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影響

許琴琴 舒斯亮

摘要：數字經濟被視為經濟發展的新引擎，成為推動傳統林業向現代林業轉變的重要驅動力。文章在構建模型測度黃河流域城市數字經濟和林業產業發展水平的基礎上，基于2011-2021年黃河流域56個城市的面板數據，實證檢驗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影響，并以環境規制為門檻，構建數字經濟與林業產業發展的非線性面板回歸模型。研究發現：（1）樣本期內，黃河流域城市林業產業發展呈現持續上升趨勢。數字經濟正向推動林業產業發展，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提升對林業產業發展的規模和結構推進系數分別為1.66和314.91。（2）環境規制通過了雙重門檻檢驗，環境規制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影響會因規制標準的實施強度不同而呈現階段性特征。（3）數字經濟助推林業產業發展具有異質性，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作用整體表現為“下游>上游>中游”的階梯式特點，對非資源型城市的助推效應較大。文章拓展了數字視域下的林業經濟發展理論，揭示了數字經濟推動林業產業發展的內在機制。基于研究結論和討論，文章提出加大黃河流域城市數字經濟投入和完善數字經濟發展體系、提升環境監管精細度和實施適度環境規制、科學把握黃河流域城市差異，以及因地制宜選擇產業發展模式等政策啟示。

關鍵詞：黃河流域城市；數字經濟；環境規制；林業產業發展

中圖分類號：F326.27； F4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338X（2023）10-082-15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地區科學基金項目“基于公平關切行為評價的供應鏈決策與協調策略”（編號：71961010），山西省高等學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項目“黃河流域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時空演變及影響因素研究”（編號：2023W167），山西財經大學研究生課題校級一般項目“數字創新視角下資源型城市產業結構高級化研究”（編號：2023Y42）。

The Impact of Digital Economy on 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Based on Threshold Effect Analysis

XU Qinqin1SHU Siliang2

（1 School of Economics， Shan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Taiyuan 030006； 2 Economics Management and Law School， Jiangxi Science and Technology Normal University， Nanchang 330038）

Abstract：Digital economy is regarded as a new engine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driving force to promote the transformation of traditional forestry to modern forestry. On the basis of constructing a model and measuring the level of digital economy and 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in cities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 the article empirically examined the impact of digital economy on 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56 cities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 during 2011-2021， and constructed a nonlinear panel regression model of digital economy and 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with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as the threshold. The study found that：（1）The 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in the cities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 showed a continuous upward trend during the sample period. The digital economy positively promoted 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the advancement coefficients on the scale and structure of 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were 1.66 and 314.91， respectively.（2）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passed the double threshold test， and the impact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on 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was characterized by phases depending on the intensity in the course of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standards.（3）Digital economy promoted 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with heterogeneity， and the role of the digital economy on 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as a whole showed a stepwise pattern of "downstream>upstream>middlestream"， it had a larger effect on the boost for non-resource-oriented cities. The article extended the theory of forestry economy development from perspective of digitalization and revealed the internal mechanism that digital economy could promote 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Based on the empirical results and discussion， the article proposed to increase the input of digital economy in cities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 and improve the development system of digital economy， to improve the fineness of environmental supervision and implement appropriate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to scientifically graspe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cities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 and to select the development mode according to the local conditions.

Key Words：cities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digital economy；environmental regulation；forestry industry development

