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拳對成年人健康促進的Meta 分析

夏憶汝 龐遠生 盛蕾

（1.南京體育學院科研處，江蘇 南京 210014； 2.南京市重競技運動學校，江蘇 南京 210016）

太極拳作為民族文化瑰寶之一，歷經幾個世紀的發展，形成了陳、楊、孫、吳等眾多流派，以形神兼備、意氣相隨，注重身心并練而著稱于世，是目前世界范圍內鍛煉人群較多，參與度較高的健身項目之一。大量研究表明，太極拳運動對體質、心理健康、免疫功能、情緒及精神有著積極促進效果，但從系統評價的角度來看，由于實驗設計的不足，研究結果并不足夠可信[1]。太極拳健康促進研究的量化研究，能夠為太極拳推廣、傳播、教學、訓練提供科學的數據支持。

梳理目前太極拳健康效果促進的系統綜述發現，其重點大多在太極拳運動對患者[2-6]、特殊人群[7-8]、不同健康指標[9-11]的研究上，而忽略了運動干預方案中太極拳拳種、運動強度、干預周期等要素對各項指標的影響，而這些因素是太極拳運動處方研制的基礎。另一方面，運動促進健康實證研究在招募成年人群體方面存在困境，這也使得成年人運動處方的研究難成體系。雖然成年人大多為醫學視角下的無疾病人群，但是由于現代坐式工作方式和靜態生活方式的長期影響，潛在的健康風險系數悄然增加。基于此，本研究對已發表的有關太極拳提高成年人健康效益的實驗數據進行Meta分析，且只納入受試者為中國人群的研究。通過計算干預前后各個健康指標改善的效應量，把握太極拳運動對成年人健康促進的總體特征，并進一步研究運動方案的FITT 要素對干預效果的影響，為研制針對中國人群的精準太極拳運動處方提供循證依據。

1 研究方法

1.1 文獻檢索

在知網、萬方、PubMed 三個數據庫進行文獻檢索，檢索時間截至2021 年7 月24 日。數據庫檢索式見表1。

表1 數據庫具體檢索式

表2 納入文獻的基本特征

1.2 納入標準與排除標準

1.2.1 文獻納入標準

根據循證醫學PICOS 原則，本研究納入標準為：1）研究對象： 18-65 歲健康成年人，且受試人群為中國人； 2）干預方式：太極拳運動；3）對照組：對照組不進行任何運動；4）結局指標：與健康相關的結局指標；5）研究類型：隨機對照試驗。

1.2.2 文獻排除標準

本研究排除標準為：1）非隨機對照實驗；2）受試者為運動員、體育生、飛行員、毒品依賴者、女性更年期、孕婦等特殊群體；3）運動干預方案FITT 要素不明確。

1.3 文獻篩選

將所有檢索到的文獻導入Endnote 軟件，剔除重復文獻。由2 名研究人員根據納入標準篩選文獻。第一輪通過標題和摘要判斷是否剔除，第二輪在剔除后的文獻中，通過閱讀全文判斷是否納入。若2 人篩選結果不一致，則需要邀請第三者共同商議決定。最后提取納入文獻的相關數據。

1.4 質量評價

使用“PEDro”量表對納入文獻進行質量評估，量表由11 小題構成，第一題不計分，其他每題1 分，總分為10 分。文獻得分≥6 分，則認為其風險偏倚較低。

1.5 統計分析

使用RevMan5.2 軟件進行Meta 分析，結局指標均為連續型變量，且測量單位相同，采用均數差（MMD）及其95%可信區間進行統計。采用I2對各個研究之間的異質性進行檢驗，I2≤50%時表明異質性較低，采用固定效應模型，I2＞50%采用隨機效應模型，并根據可能產生異質性的來源進行亞組分析。

2 研究結果

2.1 文獻檢索與篩選情況

圖1 文獻篩選流程圖

按照檢索策略共檢索到中文文獻1095 篇，英文文獻127篇。閱讀題目和摘要后剩149 篇中文文獻，閱讀全文符合納入標準的文獻22 篇。但由于部分健康指標僅1 篇文獻涉及，無法進行效應量合并計算，最終本研究共納入14 篇文獻。

