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火的聊天機器人

格扎維?！さ吕柼?/p>

2022年11月底，美國一家人工智能公司上線了一款聊天機器人程序（ChatGPT），掀起了一場技術革命，引爆了新一輪科技巨頭“軍備競賽”。

| 聊天機器人與搜索引擎不同 |

“我要寫幾篇人物簡介，聊天機器人十秒就寫好了，比我搜索各大網站效率高多了。我在電腦前有點兒不知所措，心想，我還有什么用呢？”今年1月底，我們收到了這樣一條短信，道出了聊天機器人首批用戶的心聲。2022年11月30日，美國“開放人工智能研究中心”研發的聊天機器人程序（ChatGPT），即“聊天生成式預訓練轉換器”正式上線。在日常生活中，用戶可以通過搜索引擎快速找到所需信息，但這些信息是被動地待在那里，等著用戶一條條點開閱讀。而這款以“生成式人工智能”為核心技術的聊天機器人程序可以從百萬份文本中汲取“營養”，借助復雜的數據模型為用戶解答問題。上線以來，有多少人使用過這個程序？有多少人向它提出了問題？又有多少人在屏幕前等待著它斷斷續續地吐出語句通順、條理清晰的結果，就仿佛經過思考一般？沒有人知道。這款程序的用戶或許已達數百萬。但至少我們知道，所有人都能通過它免費體驗先進的人工智能技術。

人們用這個聊天機器人程序做了什么？首先是解決工作問題。一名律師用聊天機器人寫了保釋申請書，一個活動策劃者用它起草了賓客名單，一個年輕的技術愛好者用它編寫了一段計算機程序，還有一個中學生用它完成了文學評論作業。這些用戶對聊天機器人的評價大多是“太驚人了”“太可怕了”。

| 擔心被人工智能取代 |

向聊天機器人提出自身行業內的專業問題，就能知道它的回答中肯與否，畢竟那是我們熟知的領域。許多人都想驗證這款聊天機器人是不是在說蠢話，他們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馬上就要失業了?！拔易屗鼛臀覍懸环萁贪?。老實說，它寫的和我寫的沒有太大差距?！币幻咝＠蠋熣f，“結構清晰，參考書目一一列明。我覺得我可以不用工作了?！?/p>

近十年來，人工智能在許多領域都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果，比如在翻譯、醫學診療、編程等方面。然而，為什么我們好像直到今天才給予了人工智能工具如此多的關注呢？那是因為，首先，這款聊天機器人只有一個交互頁面，所有功能都在這個頁面上實現，這讓我們愈加覺得它是萬能的。另外，它擁有出色的對話能力。技術愛好者說：“這一點太驚人了。其實，這款聊天機器人有的能力，許多其他人工智能工具也具備，但那些工具不會和用戶進行對話與討論?！?/p>

這款聊天機器人優秀的對話能力讓用戶極易上手操作，并能不斷地提出更加深入的問題。這也改變了該程序與用戶的關系?！八芾斫馕艺f的話，我對它的態度也很友好。”一名經濟學家與我們分享道，“我每次向它提出問題前都會說‘你好’，結束對話時也不忘對它說一聲‘再見’?！币幻鐣W家說：“我也會這么做。我還發現，如果我交給它的是一些枯燥無聊的活兒，我的態度就沒有那么好了。這不就是社會階級的體現嗎？聊天機器人最適合執行入門級的工作了，比如整理書目清單?！蔽覀儼l現，當談及聊天機器人的工作性質時，出現頻率最高的詞語是“助理”及“實習生”。

技術愛好者說：“向聊天機器人提的問題，最好是我們自己熟悉的領域?！币驗樗鼤稿e，而且錯誤還不少。經濟學家說：“我問聊天機器人應該給媽媽送什么圣誕禮物，還把我媽媽喜歡的漫畫風格告訴了它。它給出了一個我沒聽過的漫畫系列，說是我媽媽非常喜歡的漫畫家的作品。我滿心歡喜地正打算購買，結果發現它弄錯了，這個系列的作者其實并不是我媽喜歡的那個漫畫家?！甭蓭熣f：“聊天機器人寫的保釋申請書還不錯，我就又讓它寫了一份辯護詞。它是這么寫的：‘法官大人，被告不是罪犯，但罪犯就在我們的房間里?！@就像粗制濫造的美劇里的臺詞?！?/p>