1引言

數字經濟是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的主要經濟形態，其發展速度之快、輻射范圍之廣、影響程度之深前所未有，推動著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深刻變革，成為重組全球要素資源、重塑全球經濟結構、改變全球競爭格局的關鍵力量①。2021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規劃綱要》指出，“黃河流域最大的問題是生態脆弱”“保護好黃河流域生態環境，促進沿黃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是協調黃河水沙關系、緩解水資源供需矛盾、保障黃河安瀾的迫切需要”。針對沿黃各省區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明確了“提高工業互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對傳統產業滲透率，推動黃河流域優勢制造業綠色化轉型、智能化升級和數字化賦能”的發展方向②。加強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加快數字經濟發展將成為推動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和資源型產業轉型的重要動力。2022年初，我國首部《黃河生態文明綠皮書》發布，認為黃河流域總體上依然處于缺林少綠、生態脆弱的水平③，林業發展與日益增長的社會需求之間的矛盾非常突出。2022年6月，生態環境部等四部委聯合印發《黃河流域生態環境保護規劃》，提出“到2030年生態環境質量明顯改善、2035年生態環境全面改善、本世紀中葉黃河流域生態安全格局全面形成”的階段性目標④，將黃河流域生態保護上升為國家戰略。發展林業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要內容，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舉措；提升黃河流域林業發展水平，是持續改善沿黃省區生態環境質量的關鍵。依托數字經濟發展促進黃河流域林業產業轉型升級，積極探索“林業+數字”發展模式，推動數字經濟與林業產業深度融合，有助于黃河流域優化配置資源要素，加速實現黃河流域生態環境全面改善、生態系統健康穩定的目標，為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筑牢生態安全屏障。

山東半島城市群、中原城市群、關中平原城市群、黃河“幾”字彎都市圈和蘭州-西寧城市群等是區域經濟發展的增長極和黃河流域人口、生產力布局的主要載體⑤。2018年，黃河流域七大城市群⑥集中了九個省（自治區）人口的61.90%和地區生產總值的66.50%，也排放了黃河流域大約70%以上的污染物（張廉等，2020），高質量、高標準建設沿黃城市群至關重要。因此，本文通過分析黃河流域56個城市相關數據①，探索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線性影響和實施環境規制的非線性影響，旨在推動黃河流域城市群林業產業高質量發展，進而為改善生態和保護環境提供理論依據與數據支撐。基于黃河流域56個地級市探索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影響，不僅具有理論層面的重要性，還具有現實層面的緊迫性。在理論層面：第一，對數字經濟、環境規制與林業產業發展之間的關系進行梳理，并以2011-2021年黃河流域56個城市為樣本進行實證分析，采用熵值法測算環境規制，在此基礎上考察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影響機制，并進一步對環境規制的門檻效應進行檢驗，實證分析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作用及可能存在的非線性影響。第二，基于黃河流域上游、中游和下游不同流域城市和黃河流域資源型城市、非資源型城市，進一步探討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異質性。在現實層面：第一，數字經濟從提高林業產業鏈和生態環境治理兩個方面賦能林業產業發展。第二，為全國城市通過發展數字經濟助推林業產業發展提供參考，助力實現改善城市生態環境的階段性目標。

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第一，理論上，區別于已有分析數字經濟對產業結構優化的影響或數字要素對林業產業發展的研究，通過探討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影響效應及作用機制，在一定程度上拓展和豐富了數字經濟視閾下實現數字經濟和林業產業發展的理論研究，并為城市加快實施生態環境保護、推動綠色發展提供了實踐參考。第二，方法上，區別于已有研究多聚焦于數字經濟與產業發展的線性關系，通過分析環境規制的門檻效應，探究不同環境規制下數字經濟與林業產業發展之間的臨界點估值，力圖揭示數字經濟推動林業產業發展的內在機制。第三，視角上，從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綠色權益和綠色專利申請總量的視角剖析數字經濟的影響因素，揭示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影響機理，多維度闡釋了兩者之間的內在聯系。