2.2 納入研究的基本特征

納入的14 篇研究，研究對象共1026 名（太極拳干預組518 名，對照組508 名），其中學位論文占10 篇[12-21]，期刊論文4 篇[22-25]；6 篇研究練習24 式太極拳[13,16-19,22]，1 篇練習吳氏[12]，2 篇練習楊氏[20,23]，2 篇練習吳氏[14-15]，1 篇練習競賽套路[25]，2 篇未表明拳種[18,21]；多數研究單次運動時長為60min，1 篇研究單次運動時長90min[15]，1 篇120 min[25]；多數研究運動頻率集中在3-5 次，2 篇研究大于每周5 次[19,22]，1 篇研究小于每周3 次[21]；多數研究干預時長集中在3-6 個月，1 篇研究干預1 年[23]，1 篇研究干預8 周[20]。

2.3 質量評價

采用“PEDro”量表對納入的文獻進行質量評價。評分包括受試者的納入條件、隨機分配、分配隱藏、基線相似、盲法（受試者、教練、評價人員）、選擇性報告、意向治療分析、組間統計報告、結果的點測量值和變異測量值等11個評判題目。第1 題不計入總分，其余各題均為1 分。在本文納入的14 篇文獻中，饒婷[13]采用軟件產生隨機序列和對結局評價員設盲、王學臣[23]提及單盲法、孫閔君[25]寫明未使用盲法，其余未提及隨機序列產生方式和盲法，但其他6項均能得分。最終本研究所納入文獻PEDro 平均得分為6.2。

2.4 Meta 分析結果

身體質量指數（Body Mass Index，BMI）和體脂率是國際通用的反映身體胖瘦程度以及是否健康的指標；安靜心率、肺活量、臺階指數、血壓是較為常見的心肺功能指標；坐位體前屈測試人體柔韌性；閉眼單足站立測試人體平衡能力；PSQI 總分代表睡眠質量；TMD 總分反映心境狀態。以上指標的Meta 分析及亞組分析見表3、表4。

表3 太極拳運動對各項健康的影響

表4 太極拳運動對健康指標的亞組影響

2.4.1 太極拳運動對健康成年人身體成分的影響

（1）BMI。該指標納入8 個研究，樣本總量374 人，其中運動組208 人，對照組166 人。8 個研究之間異質性一般（I2=42%，p=0.10），WMD=-0.75kg/m2，95%CI 為[-1.23，-0.26]（p=0.003），該結果表明，太極拳能夠有效降低BMI。亞組分析表明，運動周期為20-24 周以及運動頻率達到每周4-5 次可以獲得較好的減肥效果。

（2）體脂率。該指標納入6 個研究，樣本總樣327 人，其中運動組177 人，對照組150 人。6 個研究之間異質性較低（I2=0，p=0.63），WMD=-1.41%，95%CI 為[-2.36，-0.47]（p=0.003）。結果證實太極拳運動可以降低體脂率。亞組分析表明，干預周期長達24 周時，才能使體脂率顯著下降。

2.4.2 太極拳運動對健康成年人心肺功能的影響

（1）安靜心率。該指標納入6 個研究，但6 個研究之間異質性較大（I2=74%，p=0.002），采用逐篇去除法進行敏感性分析，結果發現成坤[19]的研究為明顯異質性來源，可能與其受試者為高壓人群有關。去除異質性來源后，5 個研究納入研究對象共計217 人，其中運動組118 人，對照組99 人。研究間異質性低（I2=0，p=0.89），WMD=-2.08 次/分，95%CI 為[-3.34，-0.83]（p=0.001）。該結果表明，太極拳運動可以有效降低安靜心率。

