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或其他（組詩）

劉娜

水培的郁金香

在辦公室的嘈雜里

無聲向我傾斜

請我看看，剛開的深紫色花朵

皺縮成衰老子宮的葉

正在腐爛的根

水培的花卉只有這一生

盛開幾乎等同死亡

這是我所不常見的一種生活

那些能折射炫目光彩的生活

走廊抬著玻璃走過來的兩個人

一路小心閃避

閃避生活的碎片或其他

安全帶

到了這個時候

已經對命運的多數安排表示甘愿

當它以一條黑色彈力帶的形式

從左肩滑過，再拉緊

不過是又開始一場或長或短的流放

如果遇到一個長且陡的下坡

還是會緊張得握緊方向盤

被束縛在高空的少年每一次失重

睜開眼睛

過山車正向大地俯沖

但那總是暫時的，轉瞬又往高處駛去

速度太快了

孩子在夢中翻身

拉過我的手搭在她腰上

“安全帶要系好”

她喃喃著，抓緊一截拉伸后的黑色彈力帶

送弟弟到武漢讀書

多年前

送弟弟到武漢讀書

她在長江邊上

獨自坐了很久

江風一直吹

把江水的細微不斷帶上岸來

多羨慕這些，能用一生

守住一條長江的人

這些在江邊散步的人

這些在江邊垂釣的人

這些在江邊放風箏的人

那個在江邊發呆的人

當時她的倒影

還留在玉竹坪的小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