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靜
(西安財經大學管理學院,西安 710100)
1996年,轉基因作物被批準商業化應用,其種植面積在全球范圍內迅速擴張。國際農業生物技術應用服務組織(ISAAA)的統計數據顯示,2019年全球轉基因作物的種植面積達1.9 億hm2,較1996年的170 萬hm2增加了100 多倍,現仍以3%的年增長率繼續擴張[1]。在轉基因巨頭的極力推動下,轉基因產品的發展和商業化已成為全球公眾關注的焦點[2]。鑒于消費者在食品體系中的角色和地位,消費者的態度成為轉基因技術進一步應用及其產品商業化的重要影響因素[3]。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關注持續上升,但各國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態度并非一致。美國和加拿大的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持有較寬容的態度,他們會以相近于非轉基因產品的價格購買同種轉基因產品,卻不愿為非轉基因產品支付更高的溢價[4]。然而,歐洲和日本的消費者堅決抵制轉基因產品,只有當轉基因產品的價格遠低于同類非轉基因產品,如轉基因產品價格降至同類非轉基因產品價格的50%甚至更低時,他們才可能選擇購買轉基因產品[5-7]。
轉基因作物在中國擴張迅速,2019年的種植面積約有320 萬hm2,居世界第七位[1]。轉基因食品在中國市場的快速擴張引發了廣大消費者越來越多的關注。已有學者研究了中國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認知、態度和購買行為[8-10]。文獻顯示,中國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態度和購買行為存在較大的時間和空間差異[11]。世界綠色和平組織2004年在中國廣州、上海和北京的調研顯示,大部分消費者不接受轉基因食品[12]。但也有研究表明,北京的消費者愿意為轉基因大米支付高達38%的溢價[13]。鑒于中國人口眾多、區域差異明顯,加之轉基因食品種類繁多,僅依據上述研究,難以得出中國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態度的總體性和一致性結論。
在分析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態度和購買行為時,有關其對轉基因食品的陳述性偏好與實際購買行為(顯示性偏好)之間的關系應該引起關注。陳述性偏好可以看作消費者對某商品的潛在選擇和購買意向[13]。實際購買行為是指消費者在市場上真實地購買商品進行消費或贈與他人的行為[14]。已有文獻表明,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購買意愿與實際購買行為并非一致[15,16]。陳超[16]對全國7 個城市991 位消費者的調查數據顯示,被調查對象中只有34.5%的消費者表示愿意購買轉基因食用油,但實際上有高達68.7%的消費者已經購買了轉基因食用油,這意味著消費者在假設市場環境下所陳述的購買意愿與真實市場環境下的實際購買行為存在很大的差異。因此,分析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購買意愿與實際購買行為之間的關系將有助于進一步了解消費者的需求和轉基因食品的潛在市場發展。
本研究以市場化普及率較高的轉基因食用油為例,選取陜西省西安市消費者為研究對象,分析他們對轉基因食用油的陳述性偏好和實際購買行為之間的關系,并探討消費者的人口統計學因素、經濟因素及其他因素對二者關系的影響,旨在探討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陳述性偏好與實際購買行為之間的關系及影響二者關系的因素。
消費者對某商品的潛在選擇和購買意向,即陳述性偏好,通常基于假設性的環境,用假設性的問題來衡量消費者對某商品的偏好和購買[13]。陳述性偏好的研究方法主要有假想價值評估法、假想行為法、聯合分析法和選擇實驗法。陳述性偏好的研究方法基于假設的市場環境,不受現實的約束,可用于預測消費者對某些非市場化產品或未進入交易層面商品的偏好和購買[17],如某產品的市場預測以及環境與公共產品的價值評估[18]。但此類方法的顯著缺點是所獲得的數據不能準確反映消費者的真實購買行為[19]。
