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妮 安軍明 李彥嬌 趙鎮濤 弓依林 高 宇
(1.陜西中醫藥大學2021級碩士研究生,陜西 咸陽 712046;2.陜西省西安市中醫醫院針灸推拿康復科,陜西 西安 710021)
卒中是由多種原因引起的腦血管狹窄、閉塞或破裂,進而導致急性腦血液循環障礙而引起的腦功能缺損綜合征[1-2]。我國是卒中的高發國家,卒中也是導致我國成年人死亡的重要原因,且其有發病率高、致殘率高和復發率高等特點[3-4]。隨著現代診療技術的進步,卒中造成的死亡率有所下降,但仍不可避免造成偏癱、言語障礙、吞咽障礙、認知障礙、情緒障礙、睡眠障礙、平衡與協調功能障礙等后遺癥[5]。針灸療法以其獨特的理論體系,在卒中后遺癥的治療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并具有操作簡便、安全可靠、效果顯著、副作用小等優點[6-8]。隨著針灸學的發展,頭皮針療法逐漸成為針灸治療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與現代醫學理論相結合,針刺部位主要在頭部,故在卒中后遺癥的治療中效果顯著[9-11]。目前頭皮針流派眾多,不同流派治療方法及機制也不盡相同。本文對不同流派頭皮針治療卒中后遺癥的研究進展綜述如下,以期為卒中后遺癥的臨床治療選擇提供客觀依據。
1958年,方云鵬開始研究頭部特定腧穴,其言頭皮層可能存在一個能調節人體臟腑功能的高級調控系統,后又經過不斷總結最終形成了以中醫經絡、大腦皮層功能定位、全息象為理論基礎的方氏頭皮針體系,該體系包括伏象、伏臟、倒象、倒臟4個中樞刺激區,思維、記憶、說話、書寫、運平、信號、聽覺、嗅覺、視覺、平衡、呼循11個皮質功能刺激點[12]。經歸納總結發現,方氏頭皮針對于卒中后偏癱患者的治療研究較多,治療取穴以伏象、倒象、倒臟、運平、信號等應用最多。
1.1 卒中后偏癱 方云鵬等[13]用方氏頭皮針治療卒中后偏癱患者,運動障礙取伏象、倒象患側,感覺障礙取伏臟、倒臟患側,神志不清取思維、記憶、信號,血壓不穩取書寫、聽覺、呼循,語言障礙取說話、記憶、信號,并倡導應盡早采用頭皮針治療,并指出刺激量要隨療程的遞增而變化,靈活掌握。趙衛鋒等[14]采用方氏頭皮針聯合Rood技術治療早期卒中后偏癱患者,主穴取伏象(頭、上肢、下肢)及倒象,配穴取倒臟下焦、伏象背、記憶、書寫、運平、信號,結果顯示在改善患者Barthel指數(BI)評分、美國國立衛生所研究院卒中量表(NIHSS)評分、肌張力Ashworth分級及Fugl-Meyer運動功能評分量表(FMA)評分方面效果顯著。司寬紅等[15]采用方氏頭皮針同步康復訓練治療腦梗死后肢體運動功能障礙,取穴伏象(頭、頸、上肢、下肢)、倒象(上、中、下三部)及運平,結果顯示在改善患者神經功能缺損程度(NDS)評分、FMA評分及日常生活活動能力(ADL)評分方面效果顯著。袁清等[16]采用方氏頭皮針結合普通體針治療早期偏癱患者,取穴伏象(頭、上肢、下肢)、伏臟、倒象、倒臟、記憶、說話、運平、信號,結果顯示聯合方氏頭皮針治療較單純體針治療在改善患者FMA評分及ADL評分方面效果更佳。崔秀芳[17]采用方氏頭皮針配合體針治療卒中后偏癱,取穴偏癱同側的伏象上肢、下肢,偏癱對側的倒象上、中、下三部,結果顯示治療后患者FMA評分、ADL評分及BI評分改善均優于單純體針治療。張晶等[18]采用方氏頭皮針聯合補陽還五湯治療卒中后期偏癱患者,取穴冠矢點及伏象頸肩區、翼點,結果顯示治療后患者FMA評分及肌張力Brunnstrom分級改善均優于單純補陽還五湯治療者。岳瑜等[19]采用方氏頭皮針聯合補陽還五湯治療氣虛血瘀型卒中恢復期患者,取主穴伏象、伏臟、倒象、倒臟,配穴記憶、書寫、運平、信號,結果顯示治療后血液流變學指標、腦血管儲備功能(CVR)及FMA評分改善均優于單純補陽還五湯治療。
