出并不健碩但充滿活力的身板。

“你怎么會淋成這個樣子，又不是三歲小孩，不知道找個地方躲雨嗎？”我仿佛聽見留長發的少年回到家后，他父母責罵的聲音：“感冒生病了，還不是你難受？”

我還想到，另一個圓臉的少年，在樓梯上留下一路腳印的水漬，躡手躡腳回到家，立即鉆進衛生間。等電吹風的聲音關閉，他從衛生間出來時，很快又恢復雨水淋不濕的青春模樣。

兩個男孩繼續在雨中奔跑，不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雨越大他們反而越興奮。他們精力充沛，跑過一棵棵香樟樹，有時會跳躍起來，用手指碰一下樹枝上的葉子，用他們的方式與它們打招呼。街上有了積水，他們跑過的地方，腳步濺起一團團浪花，浪花就像白色的花朵，一朵朵在腳下綻放，又像撲閃的翅膀，貼著地面飛翔。青春永恒，那一刻，我心里升起了久違的激動，腦海中響起奔跑的足音，從我的青春年少匆匆忙忙跑來。

終于，兩個少年在十字路口與我“分道揚鑣”，消失在我的視線。我看到的，還是行色匆匆的人們，和十字路口那幾棵香樟樹。可是，少年在雨中奔跑的畫面，久久鐫刻在腦海中。

（田曉麗摘自2023年8月29日《揚子晚報》，稻荷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