（2）肺活量。該指標納入8 個研究，但8 個研究之間異質性較大（I2=68%，p=0.003），敏感性分析后得孫閩君等[25]的研究為明顯異質性來源，可能與其拳種、單次運動時長相關。去除異質性來源后，7 個研究納入研究對象共計311人，其中運動組172 人，對照組139 人，I2=0（p=0.85），WMD=231.1ml，95%CI 為[139.5，322.7]（p＜0.00001）。該結果表明，太極拳可以顯著提高肺活量。

（3）臺階指數。該指標納入5 個研究，但5 個研究之間異質性極大（I2=94%，p＜0.00001）。采用逐篇去除法進行敏感性分析，結果發現王克海[24]等研究為明顯異質性來源，去除異質性來源后，4 個研究異質性較低（I2=0，p=0.58），納入研究對象共計227 人，其中運動組113 人，對照組114人。合并效應量WMD=-1.98，95%CI 為[-0.40，-3.56]（p＜0.00001），該結果表明，太極拳可以使臺階指數增加。

（4）血壓。5 個研究納入收縮壓、舒張壓指標，研究對象共計244 人，其中運動組124 人，對照組120 人。納入收縮壓的5 個研究之間具有較低異質性（I2=0，p=0.77），WMD=-8.24mmHg，95%CI 為[-11.31，-5.11]（p＜0.00001）；納入舒張壓的5 個研究之間異質性一般（I2=14%，p=0.33），WMD=-5.77mmHg，95%CI 為[-7.50，-4.04]（p＜0.00001）。亞組分析結果表明干預周期未對降壓效果產生影響，每周3次的運動頻率似乎無法降低收縮壓，但是舒張亞不受運動頻率影響。綜上，太極拳運動可以有效降低血壓，且干預12-15周，每周運動3 次就能見效。

2.4.3 太極拳運動對健康成年人柔韌性的影響

5 個研究納入坐位體前屈指標，研究對象共計221 人，其中運動組117 人，對照組104 人。5 個研究之間異質性較小（I2=27%，p=0.24），WMD=1.78cm，95%CI 為[0.71，2.86]（p=0.001）。亞組分析表明，干預周期20-24 周時，才能顯著地提高柔韌性。

2.4.4 太極拳運動對健康成年人平衡能力的影響

6 個研究納入閉眼單足站立指標，但異質性較大（I2=56%，p=0.04）。孫閩君[25]等的研究為明顯異質性來源，剔除后余下5 個研究，研究對象共計248 人，其中運動組126 人，對照組122 人。WMD=5.55 s，95%CI 為[3.89,7.21]（p＜0.00001）。亞組分析表明，提高平衡能力需要較長時間的干預，短周期干預（12-15 周）似乎無法顯著提高平衡能力。此外，運動頻率對平衡能力無影響。

2.4.5 太極拳運動對健康成年人睡眠質量的影響

3 個研究均采用睡眠質量指數問卷（PSQI）測量睡眠質量，3 個研究之間存有較大的異質性（I2=84%,p=0.002）。PSQI 量表得分≥7 分為失眠癥，得分5 - 6 分為失眠癥臨界狀態。上述三項研究中，有兩項研究[18,20]受試者PSQI 得分在大于5 分，處于失眠癥臨界狀態，合并效應量WMD=-1.94[-2.73，-1.16]（P＜0.00001）。該結果表明，太極拳運動對失眠癥臨界狀態改善顯著。

2.4.6 太極拳運動對健康成年人心境的影響

4 個研究均采用心境量表POMS 測量TMD 值，4 個研究之間存有較大的異質性（I2=89%,p=＜0.00001）。尋找異質性來源，結果表明，李國平[17]干預6 個月的研究為主要異質性來源，其他三項研究干預時長均為3 個月。最終分析表明，3 個月的太極拳運動可以有效降低POMS 得分，WMD=-5.30分[-8.63,-1.97]（P=0.002），干預時間越長效果越顯著。