1.2 卒中后言語障礙(失語癥、構音障礙) 黃娜等[20]采用方氏頭皮針聯合舌針、體針治療卒中后失語癥患者,取穴冠矢點、說話、信號、平衡,結果顯示臨床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單純舌針、體針治療。
1.3 卒中后吞咽障礙 李彥嬌等[21]采用方氏頭皮針聯合冰刺激治療卒中后吞咽障礙患者,取穴伏象頭、伏臟上焦、倒象上部、倒臟下焦、說話,結果顯示治療后洼田飲水試驗評分、標準吞咽功能評定量表評分(SSA)改善均優于單純冰刺激治療。
1.4 卒中后認知障礙 張小英等[22]采用方氏頭皮針聯合艾地苯醌治療卒中后認知功能障礙患者,取穴伏象頭、思維、書寫、運平、平衡,結果顯示治療后簡易精神狀態檢查量表(MMSE)評分、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D)評分、BI評分及健康調查簡表(SF-36)評分改善均優于單純艾地苯醌治療。
1971年,焦順發基于大腦皮層功能定位,研究出一種治療腦源性疾病的新療法,即焦氏頭皮針,其分為運動區、感覺區、足運感區、舞蹈震顫控制區、血管舒縮區、暈聽區、言語二區、運用區、視區、言語三區、平衡區、胃區、胸腔區、生殖區、肝膽區、腸區,共16個刺激區[23-24]。經歸納總結發現,焦氏頭皮針對于腦卒中后偏癱患者的治療研究更多,其次為腦卒中后言語障礙(失語癥、構音障礙)患者。在所查閱文獻中取穴頻次為:運動區11次、言語二區6次、感覺區5次、言語三區5次、足運感區4次、平衡區2次、胃區1次、胸腔區1次。
2.1 卒中后偏癱 符濤等[25]采用焦氏頭皮針結合康復技術治療缺血性卒中患者,取穴運動區、感覺區、足運感區、言語二區、平衡區,結果顯示治療后改良BI(MBI)評分、中醫癥狀評分及神經功能癥狀評分改善均優于康復技術治療。肖雷[26]采用焦氏頭皮針聯合康復技術治療卒中后運動功能障礙患者,取穴運動區,結果顯示治療后FMA評分、MBI評分及脛前肌、腓腸肌表面肌電信號改善均優于單純康復技術治療。韓超等[27]采用焦氏頭皮針聯合常規針刺治療卒中后偏癱患者,取穴運動區,結果顯示治療后FMA評分及步行周期、步長、步頻、步速均優于常規針刺治療。李芳梅等[28]采用焦氏頭皮針聯合醒腦開竅法與體針治療卒中后偏癱患者,取穴運動區、感覺區、言語二區、言語三區(健側),結果顯示總有效率96.1%,患者偏癱側肢體肌力得到明顯改善。黃魏[29]采用焦氏頭皮針聯合心理療法治療腦梗死偏癱患者,取穴運動區、感覺區、足運感區,結果顯示治療總有效率95.24%,可明顯降低患者的致殘率。馮國祥[30]采用焦氏頭皮針治療卒中后偏癱患者,取穴健側運動區、足運感區,結果顯示總有效率90%,具有治療時間短、見效快、簡易、方便等特點。張亮烽等[31]采用焦氏頭皮針治療卒中后偏癱患者,取穴運動區、感覺區、足運感區,結果顯示總有效率96%,認為焦氏頭皮針可溝通經絡,舒通經脈,平衡陰陽,調動機體的整體反應,從而達到治療的目的。陸道群[32]采用焦氏頭皮針聯合醒腦開竅法、體針及康復訓練治療卒中后遺癥偏癱患者,取穴運動區、感覺區、言語二區、言語三區,結果顯示總有效率93.33%,患者肢體運動功能得到明顯改善。