實際購買行為也稱為消費者的顯示性偏好,指消費者在市場上購買商品進行消費或給予他人消費的行為[14]。顯示性偏好的研究方法在食品安全領域的應用主要包括規避行為法和實驗市場拍賣法。顯示性偏好的研究方法通常基于真實的市場交易過程,或是在實驗室環境下對市場交易的模擬[20]。這種方法的顯著優勢在于結果的真實性,可反映出消費者真實的購買行為,但其通常使用已有的數據,數據所包含的變量有限,難以包含新的變量和個體[21]。
有關陳述性偏好和顯示性偏好之間關系的研究最早見于環境和公共產品的價值評估[22],以及對公共交通問題的分析[23]。在食品安全領域,也有學者將陳述性偏好和顯示性偏好的研究方法結合起來分析消費者的行為。Loureiro 等[14]將調研和實驗市場拍賣法相結合,分析了美國消費者對有機蘋果陳述性偏好和實際購買行為的關系,結果表明,調研時有購買意愿的消費者在后來的試驗中確實購買了有機蘋果。韓青[24]分析了北京市消費者對生鮮認證豬肉陳述性偏好和實際購買行為的關系,結果表明,只有15.5%的被調查者像自己所陳述的那樣確實購買了生鮮認證豬肉。Shogren 等[15]研究了消費者在市場調研、實驗拍賣和真實銷售環境下對輻照食物的支付意愿,結果顯示,調查所得消費者的意愿支付價格明顯高于實際支付價格,二者存在較大差距。
除對二者關系的研究,也有學者利用二者的互補性獲取更能反映消費者購買行為的準確數據。這些研究采用不同方法來獲取消費者真實購買行為的數據,一些學者從公司或商店獲取消費者真實購買情況的數據,這些數據稱為掃描數據[25]。Brooks等[26]利用掃描數據分析美國消費者對有機和克隆牛奶的偏好,數據來源于美國信息資源有限公司,這些數據記錄了美國消費者在過去52 周內牛奶的購買狀況;陳述性偏好數據通過在線調查獲取,結果顯示,美國消費者對克隆牛奶有很強的抵觸心理,非常不愿意夠買克隆牛奶。實驗市場拍賣法也是一種常用的獲取消費者顯示性偏好數據的方法。Cummings 等[27]通過實驗市場拍賣法獲取消費者對某商品的購買數據,結果顯示,消費者在假設環境下的購買行為與實際的購買狀況存在很大差異。實地調查也是一種有效獲取消費者真實購買數據的方法。Bolliger 等[28]分析瑞士消費者對本國所產雞肉的偏好和支付意愿,陳述性偏好和顯示性偏好數據都是通過店內調查獲取,調查的對象只針對實際購買雞肉的消費者,結果顯示,90%以上的被調查者偏好于選擇本國所產雞肉,即使當本國所產雞肉和進口雞肉價格一致時,消費者仍會選擇本國所產雞肉。除了以上方法外,二階段調研也是獲取消費者顯示性偏好數據的有效辦法。Weijzen 等[29]研究了荷蘭消費者對商品的購買意向和真實購買行為之間的關系,第一階段的調研,參與者只需表明他們對4 種點心的購買意向,一周后,同樣的參與者將從這4 種點心中選擇自己所喜歡的一種進行購買,這是第二階段的調研;對比兩階段消費者的選擇,結果顯示,消費者的購買意向和真實購買行為之間存在一定的差異;具體來說,只有27%的消費者2 個階段的選擇是一致的,大部分消費者的購買意愿和實際購買行為存在差異。
陳述性偏好和顯示性偏好的研究方法各具優缺點。諸多學者將二者結合起來研究食品安全領域的消費者行為,而且獲取消費者顯示性偏好數據的方法也趨于多樣化。整體而言,中國學者對二者關系的研究較少,獲取顯示性偏好數據的方法也較為單一。有的學者將消費者前一個月某商品的消費量作為其顯示性偏好的數據[24];有的學者根據消費者所購買商品的種類來確定其對某種商品的購買行為,以此作為消費者顯示性偏好的數據[29]。除了獲取顯示性偏好數據之方法單一的問題,中國學者將陳述性偏好與顯示性偏好2 個數據與方法結合起來的研究較少。因此,嘗試將2 個數據和方法結合起來分析消費者的行為可以增加研究結果的可靠性。
本研究數據來源于2019年6—7月對陜西省西安市民的隨訪調查。調查地點選擇在消費者相對集中的超市和農貿市場。根據分層抽樣的原則,此次調研首先選擇了西安市居民收入水平從高到低的3個區,碑林區、雁塔區和長安區。在這3 個區選定之后,同一區內也選擇了收入水平從高到低的3 個調研區域。本次調研共計收集問卷550 份,剔除無效樣本后,有效問卷517 份,樣本有效率為94%。
本研究涉及的消費者個人特征包括性別、年齡、受教育水平和個人月收入(表1)。就性別而言,本次調研中女性的比例(57.83%)高于男性(42.17%)。從被調查者的年齡分布看,31~40 歲的人數最多,占總人數的44.49%;其次是21~30 歲的消費者,占總人數的25.15%。就受教育水平而言,被調查者中本科人數最多,占33.46%;其次是大專,占27.27%。被調查者個人月收入為3001~5000 元的人數占總人數的34.24%。本調研還將消費者家庭是否有老人、小孩、孕婦和慢性病患者(主要指心腦血管、腸胃疾病)等情況納入考慮的范圍。從表1 可以看出,消費者家庭有60 歲以上老人的人數占總調查人數的41.20%,而消費者家庭有12 歲以下孩子的人數占總人數的37.52%,有孕婦和慢性病患者的家庭分別占總人數的2.90%和2.13%。

