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民族史詩：縈繞我心頭三十余年

忘記歷史，就意味著背叛。

衡陽保衛戰距今已近80個年頭，重新審視這場悲壯慘烈的抗日戰爭，揭開歷史深處的迷霧，需循著歷史的本真脈絡和關鍵細節，用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觀點、方法，進行更深入、更全面、更多角度的思考與探究，使歷史在手指尖自由跳躍和歡快燃燒，盡最大努力尋覓和找出貼近真實、還原真相、抵達真理的新發現。德國美因茨中學的歷史教師創造的“路石調查行動”值得國人關注和效仿：老師在學生走進教室的路上擺放了很多石塊，每個石塊上清晰地記錄著一位在二戰期間被德國法西斯分子殺害的猶太人的名字，他要求每個學生選擇一個石塊，記下上面的名字，然后課外去調查這位死者的歷史和被法西斯殺害的經過，學生們通過親身調查，不經意間便成了歷史真相的探尋者。是啊，我也想循著歷史這本有形無形的教科書去探索家鄉衡陽慘烈的抗日戰爭史。

值得高興和慰藉的是，2014年9月1日，在國務院公布的第一批80處國家級抗戰紀念設施、遺址名錄中，衡陽抗戰紀念城榜上有名。這種歷史榮光在人世間再次被點燃，這座英雄之城再次勾起了人們對那場戰爭的回望與深思。

當然，重拾一個城市的記憶，就是重構一個國家的記憶。

然而，時不我待，參加衡陽保衛戰的在世抗戰老兵越來越少，由原來的46位減少到目前的寥寥數位，這筆珍貴的抗戰人文資源正在遭受時光的無情吞噬。我們不能忘記這些老兵，不能忘記這些英雄……并且，衡陽保衛戰的歷史真相，是一個多么嚴肅而又有意義的話題。當在場人物的口述史就像河流進入枯水期，如再不深入挖掘、整理和傳承那些被歲月塵封的故事，它們將會悄變成歷史的缺口、以后的遺憾。

抗戰的意義使然，其精神值得弘揚！1944年6月23日至8月8日的衡陽保衛戰，是中國軍隊為捍衛民族獨立和自由與日本法西斯進行的一場殊死血戰，它與盟軍在歐洲、亞洲及太平洋戰場上的反攻遙相呼應，在中國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史上寫下了不可磨滅的一頁，鼓舞了全國人民的抗戰信心，展示了中國人民反抗外來侵略、捍衛祖國民族獨立的愛國主義精神，成為世界和中國反法西斯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中國抗戰文化的重要內容。

作為一位衡陽作家，我有太多原因要寫衡陽保衛戰了。有一次，我在《湖南日報》看到一篇題為《衡陽的書店為何沒有一本lt;衡陽保衛戰gt;》的文章，作者李云勇敘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朋友送小孩去學習，順便去南華大學附近的大型書店逛逛。因為關心衡陽，關心抗戰紀念城，朋友決定買一本衡陽本土人士蕭培先生著的《衡陽保衛戰》。雖然書店很大，但找來找去，居然找不到一本直接關于衡陽保衛戰的書籍，朋友很生氣，以揶揄的口吻批評了書店工作人員：“衡陽人居然不賣《衡陽保衛戰》，你好意思嗎？”他最后頗有感慨地寫道：“一本《衡陽保衛戰》，既是對那段刻骨銘心歷史的記載，更應成為一張介紹、宣傳衡陽的名片。外地人來衡逛書店，如果輕而易舉就能買到《衡陽保衛戰》，無疑是一個推銷衡陽的機會。衡陽書店不賣《衡陽保衛戰》，或沒有幾本講述衡陽保衛戰的書籍，這絕對是一個警醒。”在他看來，“凡是衡陽市書店都應該給《衡陽保衛戰》應有的位置，這是對孩子負責，對歷史負責，也是對現在負責，對我們的將來負責。”這件事深深地觸碰了我的心弦，更讓我愧疚不已。

