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與鋼筋的緘默（組詩）

揚州大學廣陵學院 劉臻鵬

寺中塔

公式催產大雨的時代，篤信佛光的人

看更多的游客離塔尖越近

離舍利更遠。偶然的一次停電

第二個月亮在人間，塔頂

在車燈的流動中猩紅如割

車流與速行的人繞塔形成方陣

經緯度間，點點編織

蜘蛛網同時又是軟綿的蟲

鋼筋混凝的巨物將人間分割成網

又削尖成斧。寺中塔

在迷霧中抖落瑩瑩之光，形銷骨立

偶然的一聲撞鐘

將大地拉回到遠古時代

又漸被丁零零聲分離

一個僧人

轉身走回寺院里

外衣

每次的挫然與碰撞，讓羽毛更軟

讓骨頭更硬。突圍蛋殼

卻看見更黑暗的巨物

唯一與世界溝通的方式

是把自己跳進去

讓骨頭噼里啪啦

靈魂歸于無物

乍見種子發芽、陽光以及趨向于

柔軟的事物。你選擇取下外衣里的一把骨頭

取代那根軟肋，讓眼神里的海

迅速流逝，心臟里的感觸

一點點鑿空。重新歸于

外衣之下并無他物的自己

晚宴

和重逢的舊友赴宴。他眼里自有風霜

在眼角雕刻了歲月的勛章。若非身上沉重的鎧甲

他無法穿過車流，帶我抵達這里

——最嬌艷的事物必然需要在大地上開個

悍然如淵的口子

溫馨的臥室，距離現實隔了許多光景

試圖欣賞陳列的物什

試圖在巨大的陰影下找回一點樹葉下光的剪影

“人無法同時第二次邁進同一條洪流里”

我尋覓第三個岸而不得

便站在兩岸邊，或化作一個礁石

任由夾雜著沙礫的水向前走。虛無的反抗

外殼柔滑成魚，所謂水滴石穿

也只不過是在一縷飄蕩的布衣下徒勞地沖擊

我舉起手中的杯子。它注入了他的

凝視而緘默的千言萬語，截圖這個小洋房內

堆砌滿水銀的時辰。我把那些攢動的光影

順著心臟微微上下的地方，連同不該存在的東西

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