表1 消費者的個人特征
調研結果顯示,有高達87.62%的被調查者聽說過轉基因食品,而且絕大多數被調查者聽說轉基因食品的時間超過了1年。由此可見,大部分被調查者對轉基因食品有一定認知。除此之外,本研究還考察了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相關知識的了解。通過消費者對表2 中6 項陳述的判斷得知其對轉基因食品知識的了解。從表2 看出,對于“污水中含有一些細菌”“男孩的性別由父親的基因決定”這2 個問題,消費者判斷的正確率較高,分別是83.56% 和58.03%;而對與轉基因相關的陳述,消費者回答的正確率明顯降低,正確率最高的判斷僅有37.14%,選擇回答不清楚的人數明顯增多,最高達53.77%。整體而言,被調查者對轉基因食品的認知還停留在聽說或沒聽說這個階段,缺乏對轉基因技術和食品相關知識的了解。

表2 消費者對轉基因技術(食品)知識的判斷
感知風險是指個人對潛在風險或危害的主觀判斷與評估,而這種風險或危害往往會給個人的身體健康和福利帶來直接或長期的威脅[30]。本調查首先了解到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總體感知風險。總體感知風險通過“據您所知,轉基因食品會存在多大的安全風險?”這個問題來獲取。統計結果顯示,有43.17%的被調查者認為轉基因食品存在安全風險,而這43.17%的被調查者中更有12.38%的消費者認為轉基因食品存在很大的安全風險,與此相比,僅有3.48%的被調查者認為轉基因食品無安全風險。
本調研還進一步明確了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感知健康風險和感知環境風險。如表3 所示,被調查者對轉基因食品可能帶來的健康風險有較高的感知,其中有近50%的被調查者認為食用轉基因食品會破壞人體的免疫系統、食用轉基因食品會引起人體的過敏反應。同樣,被調查者對轉基因食品可能帶來的環境風險有較高的感知,其中也有近50%的被調查者認為轉基因食品的生產會破壞生態系統的平衡、轉基因食品的生產會破壞動植物的多樣性。

表3 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感知風險 (單位:%)
本研究以轉基因食用油為例,分析消費者陳述性偏好與實際購買行為之間的關系,并探討影響二者關系的因素。陳述性偏好的數據來源于被調查者對轉基因食用油的購買意愿,即對問題“您是否愿意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回答,反映實際購買行為的數據來自被調查者對問題“據您所知,您家里的食用油是轉基因的嗎?”的回答。由于食用油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消費者對其熟悉程度較高,通常能明確說出自己家庭消費的食用油是轉基因或非轉基因。同時,為了提高反映實際購買行為數據的真實性,在對調查問卷進行分析時,剔除了那些沒有實際購買過食用油和不了解所在家庭食用油消費情況的被調查者。這些被調查者共有102 位,被認定為購買意愿和購買行為不清楚的消費者。除此之外,本問卷還詳細調查了消費者所購買食用油的種類、品牌、規格和價格等信息,反映消費者實際購買行為的數據將結合這些信息進行綜合判定。例如,轉基因食用油的市場價格通常低于同等規格的非轉基因食用油的價格,如果對同等種類、同等品牌、同等規格的食用油,消費者所支付的價格較低,則可以假設其所購買的是轉基因食用油。
除去上述102 位被調查者,其余的被調查者被分為四類:第一類是對轉基因食用油有購買意愿且實際上也購買的消費者;第二類是有購買意愿但實際并未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第三類為沒有購買意愿但實際上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第四類為沒有購買意愿且實際上也未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具體分類見表4。由表4 可知,表示愿意購買并實際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有39 人,占比9.4%;表示不愿意購買實際也未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有222 人,占比53.5%。消費者對轉基因食用油陳述性偏好與實際購買行為之間存在一定的差異性,但二者的一致性高達62.9%。

表4 消費者的陳述性偏好與實際購買行為分類(單位:人)
