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山連綿層層巒

王國剛，一個蘇州人對蘇軾研究頗深。

蘇軾《記樊山》：“自余所居臨皋亭下，亂石而西，泊于樊山……孫仲謀泛江遇大風……九曲亭……得一豹……”

由于各種原因，一些地方，我們不一定都能夠親臨。到目前為止，于我，湖北省鄂州市樊山景區尚未到達，但是，心已猶至。

元豐三年（1080），蘇軾貶官黃州，初居定惠院，不久遷長江邊臨皋亭。

此時的蘇軾人生地不熟，茫然于此，茫然于世，他在江邊徘徊。無數次，他望向對岸。那里是鄂州，三國東吳之首都，曾改名武昌。

“生子當如孫仲謀”，這是曹操對孫權的贊嘆，南宋辛棄疾將此寫入了《稼軒集》：“滿眼風光北固樓。”

“造物亦知人易老，故教江水向西流。”“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在這里，蘇軾多次看見門前之水流，“休將白發唱黃雞。”往向西，那里是武漢、三峽、眉山。正是從那里，兄弟兩人陪同著父親，“三蘇”一起走出了大山，走向京師。現在，離他最近乃樊山，十五年前，他也曾到此游覽。

《水經注》卷三十五：“鄂縣北，江水右得樊口。谷里袁口，江津南入，歷樊山上下三百里，通新興、馬頭二治。樊口之北有灣，昔孫權裝大船……”

樊口北面有灣，從前孫權在這里造了一艘大船，名叫長安，又名大舶，所載當值兵士三千，與群臣在江上暢游。不巧，大風驟起。孫權想西航去蘆洲，谷利不聽，拔刀上前，命令掌舵船停樊口。谷利乃孫權仆侍，任左右給事、親近監。孫權問他：“何以拔刀？”他復道：“爾乃萬乘之主，不能稍遇不測，我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然后，船到岸后毀于撞擊。于是，后人把這個地方取名“敗舶灣”。船遭毀，兵士等一行在樊山上鑿出一條狹小險峻之小徑，人稱“吳造峴”，也有喚“吳王峴”。

如今之黃岡乃當年之黃州，鄂黃、黃岡兩座長江大橋飛架南北，通途已成環，人們出行方便。假如從黃岡中學駕車出發，前往樊山，半小時可到。當年，蘇軾想過江。

因詩得罪，蘇軾貶黃州，弟亦受牽連，蘇轍謫筠州。這次，蘇轍專程前來。350公里，不畏路途遙遠，子由心中有目標。世上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人類之腳步，蘇州的卓契順日后更有豪言：“不在天上，行即到耳。”

江上船只多，“亂流而西”，蘇軾橫渡而過，到達彼岸。于南岸，兄弟相聚，他倆一起游樊山。

蘇轍《武昌九曲亭記》：“子瞻遷于齊安，廬于江上。齊安無名山，而江之南武昌諸山，陂陁蔓延，澗谷深密……”《黃州陪子瞻游武昌西山》：“窮山之深，力極而息，掃葉席草，酌酒相勞，意適忘反，往往留宿于山上……”武昌西山即樊山。

遠隔塵世，至清之境。寒溪寺、菩薩泉、陶母廟，怪石嶙峋，茂木成蔭，俯視大江，仰瞻陵阜，旁矚溪谷，風云變化，林麓向背，皆效左右。廢亭、遺址狹窄，不足以席眾客。“以此居齊安三年，不知其久也。”唯他倆“樂不思蜀”。

樊山還有一座大姥廟，相傳，孫權常常在山下打獵。一天傍晚，碰到一個老婦人，問孫權道：“今天打到了什么呀？”“只有一頭豹子。”孫權答道。老婦人又說：“為什么不把豹子尾巴豎起來呢？”說完，老婦人就不見了。

應劭在其《漢宮儀》里寫道：“豹尾車過去之后，執金吾就撤去禁衛，解除戒嚴。”據說，儀仗隊最后一輛車上裝有一條豹尾，其尾始終拖在路上，車內坐的正是王公。因為孫權稱帝的事在這里應驗，所以為神立廟。前一次游覽，蘇軾見墻上還有“得一豹”三個字，這次再來，已經消失。

樊山連綿層層巒，長江不盡滾滾來。大江兩岸，時空穿梭。天下興亡事，千古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這些，怎能不讓蘇軾寫下赤壁之豪情巨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