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義勇為者權益法律保護問題研究

張晶晶 張菲萍 張文珺 劉涵玙 汪曉菲 盧海琦

新疆農業大學，新疆 烏魯木齊 830052

近年來，從彭某案到趙某案，社會各界對見義勇為案件的討論十分熱烈。我國學術界主要從民法、行政法的角度對見義勇為者損失補償以及見義勇為者權益保護中政府的責任與地方立法的完善等方面研究見義勇為相關問題。社會上對見義勇為立法的呼聲日益高漲，我國已有多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先后頒布了保護和獎勵見義勇為者的相關的地方性法規或規章。但有很多內容涉及到一些基本民事權利義務關系，會出現一些難以調節的情況。［2］

一、見義勇為者權益保護存在的問題

（一）見義勇為過程中易造成人身傷亡

見義勇為行為往往發生在緊急情況下，在保護他人的人身或財產安全的過程中，見義勇為者易受到人身傷害。例如，2012年3月23日，南昌市小區保安周某國為抓搶劫犯罪嫌疑人被摩托車撞傷。2017年7月7日，廣西博白縣黃某和楊某劃著一個輪胎在魚塘里趕鴨子。黃某不慎溺水，楊某去救他卻不幸去世。但是黃某卻否認楊某是見義勇為救他而死亡的事實。2018年12月29日，黨某與朋友在喝酒時發生沖突，造成人員傷亡，在酒吧打工的范某去勸架卻被行兇人刺中，其傷情被鑒定為重傷二級。2019年4月13日，遼寧葫蘆島市轉業軍人王某因救一個掉入化糞池的3歲男童而受重傷，以至于每天都要吃藥，醫療費還需自理。同年11月記者報道此事后，才有相關部門介入處理并表示核實后會按相關政策解決問題。

見義勇為者過失致人重傷或致死的情況時有發生，還面臨著被人起訴的風險。2015年，云南一老兵抓小偷時小偷猝死，老兵被其家屬索要50萬。2018年12月26日晚，福州趙某救助被毆打的女子時受到歹徒的擊打，在施救過程中將歹徒踹出結腸破裂，反被起訴。2022年3月，南陽劉某上街買菜時發現路邊停放的三輪車溜車，上前去抓住車把手時誤抓住油門把手，三輪車沖出撞倒溫某致其受傷。

（二）見義勇為者可能造成自己及他人財產的損害

見義勇為者的個人財產可能在見義勇為過程中遭受損失。2022年，湖北一名男子救落水兒童后金鏈丟失被質疑訛錢，為證清白二次下水，上岸后發現被救的孩子與其家長早已離去。2022年，廣東吳某青扶起老人并為其交了醫藥費，反被訛詐20萬，盡管警察拿出了專業證明認定其清白，但老人的親人還是不斷打電話向其施壓要錢，最終導致經濟困難的他跳水自殺。

見義勇為者有可能造成他人財產的損失，并遭遇被索賠的風險。2019年8月6日晚，小楊在為一陌生女孩追小偷時剮蹭到了一輛轎車。其行為被警方定性為見義勇為，但轎車車主要求賠償2000元修車費，而女孩也堅持不賠償，后由小楊賠償。2021年4月，小李看到一男子手持尖刀欲對一女子行兇，在沖出去阻攔的過程中金項鏈被扯斷，修理費為2萬元。行兇男子無力償還，被救女子也表示自己不應償還。

（三）見義勇為者易被他人誤解及誣陷

見義勇為者甚至會被他人誤解或者誣陷。2020年6月1日，石家莊一個12歲的女孩在騎自行車回家時看到同小區的阿姨摔倒，扶起后被誣陷索賠且其母并不相信她，最后通過街邊的監控才得以證明清白。2012年8月7日，王某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此前他扶起并非自己撞倒的老人并為其支付了醫藥費，隨之而來的卻是被反復索賠。2022年8月，陳某看到牛某摔倒便好心施救，聯系其家屬并送其前往醫院，且墊付了1000元手術費，但牛某最終死亡，牛某家屬將陳某告上法庭，索賠30余萬元。