結合已有文獻,在分析影響消費者對轉基因食用油購買意愿與實際購買行為關系的因素時,主要考慮如下。
3.1.1 消費者的個人特征 著重分析消費者的性別、年齡、受教育水平、個人月收入、家庭是否有特殊人群(孕婦、12 歲以下孩子、60 歲以上老人、慢性病患者)對其購買意愿與實際購買行為之間關系的影響。
通常而言,女性購買日常生活必需品的次數多于男性,料理家庭成員日常飲食的次數也多于男性。因此,女性更加注重食用油的安全和健康,對轉基因食用油持有更加謹慎的態度。另一方面,女性較為感性,也更容易受到外界環境的干擾而改變其行為。所以,本研究提出假設1,女性消費者對轉基因食用油購買意愿和實際購買行為之間的差異高于男性消費者。
不同年齡段的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態度是不同的。通常來說,年輕人更愿意嘗試新鮮事物,而年齡大的人相對來說會對新鮮事物抱有謹慎的態度,而且年齡越大的消費者越趨向于保持穩定的消費習慣[31]。對于轉基因食品這樣的新鮮事物,相較于年輕人,年齡大的消費者會表現出較低的購買意愿,實際生活中也為了保持穩定的生活習慣而避免購買。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2,年齡較大的消費者對轉基因食用油購買意愿和實際購買行為之間的差異小于年輕人。
現有文獻指出,消費者的受教育水平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其對轉基因食品的態度和購買行為[32]。高學歷的消費者會更加客觀地認識轉基因食品所帶來的收益和風險。但在現階段,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頗具爭議。消費者的受教育水平與其購買行為之間的關系難有定論,而受教育水平對消費者購買意愿和購買行為之間關系的影響只能取決于最終的分析結果。
個人收入被認為是分析消費者行為的一個重要經濟因素[33]。收入水平較高的消費者沒有過多的經濟約束,可能會因為轉基因食品安全的不確定性而避免消費。相對而言,收入水平較低的消費者會因為經濟情況的制約而選擇購買價格較低的轉基因食用油。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3,收入水平越高的消費者對轉基因食用油購買意愿和購買行為之間的差異越小。
鑒于轉基因產品安全的不確定性,有老人、小孩、孕婦和慢性病患者的消費者家庭會因此而避免消費轉基因食用油。因次,本研究提出假設4,包含特殊人群的家庭對轉基因食用油購買意愿和購買行為之間的差異低于其他家庭。
3.1.2 消費者的轉基因食品知識 本研究通過消費者對6 項轉基因技術及食品知識的判斷(表2)獲知消費者的轉基因食品知識。知曉轉基因技術、轉基因食品生產和加工的相關知識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態度和購買行為[2]。隨著轉基因相關知識的增加,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認識也會更加清晰,其購買意愿與購買行為之間的一致性會更高。然而,已有研究對消費者轉基因食品知識與其購買行為關系的研究結論并非一致。Koivisto等[34]的研究表明,隨著轉基因知識的增長,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支持和購買也在增加;Ho 等[10]卻認為隨著轉基因知識的增加,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支持和購買卻在減少。還有研究證實,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知識的掌握不會對其購買意愿產生顯著影響[35]。因此,轉基因食品知識對消費者購買意愿和購買行為之間關系的影響只能取決于最終的分析結果。
3.1.3 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感知風險 感知風險是指個人對影響身體健康和福利的潛在風險或危害的主觀判斷與評估。關于轉基因產品的安全性和危害性還存在諸多爭議,學者們從很多方面提出了轉基因食品可能帶來的危害。本研究重點考慮轉基因食品的健康風險和環境風險。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健康和環境的感知風險來自對表3 相關陳述的判斷。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感知風險越高,越趨向于減少轉基因食品的消費。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設5,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感知風險越高,其轉基因食品購買意愿與購買行為之間的關系越趨向于一致。變量賦值及說明詳見表5。

