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上拴飛的風箏（外二首）

張廣超

那是2017年寒冬，我背對夕陽

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牽著一束光，堆壘在地鐵站欄圍上

媽媽就要離開北京了

“兒子，我不讓你駕車送

是因為我一輩子沒有坐過地鐵”

看著擁擠人群，媽媽不出聲

而我心中的風雪、遠途

都潛伏于這列駛向故鄉的地鐵上

今天，我仍如一只不曾斷線的風箏

一頭拴在媽媽余溫猶存座位上

一頭持續飄蕩北方天空下

仙人掌

如果說，攀援只為炫耀自己

仙人掌自有的高枝

像個孤獨的老者在險峰上打坐

沙漠之刀，刻影出不屈的威儀

它多像我的一生，化作

日光、春雨，修辭著漩渦的命運

一陣風過后，鐵枝刺桿

吟唱出一碩黃花的嘆息

此時，沉默土地上

寒潮、風雷又霹靂出一團新扇

沙漠的火炬，依舊是芒刺的背

寡言、冷峭，僅剩最后一滴血液

我用力抓緊貧瘠的瘦土

一陣風襲來，蒼涼間

拾起一莖苦澀的鵝黃燈盞

潛藏水下的魚

潛入江河，只為看清一個世界

我猶如一條隱形翅膀的魚

接納眼前的黑暗與激流

在游歷浮塵人世間

看夠殘流的淚水

沒有一滴，為我而流

那種黑暗中的痛

才是我休憩盤旋的領地

當殘陽落下，光的影子

縮回大地，一半江河孕出的花朵

詮釋出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