衡陽保衛戰的結局也給人啟迪。守衡陽的“泰山軍”當年是很勇敢的，但最終還是以衡陽失守告終。毛澤東在1944年8月12日的《解放日報》上發表社論，高度評價衡陽保衛戰：“守衡陽的戰士們是英勇的。”然而，衡陽保衛戰為什么在悲壯中收場？不外乎國民黨腐敗、軍隊自保意識強、沒有協同作戰意識與能力、個人恩怨重于民族利益等諸多因素使然。

很多人并不清楚，中國是第一個遭到法西斯猛烈攻擊的國家，比英國和法國早兩年，比美國早四年。“現在西方人甚至不知道中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打過仗，還有人分不清中國是英美同盟，還是跟日德一伙，這話多么令人震驚與不平！”芮納·米德在他的《被遺忘的盟友》一書中善意而又沉痛地提醒“中國人自己不要遺忘”。

在那段悲壯的歷史中，一個落后的半殖民地中國，能在14年抗戰中打敗日軍，又能成為二戰中世界反法西斯陣營中的四強，離不開各場偉大戰役中的血性軍民。抗日戰爭的歷史，國人不應忘記，世界也不應忘記。

衡陽保衛戰為中國抗戰史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這部民族史詩縈繞我心頭30余年。很小的時候，我就聽親人、老師們提及過衡陽保衛戰，但只是道聽途說而已；十多年前，我曾試圖走近、揭開和還原這場戰爭的歷史真相，但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直至2015年，蕭培贈我《衡陽保衛戰》，我才開始有目的地閱讀、收集有關資料，萌發用筆觸去呈現這場偉大戰役的想法，而真正動筆是2018年底的事了。近年來，我通過大量查閱報刊資料、采訪專家學者、走訪抗戰老兵和志愿者等多種形式，進一步詳細了解、熟悉衡陽保衛戰，拉近時空距離，用真實的文字使歷史“復活”，讓內心豐盈，由此，紀實文學自然成了衡陽保衛戰的最佳體裁、最配搭檔。我試圖通過大量真實細節的描述，還原出衡陽抗戰歷史的原生態。

衡陽保衛戰的意義是什么？媒體當年評介說：“中國何以在抗日戰爭中能獨自堅守而歷久彌堅？中國何以能從一個準殖民國家一躍成為世界反法西斯四強？看吧！去看看衡陽保衛戰，你會在那里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衡陽保衛戰是中國軍人和衡陽人民共同參加的保衛戰，是在中國共產黨和國民黨締結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下進行的。衡陽是一座英雄城市，也是一座創新型城市，衡陽正全力打造國家歷史文化名城，上上下下已形成共識，衡陽抗戰紀念城這塊金字招牌決不能丟。

現在，真正記錄衡陽保衛戰的長篇紀實文學少之又少，我至今還未能讀到衡陽保衛戰前前后后近80年來的長篇紀實文學。值得高興的是，由張楊導演、劉和平編劇的再現衡陽保衛戰的電影《援軍明日到達》已殺青，這將改寫衡陽保衛戰無電影的歷史。

銘記是一場美麗的堅守。無論是從戰爭勝利來之不易的角度，還是從守軍英勇抗戰的角度；無論是從那么多勇士為保家衛國犧牲的角度，還是從戰爭給衡陽百姓造成巨大傷害的角度，衡陽保衛戰的精神都值得歌頌。

“一個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沒有英雄，一個有前途的國家不能沒有先鋒。包括抗戰英雄在內的一切民族英雄，都是中華民族的脊梁，他們的事跡和精神都是激勵我們前行的強大力量。”這是習近平總書記2015年9月2日在頒發“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章儀式上的重要講話。

銘記歷史，不忘英雄的來時路，不忘先烈的英雄帖；崇尚英雄，莫使英雄成煙云，莫令英魂無歸處，這是歷史和現實雙雙給我們敲響的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