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人類建筑中,我最喜歡塔與橋。若說“建筑是凝固的音樂”,那么垂直的塔是復調音樂的極致,而水平的橋則是主調音樂的極致。橋,不僅是凝固的音樂,也是凝固的血汗、智慧,凝固的眺望與穿行。
西班牙語中,“橋”是陽性單詞;而在德語中,“橋”是陰性單詞。斯坦福大學認知心理學科學家萊拉·博羅迪茨基研究發現,西班牙語使用者更容易將橋與壯觀、雄偉等形容詞相聯系:而德語使用者,則以美麗、優雅等女性化的感覺來描述橋梁。她在一次TED演講中說:“每天世界上的70多億人說著7000多種不同的語言,這意味著每天有7000多種不同的思維方式在涌動。”
中文詞匯沒有陽性和陰性的區別,因此橋梁在我心中,既優雅,又雄偉,是雙性同體的。人類是一個被自己的語言系統所塑造的物種——就連方言,也能折射不同的人格。一位能講多種方言的老友就曾感慨,說廣東話的時候,感覺自己犀利、務實;說成都話的時候,幽默、松弛;說上海話的時候,綿里藏刀;說普通話的時候,則是一種完全中立、中性的工作狀態。
有諺語說,“學一門新語言,獲得一個新靈魂”,語言的邊界有多大,你的世界便有多大。語言,即人類的橋梁。
(摘自《橫斷浪途》,新星出版社,王果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