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成山頭

宋方辰

迎著強勁的海風，撐把雨傘，感覺盡是寒意。呵，冷得刺骨！深吸一口氣，讓那夾雜著淡淡的咸腥味的氣息在胸膛中回蕩——海的氣息，甚是久違。

首次來此，對其初始印象便是高峰蒼翠延綿，峭壁巍然。大海浩瀚碧藍，巨浪飛雪，氣勢恢雄。如今再看，這非凡的豪氣，頗有吞吐日月山河之勢，一脈云煙揮袖而起，海燕傍水亂飛，天穹在靈魂深處為之共鳴。

回過神來，才發現，這雨，原來并不小，只是面對蒼茫的大海，空曠的沙灘不留一點痕跡。

許久，大海積攢憤恨，鋪展愁云，矯健的海燕穿梭海天之間，同風雨較量，恍然，又看到了那屹立已久的礁石。可嘆，石頭在烏云滾滾與風浪交加下，在千磨萬擊中，早已缺失了棱角。

一股淋漓的快感傳遍全身，我欣然望著海中孤石，清醒了許多。閉上眼，側倚闌干，仿佛一切皆是煙消云散。渤海巨浪流過，后浪涌前浪。海的威震力，如此之強。

我在石階上席地而坐，不知多久，再抬頭看時，角亭依然高高翹向天空，不過，云正在消散，天快晴了。海水像一幅巨大坨色的綢緞平鋪到天盡頭，那頑石伏著點點的綠苔，那么近，又那么遠。天界模糊，所有生靈都融為一體。

沒想到再一次見它，竟生不出最初的親切，而是化為敬畏。這礁石，有一種非凡的氣概，而這氣概，是令天地上下為之傾倒，是這世間都望塵莫及的。

我突然有些悵然，想尋找什么又想回味什么，長噓一口氣，站在岸邊，它在和自然的較量中證明了自己的力量，鼓舞著我可以戰勝一切困難和自身弱點。我笑了，剎時，永不失希望的心重燃。

我看到了群光映照下礁石的意氣風發，昂揚不羈。一言難盡，支持它的到底是“亞相勤王甘苦辛，誓將報主靜邊塵”的鴻鵠之志，“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钡膱远ㄖ?，還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的決心之勇？或者是“窮且益堅，不墜青云”的偉大志向？

也許，都不是。

碣石，它的生命幾乎卑微到了可以完全被忽略的地步。但跟所有的萬物一樣，熱愛生活。此刻我感覺它比以前更強大了，它的身子離開了海面，直直地立了起來，這是對生活的熱情，戰勝困難的勇氣！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也不是自己處境如何，而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處境。懦弱的人只會裹足不前，莽撞的人只能引為傷身，只有真正勇敢的人才能所向披靡。

已是月明星稀之時，人煙散盡。我站了許久，忘了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