2文獻回顧與評述

數字經濟是以數據資源為關鍵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為主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融合應用、全要素數字化轉型為重要推動力，促進公平與效率更加統一的新經濟形態②。數字經濟（digital economy）概念最早由美國學者Tapscott（1996）提出，認為數字經濟是互聯網時代的經濟，將研究視角聚焦于網絡對經濟的影響力。從實踐活動本身出發，數字經濟包括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兩部分，前者側重于軟件、大數據等傳統信息產業，后者則強調實體經濟與數字化技術的深度融合與應用（肖旭等，2019）。隨著以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區塊鏈、人工智能、5G通信為核心的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在全球范圍內蓬勃興起，數字經濟對各行業的影響引起了學界的高度關注。王學凱（2023）認為，數字經濟在強化產業發展、保障產業安全方面起到積極作用；張倩等（2023）指出，數字經濟可以通過要素擴展、載體變革與動力創新驅動產業鏈現代化發展；荊文君等（2023）通過理論分析發現，數字經濟以新模式和新業態突破原有生產前沿面，提高生產資源配置效率。同時，數字經濟對于產業結構優化的影響是學者關注的熱點話題。孫小強等（2023）指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成為倒逼產業結構升級的外生性壓力；曹鈺華等（2023）基于珠三角和長三角地區城市面板數據得出數字經濟有效促進創業機會迭代的結論；張麗君等（2023）基于中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面板數據研究發現，數字經濟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呈正U型關系；Chang等（2023）認為，不同產業集聚區對數字經濟和產業結構發展存在非線性影響。已有研究發現，數字經濟對產業鏈現代化（喬涵，2023）、經濟發展水平（Alexandra et al.， 2018）、實體經濟（Shkarlet et al.， 2020）等均有正面影響，是通向低碳環保生活方式（胡留所等，2023）的重要途徑。林業產業對于生態環境建設具有重要意義（沈浩等，2023），但是數字經濟對林業草原生態保護和林業產業發展的研究較少。對于生態地位非常突出的黃河流域來說，以數字賦能推動生態產業發展，提高數字林業經營水平是林業轉型的必然趨勢（侯方淼等，2023）。

林業產業是國民經濟重要的基礎產業，是綠水青山轉化為金山銀山的重要途徑。黃河流域城市林業產業發展主要面臨服務體系不完善（楊超等，2023）、創新能力薄弱（余吉安等，2014）和科技裝備支撐不強（李春波等，2013）等突出問題。因此，如何利用數字經濟促進林業產業發展是黃河流域城市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戎愛萍（2023）基于理論分析指出，數字經濟能通過擠壓高耗能、高排放產業發展空間引發環境改善效應；Palátová等（2023）研究發現，共享經濟能緩解林業發展面臨的困難，促進林業產業發展；Savchenko等（2020）通過實證研究發現，發展數字經濟和實施環境規制為提升城市基礎設施創造了條件，有利于城市可持續發展；杜欣（2023）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發展在擴大數字基礎設施規模的同時，也會加快數字產業集群成勢，促進產業智能化發展。學者基于全國（周文等，2023）、京津冀、長三角和珠三角城市群（藺鵬等，2023）、新疆（Guo et al.， 2022）以及國家大數據綜合試驗區①（孫偉增等，2023）等不同地域層面的面板數據，實證研究了數字經濟的驅動作用，認為數字經濟的促進作用在各行各業都有所體現。在產業發展方面，Williams（2021）、Nodirovna等（2022）研究發現，數字經濟能夠促進工業和服務業高質量發展。聚焦于數字經濟驅動第一產業，特別是林業產業可持續健康發展方面的研究較少，且已有研究多為理論分析和對策探索，缺乏有深度的實證研究。孔凡斌等（2023b）通過理論分析認為，數字技術融入到森林生態鏈、產品鏈和價值鏈中，有益于提高森林生態產品價值轉化效率；周妮笛等（2022）指出，培育高素質農民、提高農林業生產技術等措施推動現代農林產業穩健發展；Shahi等（2013）研究發現，通過優化林產品供應鏈網絡，加快共享市場需求和木材采購等資源信息傳播，有益于提高林產品的市場競爭力。學者聚焦于數字經濟的研究有助于延長林業產業鏈條微觀層面的作用，如提升森林生態產品價值轉化效率（孔凡斌等，2023a）和推動林業智能倉儲產業轉變（費本華等，2022），但從時間維度的動態視角進行的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宏觀研究較少。