（四）見義勇為行為認定難

很多地方立法為見義勇為者進行免責、補償并予以獎勵，并對具有爭議的行為進行認定，但也出現多起由于證據不足難以認定為見義勇為行為的情況，見義勇為者的權益就無法得到保障。例如，2013年，四川17歲的黃某救人而亡，其父為他的行為證名而奔波7年；2019年12月，焦作17歲少年反擊猥褻少女者反被批捕；2019年，河南18歲學生王某威救同伴溺亡難評見義勇為。清豐縣見義勇為評定委員會表示王某威下水救人屬于履行法定義務，兩次不予評定，但其決定很快又被濮陽市見義勇為評定委員會予以撤銷。在這一事件引發輿論關注和當地熱議后，清豐縣評委會第三次不予評定。

（五）見義勇為行為舉證難

為見義勇為者舉證是正義之舉，如果證據不足，那么見義勇為相關機構將無法進行索賠、獎勵等相關程序。當部分受益者反咬見義勇為者一口時，旁觀者往往不愿或不敢為見義勇為者舉證，見義勇為者也可能沒有意識或來不及先行拍視頻來自證清白，因此見義勇為行為舉證困難。例如，2011年10月武漢“攙扶門”事件，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肇事者，15歲男孩張某和媽媽沿著馬路10多天里問了100多家店鋪300多人，但沒有人愿意去交警隊作證。若不是交警隊進行深入調查并最終得出結論，張某將百口莫辯。

（六）各地見義勇為者待遇不同

目前我國已有31個省級見義勇為者獎勵和保護的相關條例頒布實施，并輔以大量的規范性文件，而各地立法對見義勇為者權益保障內容均有差異。［3］在當下，受經濟發展、財政保障等多重因素的影響，同樣的見義勇為行為，各地各部門的獎勵、補償標準大相徑庭，甚至出現英雄“同命不同價”的尷尬現實。以最高獎勵金額為例，上海獎勵金額為25萬元，廣東東莞為40萬元，遼寧為64萬元；而在一些中西部和欠發達地區，獎勵數額就要低得多。有些地方還會進行“特殊照顧”，例如山東的保障性住房。［4］此外，有些地方對申報時間有具體規定，如河北、湖南、吉林、天津、寧夏、甘肅等，但還有多數地方的法規規章對此未作規定。［5］

二、見義勇為者權益易受到侵犯的原因分析

（一）見義勇為行為認定缺乏統一標準

目前我國法律還并未對見義勇為行為進行統一明確的定義，在法律上見義勇為沒有明確的概念，因此在司法實踐上出現相關的行為很難進行適用。例如，2016年，成都市民張某、于某因救助一起出游的同伴不幸溺亡，有關部門拒絕認定見義勇為，理由是施救同行好友屬于履行特定義務。［6］

《民法典》中有對見義勇為行為的全國性立法，但仍不夠具體完善。相關法律法規過于籠統抽象，主要以申請補償的方式對見義勇為行為進行保護，例如《民法典》中的無因管理、防止侵害、正當防衛、緊急避險等規定以及部分司法解釋等。［7］在司法適用上的實踐很少。例如在《民法典》第一百八十三條中，在補償責任方面上，對于受害人的請求是“可以”給予一定補償，未明確規定補償金額范圍；第一百八十四條也沒有明確規定具體的免除責任范圍。

（二）權益保障內容不同

各地見義勇為者所受待遇不同主要是由于各地差異性，立法和經濟水平都各不相同，各地對于見義勇為的認定標準、榮譽稱號、獎勵數額等等的判定不同，可能導致同一見義勇為行為在各不同地區所受待遇不一樣。同樣都是保安在與犯罪分子搏斗過程中負傷，在廣東可被認定為見義勇為，而在其他一些地方卻不能認定。［6］

（三）證人消極舉證，相關部門可能相互推諉

1.被救助者或者圍觀者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回避取證。例如，見義勇為者救助被害人，沒有抓住歹徒，但被救助人中途乘機逃走，案發現場沒有旁人或者目擊者不肯出面作證等情況，以至于見義勇為行為難以認定。