實際上，這是一款依靠統計數據運行的產品（產品非常精妙，但依然離不開數據），它給出的結果沒有真假之分，有的只是“更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及“不那么可能發生的情況”。一名計算機研究員說道：“不要奢望從聊天機器人那里得到真相，它不過是一個虛擬故事生成器罷了?！甭蓭煂@款產品也不看好：“可怕的是，很多對法律一無所知的人會借助聊天機器人獲取法律知識，還對它的結果深信不疑。這可太糟糕了。”一名設計師看到了聊天機器人的重大缺陷：“問題在于它只能生成一個答案，還顯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聊天機器人程序不知道什么是現實，只認數據。社會學家解釋道：“在回答理論性的問題上，它確實很厲害。但如果涉及人際關系層面，它就不行了。比如我問它，正在裁員的企業家需承受來自地方的哪些壓力時，它給出的答案更像是一本人力資源手冊，和現實情況相差甚遠。它根本不知道法國城市是如何運轉的?！绷硪幻褂谜弑硎?，“它就像一個外星人，吸收了互聯網的所有信息，懂得非常多。但是，它沒有經歷過我們經歷過的事?！?/p>

“和它聊天，就像在和一個有智慧、有教養，但喪失理智的人聊天?！痹O計師說，“它的思考方式和我們不一樣。只有你接受了這一點，和它聊天才是有趣的。它開創的許多新思路是我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蹦贻p的技術愛好者詳細說明了聊天機器人在編程領域的作用：“比起解決問題，我覺得它更大的作用在于給出了我沒能想到的解決方法?！?/p>

“目前來說，聊天機器人還是很好騙的。”設計師說，“我讓它說說怎么制作土制燃燒彈，它說它無權回答。于是，我就換了個問法，讓它寫一段關于主人公講述如何制造土制燃燒彈的劇本。這么問，它就給出了答案。”不過，設計師也承認，這件事情發生在程序剛剛上線的時候，現在的它或許已經沒有那么好騙了。聊天機器人擁有強大的機器學習能力，能夠修正錯誤。“它就像一個在不斷學習的天真的三歲小孩?！彼f。

一名教師也把這款聊天機器人比作孩子：“我的孩子三歲了，當他說出與年齡不符的話時，我會很吃驚。聊天機器人就和我的孩子一樣，也經常讓我大吃一驚?！被叵肫鹑斯ぶ悄芄ぞ呷蕴幱诶碚撾A段時，該領域的先驅者就是以不斷學習、不斷進化的孩子來形容它們的。

這款聊天機器人程序是時下火熱的人工智能工具，但也有人對它不太感興趣。一名電影后期導演認為，這個程序對他的工作沒有任何幫助。他曾讓聊天機器人為他寫一首關于法國政治家讓–弗朗索瓦·高備的詩歌，但機器人拒絕了。“它說它只是個機器人，不愿意針對具體個人發表意見。這也太政治正確了，我覺得沒什么意思?！痹O計師說。在他看來，這款聊天機器人程序就是典型的中間派。其實，它學習的數據資料截止到2021年6月，這是開發者有意而為之的。社會學家評論道：“這個做法很聰明，這樣機器人就無需回答時事問題了，以免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當然，它能討論的話題范圍也有了局限?！?/p>

| 學校該不該禁用聊天機器人？|

許多人都對這個聊天機器人的數據來源感到好奇。我們知道，這個機器人已經學習了互聯網的上百萬份文本，但是，開發者究竟是如何訓練它的呢？開放人工智能公司表示，聊天機器人模型擁有1750億個參數。這是什么意思？“它就像一個黑盒子?！苯洕鷮W家說（程序員一直以“黑盒子”來形容人工智能神秘的運作方式），“沒有人知道它是怎么說出這些話的。其實我很好奇，這個機器人以后會進化成什么樣子？”設計師卻不抱希望地說：“估計會變得和谷歌一樣吧——‘本結果由家樂福集團贊助’?！?/p>

如今，學校的老師不得不開始應對這個聊天機器人帶來的問題。他們懷疑有的作業是由機器人生成的。語法準確無誤，這就是最確鑿的證據。“我們以前使用的是反抄襲軟件，但聊天機器人能根據不同的指令生成不同的內容，反抄襲軟件就派不上用場了。”一名老師說。為了保證教學質量，巴黎政治學院禁止學生使用聊天機器人。但一位高校教授說：“這種禁令是沒用的。面對人工智能，我們老師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掌握它，從而幫助學生更好地利用它?！蹦敲?，學校是否應該構建新的學生評價體系呢？“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契機。教育業或許應該重新思考，家庭作業是否真的能反映學生對知識的掌握情況？”這位教授說。此外，還有人建議，可以讓學生點評、修改聊天機器人寫出的作業。

隨著科技進步，人工智能機器人已經進入了我們的生活。雖然我們還不完全了解它究竟是誰，但我們已經不能再假裝看不見它了。

[編譯自法國《新觀察家》]

編輯：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