綜上所述，國內外關于數字經濟與林業產業發展的相關研究大多集中在定性層面，定量研究大多針對延長生態鏈，對于數字經濟、環境規制與林業產業發展之間的系統研究尚不充分，且聚焦于林業產業發展的異質性分析不足。本文將數字經濟、環境規制和林業產業發展納入同一研究框架中，探討數字經濟和環境規制的門檻效應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影響。第一，從研究視角上看，大多數學者考察數字技術對產業發展的推動作用，從不同區域層面和行業層面對數字經濟的助推作用進行了研究，但很少有學者關注林業產業發展的相關問題，更少有學者從黃河流域城市層面探討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影響。第二，從研究方法上看，本文基于數字經濟的新視角探索林業產業發展的提升路徑，發現數字經濟發展能夠顯著延長林業產業鏈、改善生態環境，進而促進林業產業發展，在理論上構建環境規制與林業產業發展的非線性效應模型，進一步揭示可能存在的門檻效應。當以環境規制為門檻變量時，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影響存在雙門檻效應，可補充現有文獻中對數字經濟視角與林業產業發展關系探討的空缺。第三，已有研究對數字經濟推動作用的異質性分析重點關注數字經濟發展前后期，研究角度比較單一，不能深入探究林業產業發展的深層次差別及其影響。鑒于此，本文以黃河流域56個城市為研究對象，實證考察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的影響；在運用解釋變量滯后的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后，進一步從黃河流域上游、中游和下游城市以及按照2013年國務院發布的《全國資源型城市可持續發展規劃（2013-2020年）》劃分資源型城市和非資源型城市等多個角度進行異質性分析，豐富數字經濟對林業產業發展影響的研究。

3理論分析框架與研究方法

基于產業發展理論，結合黃河流域城市群生態保護與林業產業發展面臨的現實問題，建立面板回歸分析模型和門檻效應模型，分析數字經濟與林業產業發展之間的關系及其作用機理。

3.1理論分析框架

數字經濟作為一種融合信息通信技術應用的新經濟形態，通過不斷升級網絡基礎設施與智能機等信息工具，推動經濟形態由工業經濟向信息經濟和智慧經濟形態轉化。在林業領域，數字經濟依靠算法支撐將綠色低碳行為與產業發展結合，探索林業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新形態，推動林業產業高質量發展。基于已有研究，結合林業產業資源基礎不牢、創新能力不強和綜合競爭力較弱等主要問題，本文從數據要素和數字技術兩個視角厘清數字經濟影響林業產業發展的作用機理。

從數據要素角度分析。數據要素具有可復制、易傳播等屬性，是數字經濟的核心引擎：一方面，發展數據要素可以打破時間和空間等傳統因素的制約（安同良等，2020），突破林業生產活動的時空壁壘，延長森林產品的價值鏈和產業鏈，形成產業數字生態發展的新局面；另一方面，數據要素的應用，將互聯網和人工智能等數字經濟融入到森林生態鏈、產品鏈和價值鏈中，運用互聯網技術開展林業數字監測、林業生態安全預警等深度創新應用，構建高效、智能化的林業生態管理系統。鑒于此，數據要素的優化有助于構建林業創新網絡，提升林業治理能力；數據要素的應用能夠有效降低林業產業運轉周期長、受氣候災害影響大等弱質性特點帶來的風險，降低林業產業運行成本，提升林業產業運營效益，夯實林業產業發展基礎。

從數字技術角度分析。作為數字經濟的重要影響因素，數字技術滲透到林產品生產、流通和價值轉化的整個過程，通過遙感和人工智能等技術手段實現森林資源、碳儲量和生態環境變化信息的實時監測與分析，實現智慧林業數字化發展。數字技術的發展不僅有益于智慧林業數字化平臺打造與集體林權流轉網絡建設，還賦能經濟林產品的種植與采集、木材加工利用等領域，實現林業產業的智能化控制、精準化配置和可持續發展，是一種數字經濟賦能產業發展的新模式。數字技術的應用，一方面能緩解林業產業鏈不穩定和競爭力不高的困境，推動傳統產業全方位、全鏈條向數字化轉型；另一方面能加快建設城市空間信息平臺，打造產業與互聯網融通發展模式，打破產業組織邊界，重塑林業生產要素配置，降低林產品交易成本，拓寬森林生態產品價值轉化路徑，擴大林業生態產品規模經濟效應。基于此，提出假設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