表5 變量賦值及說明
3.2.1 模型選擇 根據表4 的內容,本研究的因變量,即消費者對轉基因食用油陳述性偏好與實際購買行為之間的關系,可分為4 類,為多元變量,而且這幾個因變量之間沒有先后順序。因此,本研究用無序多分類Logistic 回歸模型分析消費者陳述性偏好與實際購買行為的關系及影響二者關系的因素,參數估計的方法是極大似然法。在此分析中,假設有P個解釋變量的n個觀測值,對應有k個類別的因變量,這k個因變量中的一個將被設成基礎類別,假設為k,由于各個類別是平等的,任何類別都有可能稱為基礎類別。所有的Logistic 回歸都是相對于這個基礎類別。無序多分類Logistic 回歸模型的標準形式為:
由于所有的π的總和為1,上述方程變為:
式中,xi為消費者的個人特征,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知識的了解及感知風險,πj為個體的因變量,取值于第j個類別的概率,βj為回歸系數,n為樣本的觀測值。
3.2.2 結果分析 通過STATA 12.0 軟件對消費者轉基因食用油陳述性偏好與實際購買關系進行無序多分類Logistic 回歸,結果如表6 所示。以第四類事件(不愿意也未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為基礎類別,分析其他三類事件與第四類事件發生比的概率,本模型實際上包含3 個回歸過程,即第一類與第四類事件發生比的概率,第二類與第四類事件發生比的概率以及第三類與第四類事件發生比的概率。
首先分析第一類(愿意并購買轉基因食用油)與第四類事件發生比的概率。表6 的結果顯示,性別的回歸系數為負,并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與男性相比,女性更愿意購買轉基因食用油。在日常生活中,女性消費者更容易受到轉基因食用油低價、促銷等因素的影響而選擇購買。同時,被調查者的受教育程度分為6 組,以小學及以下為參照組,初中到研究生及以上被調查者的回歸系數均為負,并分別在5%和1%的水平上顯著。此結果表明,與未接受教育和受教育水平在小學及以下的消費者相比,受教育程度越高的消費者越不愿意購買轉基因食用油。受教育水平較高的消費者更能知曉與轉基因食品相關的收益和風險,從而做出更理性的判斷。被調查者的平均月收入被分為5 組,以低于1000 元∕月為參照組。與其他收入水平相比,平均月收入在7000 元以上的消費者的回歸系數為負且在5%水平上顯著,說明收入水平越高的消費者越不愿意購買轉基因食用油。高收入消費者在購買商品時沒有過多的經濟約束,不會因為轉基因食用油的價格偏低而選擇購買。轉基因食品知識這一影響因素的回歸系數為正,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即消費者的轉基因食品知識越多,越愿意購買轉基因食用油。正如前文所述,由于轉基因食品安全的不確定性,轉基因食品知識對消費者購買意愿與行為的影響也是不確定的。此結果表明,對于轉基因食品知識,這些愿意且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更相信轉基因食品能夠給自己和家人帶來收益。感知風險的回歸系數為負,并在1%的水平上顯著,此結果與假設5 相一致,即感知風險越高,其購買意愿與購買行為之間的關系越趨向于一致。
對第二類(愿意但未購轉基因食用油)與第四類事件發生比的概率及影響因素的回歸結果見表6。性別的回歸系數為負,并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男性消費者購買意愿與購買行為一致性的概率要高于女性,此結果與假設1 相一致。女性消費者比較感性,更容易受到低價格轉基因食用油的影響而選擇購買。年齡組中,21~30 歲及41~50 歲這2 組消費者的回歸系數為負,并在5%的水平上顯著,即這2個年齡段消費者的購買意愿與購買行為一致的可能性較大。對于21~30 歲的年輕消費者,其獲取信息的途徑較多,對轉基因食品有更全面的認識而做出自己的選擇,因此其意愿與行為一致的可能性較高。41~50 歲的消費者,生活經驗豐富并具有相對穩定的生活習慣,在選擇購買商品時不會有太多的約束,所以其購買意愿與購買行為的一致性較高,此結果與假設2 相一致。轉基因食品知識的回歸系數為正,在10%的水平上顯著,說明消費者掌握的轉基因食品知識越多,其購買意愿與購買行為的差異越大。