2.2 卒中后言語障礙(失語癥、構音障礙) 羅金發等[33]采用焦氏頭皮針聯合言語訓練治療卒中后失語癥患者,取穴言語一區、言語二區、言語三區,結果顯示治療后漢語標準失語癥檢查量表(CRRCAE)評分、日常生活交流能力量表(CADL)評分、MMSE評分改善均優于神經系統電刺激儀聯合言語訓練治療。賈博惟等[34]采用焦氏頭皮針聯合經顱直流電刺激治療卒中后失語癥患者1例,取穴言語一區、言語二區、言語三區,結果顯示治療前波士頓診斷性失語癥檢查(BDAE)診斷為1級,治療后患者BDAE診斷恢復到5級,為卒中后言語障礙患者開辟了新的治療思路和方法。謝莉[35]采用焦氏頭皮針聯合系統康復訓練治療卒中后失語癥患者,運動性失語者取言語一區,感覺性失語者取足運感區、言語二區,命名性失語者取言語三區,結果顯示總有效率80.6%,焦氏頭皮針對各種類型卒中后失語癥患者均有很好療效。
2.3 卒中后情緒障礙 盧國珍等[36]采用焦氏頭皮針聯合中藥治療卒中后抑郁癥患者,取穴額區、精神情感區、安神區,結果顯示治療后HAMD評分明顯低于采用鹽酸氟西汀治療,且無明顯不良反應。
2.4 卒中后平衡與協調功能障礙 劉蘭蘭等[37]采用焦氏頭皮針聯合薄氏腹針治療老年卒中后平衡障礙患者,取穴運動區,結果顯示治療后FMA評分、MBI評分、Berg平衡量表(BBS)評分改善均優于單純采用個體化康復訓練者。朱敏等[38]采用焦氏頭皮針治療卒中協調功能障礙患者,取穴平衡區,結果顯示治療后FMA評分、BBS評分及Holden步行分級改善均優于普通針刺治療,能改善患者肢體功能障礙,降低跌倒風險。
2.5 卒中后呃逆 丁明橋[39]采用焦氏頭皮針聯合體針治療卒中后呃逆患者,取穴胃區、胸腔區,結果顯示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單純體針治療,其作用機制可能是通過反射弧抑制迷走神經,從而起到止呃逆作用。
1972年,于致順開始嘗試用頭皮針治療卒中,其認為頭部腧穴和全身腧穴一樣,都可以通過整體調節作用來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并以大腦皮層功能定位和經絡理論為基礎,提出針場假說理論,將頭部治療區劃分為頂區、頂前區、額區、枕區、枕下區、顳區、項區共7區[40-42]。 經歸納總結發現,于氏頭皮針對于卒中后偏癱患者的治療研究更多,其次為卒中后情緒障礙、卒中后吞咽障礙,取穴以頂區、頂前區、額區最常見。
3.1 卒中后偏癱 張云云等[43]采用于氏頭皮針叢刺聯合康復訓練治療腦梗死恢復期患者,取穴頂區、頂前區,結果顯示治療后FMA評分明顯高于單純康復訓練治療,可以更好地改善肢體運動功能。李巖松等[44]采用于氏頭皮針叢刺治療卒中后偏癱患者,取穴頂區、頂前區,結果顯示總有效率86.96%,具有見效快、療效顯著的特點。孫申田等[45]采用于氏頭皮針治療卒中后偏癱患者,取穴運動區,結果顯示治療后患者血壓、血液流變學指標、腦血流圖均有明顯改善,治療效果顯著。
3.2 卒中后吞咽障礙 祝鵬宇等[46]采用于氏頭皮針結合頸項部針刺法治療卒中后吞咽障礙患者,取穴額區、頂區、頂前區,結果顯示治療后洼田飲水試驗評分、進食評估問卷調查工具-10(ET-10)評分改善均明顯優于單純頸項部針刺治療。
3.3 卒中后情緒障礙 孫遠征等[47]采用于氏頭皮針治療卒中后抑郁癥患者,取穴神庭透刺囪會、曲差與本神向上透刺額區,結果顯示治療后HAMD評分、改良愛丁堡-斯堪的那維亞神經功能缺損評分量表(MESSS)評分、BI評分改善均優于采用鹽酸氟西汀治療。馬力穎等[48]采用于氏頭皮針治療中風后抑郁患者,取穴額區,結果顯示治療后HAMD評分明顯低于采用鹽酸氟西汀治療。