2.相關部門互相“踢皮球”，加大了見義勇為者的申報工作難度。由于各地關于見義勇為的制度不完善、標準不一，也會發生見義勇為者在所在地見義勇為，但是戶籍在外地，兩地相關部門相互推諉，導致舉證過程難以順利進行。如浙江省明確規定，見義勇為者實際居住地不在浙江省的，由行為發生地縣級人民政府落實供養保障。

（四）缺乏配套機制

見義勇為立法缺乏配套機制。正是由于見義勇為行為的免責、補償及獎勵機制不完善，很多見義勇為者不僅得不到鼓勵，反而還要承擔不利后果，由此助長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社會風氣。現階段，各地都有對見義勇為者實行部分免責以及精神鼓勵、物質獎勵和提供社會保障相結合的政策，然而地方法律的補償標準參差不齊，見義勇為者遭遇的損失遠大于其受到的獎勵與補償、見義勇為行為不被認定等情況屢見不鮮。

（五）鼓勵與保障力度不夠大

社會鼓勵與保障力度不夠大。當英雄們因見義勇為而受到傷害、急需補償與獎勵之時，對于見義勇為者權益的保護卻常被疏忽。究其原因，第一，企業的參與度不夠，造成見義勇為基金的不足；第二，社會正氣不足，部分受益者們忘恩負義自然會讓群眾寒心，使得再次出現類似事情時不會有人挺身而出；第三，見義勇為者權益保障機制的落實力度與針對性有待提高。例如，針對見義勇為者在行為發生地評選推薦落地戶；有些人因見義勇為而身受重傷，影響到其此后的生活，針對這種情況應建立長效恒久的機制保障。

三、見義勇為者權益法律保護建議

（一）統一見義勇為立法

在地方和國家現行法律法規中，都有見義勇為相關立法，但是為見義勇為者統一立法，確定行為認定標準、劃分獎勵、救濟范圍依舊是完善其權益保護的有效策略。

應進一步完善見義勇為工作的系統化、規范化、高效率化、現代化。制定合理有效的權益保障制度，對不同地區的見義勇為人員有最根本而有力的保障，避免見義勇為者行為的認定出現“認定模糊”與“難以認定”的現象。

（二）完善與細化相關法律規定

把籠統抽象的模糊性法律法規清晰具體化、明晰并規范化，讓法條得以確切落實。例如，在對見義勇為者的補償問題上，由“可以給予一定補償”規范為“須在能力范圍內給予補償”。

針對見義勇為權益保障地方立法的局限性，地方的重點不能簡單地對照行政法意義上的見義勇為行為，而應比照國家職責行為來進行充分保護、先行補償。［3］

（三）加強公民的維權意識

法律的制定和實施應鼓勵見義勇為行為，見義勇為者應強化自身維權意識。司法工作人員或者相關部門可以舉辦小型活動，宣傳法律知識，通過分發宣傳資料、演講、觀影等方式教育人民群眾學習法律知識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四）完善見義勇為獎勵機制

完善對見義勇為行為獎勵機制，因為地方政策和經濟水平不同，所以獎勵機制不同。建議成立見義勇為者的相關基金會，由社會公益人士捐款或者政府撥款，根據統一標準進行獎勵。

（五）加大鼓勵與保障力度

加大對見義勇為行為的支持、鼓勵與保護力度，包括精神道德層面的表彰以及物質補助層面上的支持。法律可以傾斜于見義勇者，加強對實施訛詐者的處罰和教育力度，可以參考老賴被加入失信者名單的政策，通過實名記名的方式讓這種施詐者為忘恩負義的行為承擔責任。

四、結語

見義勇為對于保護人民的利益、遏制違法犯罪現象、維護社會穩定、提升社會道德水平等都有巨大的積極意義。見義勇為立法不僅可以使見義勇為者個人合法權益得到保護，還可以增強人們的社會安全感，讓更多的人勇為、敢為。總之，讓我們都行動起來，使見義勇為的道德之花在中華大地上開放得更加絢麗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