消費者掌握的轉基因知識越多,對于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和風險性會有更加清晰的認識。也正由于轉基因食品安全和風險的并存,有的消費者在已知轉基因食品的潛在風險時仍然選擇購買,也有消費者在了解轉基因食品的收益時避免購買,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安全性的不同判斷會導致其購買意愿與購買行為差異的增大。感知風險的回歸系數為負,在1%的水平上顯著,即消費者的感知風險越高,其購買意愿與購買行為一致的可能性越大。當消費者感覺到轉基因食品會給自己和家人的身體健康或環境帶來威脅時,他們對轉基因食品的購買意愿和實際消費都會降低。
最后,分析第三類(不愿意但購買轉基因食用油)與第四類事件發生比的概率。如表6 所示,在顯著性水平為5%的情況下,平均月收入高于7000 元這組消費者的回歸系數為負。此結果表明,與低收入的消費者相比,收入水平越高的消費者其購買意愿與購買行為的一致性越高。收入較高的消費者沒有太多的經濟約束,在購買食品時不易受到低價、促銷等因素的影響,因此其購買意愿與行為的一致性較高,此結果與假設3 相一致。同時,感知風險的回歸系數為負,在5%的水平上顯著。即消費者的感知風險越高,其購買意愿與購買行為的一致性越高。與第三類情況類似,消費者感覺到的風險越大,其對轉基因食品的購買意愿與實際購買都會降低。
本研究基于517 位西安市民的問卷調研數據,明確了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認知和感知風險,以及對轉基因食品相關知識的知曉程度。結果表明,大多數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認知度較低,僅停留在聽說或沒聽說的階段,缺乏對轉基因技術及食品相關知識的了解。在轉基因食品的感知風險方面,近50%的消費者認為轉基因食品會給人體健康和環境帶來危害,但也有超過30%的被調查者對轉基因產品可能帶來的潛在風險不明晰。
此外,本研究選取了轉基因食用油作為轉基因食品的檢驗對象,采用無序多分類Logistic 模型,著重分析了消費者對轉基因食用油陳述性偏好與實際購買行為之間的關系及影響因素。去除購買意愿或購買行為不清晰的消費者,其余的消費者被分為四類,分別為愿意并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愿意但實際未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不愿意但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以及不愿意也未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結果表明,消費者對轉基因食用油陳述性偏好與實際購買行為之間存在一定的差異性,但二者的一致性高達62.9%,其中,表示愿意購買并實際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有39 人,占比9.4%,表示不愿意購買實際也未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有222 人,占比為53.5%。其中,與不愿意也未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相比,愿意并購買轉基因食用油的消費者主要受性別、受教育程度、收入、轉基因食品知識及感知風險的影響。而陳述性偏好與購買行為存在差異的消費者(愿意但未購買及不愿意但購買),其性別、年齡、收入、轉基因食品知識及感知風險是影響二者關系的主要因素。
鑒于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認知度較低,缺乏對轉基因食品相關知識的了解,相關職能部門及企、事業單位應加強對轉基因技術及食品的宣傳,向公眾科學、客觀地提供轉基因食品的相關信息,全面解析與轉基因食品相關的收益與風險,盡可能地消除消費者的困惑,讓消費者更全面地認識和感知轉基因技術與轉基因食品。增加消費者的轉基因食品知識,從而提高消費者陳述性偏好與實際購買行為的一致性。另一方面,依據現行法律法規,嚴格執行轉基因產品的強制標識政策,健全轉基因食品的監管機制,對轉基因食品的研制、生產與商業化運用實施全程的跟蹤備案,避免信息不對稱而誤導消費者,保障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知情權和自主選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