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印

李易農

站在河灘上

季節早已到了深秋

河灘上，泥沙、荒草、石頭

低沉的氣息填充了靜謐的空間

它們沒有側漏的縫隙

讓水流滋潤午后的時光

整個河灘上

只有我的目光，游弋成魚

我所看到的，都披著霞光

我的影子也越來越長

似乎要和一些水草，進行排序

石頭的溫暖，讓我愈加清醒

哪怕鞋底沾滿了泥沙

我也可以體味到，來自一條河流的問候

近處的表達

勝于遠處的凝望

沙地的腳印

整個午后是安靜的

各種石頭，在自己的陣營里

保持著固有的表情

整條河流是安靜的

它以默讀的方式

表達了對一片沙地的尊重

即便有飛鳥翅膀滑動的聲音

它也會瞬間靜止

不去擾亂整片沙地的安靜

它們都太過于安靜

沙地上的一雙腳印，在你的凝視之下

輪廓慢慢清晰起來

你的意會是對的

比你早到的人

遺棄了整條河流

陽光里的柿子

秋天又一次來臨。我回到故鄉

在一些熟識的草木旁坐定

遠處，有孩童，像我當年那樣奔跑

有些云朵，也仿照著往事

依偎在山頂

陽光把柿子呼喊

我聽到有一串串的聲音在應答

身邊的草叢，葉子落下來的時候

覆蓋著的舊事物，氣息微甜

柿子是一棵樹的相思豆

可以解三生愁，可以融一世甜

石頭和山相連

整個河道，曾被洪水洗劫

原本的茂盛情景

唯余石頭

石頭平鋪了河道

有細密的悲傷

草木的崢嶸之心，在泥水的

最后嘆息里，折射出身影

有更多的石頭，顯露冰山一角

一大片土地的骨骼，起起伏伏

被意外扯出的景象，有令人驚嘆

或不為人知的秘密

它的內部連著山的血脈

在幾經斷裂的細微之處

萌生的念頭

讓整個河道，有了威武之勢

它們所展現的

都是我們平日所忽略的部分

比如你的人生體驗，會被逼得

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夜色里的河流

歲月呈現了極大的安慰

在夜色里，這條穿城而過的河流

并沒有因為秋天，而羸弱半分

它們有足夠的寫實詞匯

歸納路途的羈絆

有高過無數人悲憫情懷的通透

來解釋你所看到的分解和融合

它們在寬大的河道里

把曲折的理由，委婉地表達

你看懂了什么，它們

就把詳盡的內容分布于水底

水草，石頭，魚蝦，各自的象征

成為河流的訴求

而夜色將向更深處滑行

河流把夜色穿透成一輪紅日

從遠山肩膀上，露出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