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型收藏小店關門了

安娜–露易絲·杰克遜

從實體店轉網店的店主比爾·約翰遜正承受著強烈的失落感。與自己的小店說“再見”，真的很難。

十多年來，從佛羅里達州圣奧古斯丁磚墻林立的街道向北行駛的司機，都會經過一個四四方方的店鋪。它遠離鬧市的喧囂，卻洋溢著另一種歷史魅力：貨架上擺滿了20世紀30年代的汽車模型，如柯基、愛好大師、風火輪和色彩繽紛的火柴盒汽車模型。但是去年2月，比爾·約翰遜的模型收藏店徹底關閉了。“我活不了多久了。”84歲的約翰遜說，“我當初只是覺得好玩才開了這家店。然后事情失控了，我的店堅持了這么久。”

約翰遜現在發現，沒有生意可做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雖然他已經不用再去店里了，但每天清晨趕在濕熱天氣到來之前，他幾乎都會開車去城郊的兩個倉庫。在那里，他常常花上數小時，拍攝自己收藏的兩萬多件模型，然后在網上出售。

起初，對于開網店這個主意，約翰遜的態度是：“你在開玩笑嗎？”但后來，他覺得自己別無選擇：大樓很快就會被賣掉，他店面的租約也會隨之終止。他還沒有完全作好關店的準備，但又不想為開新店的一系列麻煩事費神。他說：“等我年紀再大一點，也許會把網上的生意賣掉。”

約翰遜正在努力應對每個小企業主最終都會面臨的挑戰——如何繼續往前走，是出售公司、解散公司，還是把它留給繼承人。美國小型企業管理局的數據顯示，有關創業的分步指南數不勝數，但關閉一家企業的所需信息卻少得多。要知道，全美每年每12家企業中就有1家關閉。

美國商會負責小企業政策的副主席湯姆·沙利文表示，關閉一家企業并不簡單，通常伴隨著如何關閉以及需要多長時間關閉等不確定因素。他說：“這個過程可能很難，但‘難’字的力度還不夠——我覺得用‘痛苦’描述整個過程更為貼切，因為隨之而來的是情感依戀。”當企業家離開一家成功公司時更會如此。

1997年，從工作了40年的家具銷售行業退休后，約翰遜意識到，無所事事的生活一點兒也不適合自己。他說：“我簡直無聊得要哭了。”在妻子的勸說下，他在杰克遜維爾市的一個跳蚤市場上買了一個攤位，打算把從小收集的1000多件汽車、卡車、飛機和軍車壓鑄模型賣掉一部分。結果，他發現自己買的比賣的還要多。隨著模型數量的增多，他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十年內，他的攤位規模擴大了九倍，而他收藏的模型也超過了5000件。為了有一個更穩定的家，約翰遜在圣奧古斯丁開了一家實體店，在店里擺放了一排又一排的模型。模型收藏店的灰色門面上寫著：“我這里沒有的，都是還沒生產出來的。”

約翰遜的模型收藏店不大，他是店里唯一的員工，每周工作六天，周日又常常忙著四處搜尋新的貨源。雖然小店的銷售額很可觀——2021年平均每天約1500美元，但約翰遜從未奢望過自己會變得富有。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名氣越來越大。德士古品牌玩具收藏家科克·伍斯特在杰克遜維爾有一家園林綠化公司，每次去公司，他都會開車去約翰遜的店鋪逛上一圈。兩人的友誼源于對收藏品的共同欣賞。伍斯特說，他去店鋪常常不是為了買東西，只要能和約翰遜聊聊天就感到開心不已。“這種類型的商店現在已經不存在了。”60歲的伍斯特說，“店里堆得滿滿的，但他似乎總能騰出放東西的地方，而且知道每件東西的位置和價格，也知道他買那些東西花了多少錢。”

像許多孩子一樣，約翰遜喜歡吵鬧的大卡車，尤其是二戰期間他在康涅狄格州沃特伯里見過的軍車隊伍。戰后，他從英國金屬機動車比例模型制造商“丁基玩具”那里買到了自己的第一輛汽車模型——英國軍用拖拉機和大炮的三件套復制品。為了買這個模型，約翰遜花了整整幾個星期的時間攢錢，所以對它十分珍惜，直到現在，這輛模型車仍然是他的最愛之一。

長期以來，約翰遜一直使用成堆的筆記本來對自己收藏的模型進行分類，沒用過數字化的庫存管理技術。后來，他向一家當地公司支付了3600美元幫他建立個人網站，并教他如何為每個模型創建條目。到目前為止，約翰遜已經記錄了大約1/5的收藏，他把每件物品都拍下來，附上簡短的描述，然后發布到網站上。

線上生意比實體店里運轉得要慢一些。他說：“現在的銷售額甚至都不足以支付倉庫的費用。”因此，他正在考慮徹底結束自己的生意，甚至賣掉那些珍貴的童年收藏，但模型的數量實在太龐大，不好找買主。約翰遜認為，如果是賣一個運轉良好的網店，他會拿到更好的價格。他說：“我擁有這么多模型，除非是連網店一起賣，不然沒人會愿意只買模型的。”

經營線下店鋪也有無盡的煩惱，比如有些人來店里只是想抱怨父母把他們童年收藏的汽車模型扔了，還會有小孩子把昂貴的模型當成錘子敲敲打打。不過約翰遜表示，他的網店永遠無法與他原來的實體店相比。那時候，他特別喜歡和顧客閑聊。“不管什么話題，我幾乎都可以跟他們聊上幾個小時。”他說。不過，話題總會不可避免地轉向汽車模型。許多顧客想要一輛他們高中時開過的汽車的復制品，或者他們夢寐以求的汽車模型。“那段時間真是太有意思了。”約翰遜說，“我其實很喜歡早上起床去上班，一想到這事兒我就激動得熱淚盈眶。”

[編譯自美國《彭博商業周刊》]

編輯：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