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組詩）

北京中醫藥大學 李春樹

玫瑰

七月半，新鮮的刀刃抵向肉身

玫瑰死于大半罐的暴雨。

祖宗們在屋內入座，開飯

他們離開世界如玫瑰離開

枝頭。你要明白，有的人

死于盛開。

山大黃

山大黃，味苦

世上苦。花朵如墨

種它的老人能寫

一手好字。一株大黃

只能救一個人

如今僅存一株

他希望救那個

世界上命最苦的人。

鎖

一把舊鎖，牢牢地扣住一扇門

從來沒人登上四角古樓，每個人都有一種

內部的想象。女兒說里面住著星星

如果我敲一敲門，會不會有回答？

如果我大喊自己的名字，哪個我會開門？

西街到這里戛然而止，身后的路

被鎖住了，要走的部分到頭了

我只敢站在街頭小聲說：芝麻開門。

杞麓湖

湖邊駐足，垂釣的人不和我們說話。

他的一生也沒有釣到得意的魚。

倒影太輕了，釣不到岸上

而杞麓湖太重，好幾次將他誘到水中

像殘荷。

他清醒的時候，可以把自己釣起

像半空中的魚

人間的潮水也多次將他拍醒

從身體里拍落無人取出的金幣。

海

一出門，海就涌過來了

潮水有多種人生況味

妹妹說姑父把自己丟失了

家下的河流被點燃

我坐火車趕回去，像一朵浪花

擊打在岸。

海螺

收到海螺的下一秒

我試圖聽見你的歌聲。

部分已經碎裂，我嘗試

還原。原諒我吧

這一生，我還是不能

將你的語言還原給你

也不能將我還原給你。

煤炭

他和煤炭一樣黑

仿佛可以在陽光下燃燒。

焦了的一半，可以在大地上

沉重地寫下三個兒子的名字。

從身體里鏟除多余的火焰

一根煤炭把自己熄滅

風散盡。消亡的痕跡只清晰留于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