3 分析與討論

太極拳作為我國最具代表性的傳統體育運動項目，與其他運動相比，其在健身方面具有全面性、安全性、內外兼修等特點。打太極拳時，要求練習者用“深、長、勻、細、緩”的腹式呼吸，并且要求呼吸和動作協調配合[26]，這可以使肺部橫膈膜移動范圍、胸腔容積、肺泡壁彈性增大，從而增強隔肌及輔助呼吸肌的力量，改善肺組織的彈性, 提高肺通氣能力。太極拳特殊的呼吸調節以及內氣修煉方式不僅能夠強化呼吸系統功能，還可以降低外周血管阻力，改善外周循環，對心血管系統機能有促進作用[27]。外周阻力下降也可能與練拳后血管內皮舒張因子的能力增強有關。Zheng[28]等系統評價的結果表明太極運動對大多數心肺適能指標有積極影響，包括血壓、安靜心率、心輸出量、肺活量等。張明軍[29]等人證實，太極拳每次鍛煉的時長和干預周期均不影響鍛煉效果。本研究結果表明，3 個月的太極拳干預就能起到較好的降心率、降血壓、提升肺活量的效果，亞組分析未見干預時長、運動頻率等因素對這些指標產生影響。

不同拳種、架勢、學習年限等都會對太極拳運動的能量消耗產生影響，但始終在中低強度范圍內。曹文元[30]對健康青年人太極拳練習時的強度測定結果表明，太極拳運動時平均攝氧量為10.33±3.2mL/(kg·min)，相當于2.87±0.88MET，最大心率為128 次/分，相當于50%VO2max。Chao[31]等研究證實老年人太極拳練習的強度約為50%VO2max (男性)和60%VO2max(女性)。目前普遍公認的減肥運動處方是中低強度的有氧運動（50%-70%VO2max）、每周3-5 次、每次30-60min，但未推薦干預周期[32-33]。本研究結果表明，每周打太極拳4-5 次，每次1 小時，堅持5-6 個月，就能達到理想的減肥效果。

太極拳講究動靜結合、虛實變換。鍛煉時較多動作需要屈膝下蹲，招式間銜接需要配合重心的移動與起落，有時還需要靠單腿支撐，這對提高平衡能力、增強下肢力量、改善下肢柔韌性等均有促進作用。高質量研究報告表明太極拳運動可以有效降低中老年人跌倒率[34-35]。本研究結果表明太極拳干預5-6 個月后，平衡能力、下肢柔韌性可以顯著提高。

太極拳講究意、氣、力的協調配合，“以意領氣, 以氣運身”，用意念指揮身體的活動從而達到身心并練的效果[36]。隨著生命科學的發展，心理因素對成年人健康的影響越發受到關注。《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19-2020)》[37]指出焦慮、抑郁等心理問題在成年人中普遍存在。研究證實，太極拳對中樞神經系統有促進作用[38]。某種程度上, 太極拳練習中“意”的活動就是神經系統的活動，“意”的修煉就是對神經系統的調節、鍛煉與改善。睡眠障礙實質包含生理和心理雙重問題。龔明俊[39]等證實運動干預能幫助睡眠障礙的成年人改善睡眠質量。Meta 結果表明，太極拳運動不僅可以提高臨近失眠狀態者的睡眠質量，同時改善心境狀態。

4 研究的局限

本文最終結論的質量是以納入文獻的數量和質量為前提的。目前所納入的文獻總體偏少，這與受試者納入條件有較大的關系。由于文獻數量限制，本文僅從運動周期、運動頻率兩個要素分析運動效果，且單個亞組文獻數都偏少，未來有待納入更多隨機對照實驗予以進一步分析。

5 結論

5.1 太極拳是一項中低強度的有氧運動，強度約為50%-60%VO2max；建議每周練習3-5 次，每次1 小時。

5.2 提高心肺功能建議練習太極拳3 個月以上；減肥、提高平衡能力、柔韌性等建議練習太極拳6 個月以上；太極拳改善睡眠質量運動處方建議臨近失眠狀態者練習；練習3 個月太極拳可有效改善心境，練習時間越長，效果越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