1975年,湯頌延以經絡、陰陽學說、微經絡系統等理論為基礎,依據大腦皮層功能定位,創新提出湯氏頭皮針,其將頭皮分為前后兩半部,共劃分了53個映射區,9個映射點[49]。李文等[50]采用湯氏頭皮針聯合運動療法治療早期卒中后偏癱患者,取穴心區、三焦區、腰骶區、語智區、風線、靜線、血線、上肢陰陽區、下肢陰陽區,結果顯示治療后ADL評分及MBI評分改善均優于采用藥物結合運動療法治療,能夠更有效地提高患者的日常生活能力。
1979年,林學儉按照大腦皮層功能定位、大腦功能與血流分布定位、神經電生理定位提出林氏頭皮針理論,其將頭皮部分為3個常用刺激區:大腦功能定位區(運動區、感覺區、視區)、靜區(運動前區、感覺后區、情感智力區、附加運動區、胸腔區、腹腔區、盆腔區、聽理解區、聲記憶區、語言形成區、視聯絡區、憂慮區)、小腦新區(小腦蚓區 、小腦半球區)[51]。王海麗等[52]總結歸納了林氏頭皮針治療卒中后遺癥的取穴規律,運動功能障礙者取運動區(對側)、小腦蚓區、小腦半球區(同側),感覺障礙者取感覺區(對側)、感覺后區、小腦蚓區,言語障礙(失語癥、構音障礙)和共濟失調者取小腦蚓區、小腦半球區(同側),臨床療效頗佳。
1980年,俞昌德認為卒中后遺癥病情復雜,單純體針無法達到較好的療效,應頭體針聯合,并研究出針刺顱骨縫區治療卒中后遺癥的顱針法,其以顱骨解剖結構為基礎,分為顳縫、矢狀縫、人字縫、冠狀縫[53-54]。王國書等[55-56]分別采用俞昌德顱針聯合體針、俞昌德顱針聯合康復訓練治療卒中后痙攣性癱瘓患者,取穴均為病灶側顳縫、矢狀縫、人字縫、冠狀縫,結果顯示治療后均能明顯改善患者肌肉痙攣情況,降低肌張力,促進患者肢體功能恢復。
20世紀八十年代,朱明清以藏象學說、經絡理論為基礎,根據大腦皮層功能定位提出朱氏頭皮針理論,其將頭部分為頂枕帶、頂結前帶、頂結后帶、額頂帶、額旁帶等8個治療帶及巔頂會陰足踝區、上肢區、下肢區、上焦區、中焦區、下焦區、頭面區等19個治療區[57-58]。雷旭露等[59]采用朱氏頭皮針長留針治療急性缺血性卒中偏癱患者,取穴巔頂會陰足踝區、上肢區(病灶對側)、下肢區(病灶對側)、頭面區、上焦區、中焦區、下焦區,結果顯示治療后FMA評分、BI評分改善均優于常規針刺治療,可以明顯降低患者的致殘率。潘賓等[60]采用朱氏頭皮針聯合康復訓練治療卒中后偏癱患者,取穴巔頂會陰足踝區、上肢區(病灶對側)、下焦區,結果顯示治療后FMA評分、BI評分及抗阻力主動活動范圍(AROM)、肌電圖改善均優于單純康復訓練治療。
1997年,劉炳權創立劉氏八卦頭針,并作為治療卒中后偏癱的首選療法,其分為百會小八卦、百會中八卦、百會大八卦。關振雄[61]整理總結劉氏八卦頭針治療卒中后遺癥的取穴規律,下肢運動與感覺功能障礙者取百會小八卦,上下肢運動與感覺功能障礙兼書寫障礙者取百會中八卦,記憶力障礙、運動性與命名性失語、上下肢運動與感覺障礙者取百會大八卦。
20世紀七十年代,日本山元敏勝博士在應用中國頭皮針時不斷積累經驗,并創造提出山元式新頭皮針,其包括A點、B點、C點、D點、E點[62]。王萍[63]采用日本山元式新頭皮針治療腦梗死后中樞性偏癱患者,結果顯示總有效率95.08%,認為本法取穴少,操作簡便,安全可靠。
通過對不同流派頭皮針治療卒中后遺癥相關文獻的總結分析后發現,以上9個頭皮針流派皆對卒中后偏癱患者的治療有報道,這表明頭皮針治療卒中后偏癱患者療效確切。因各頭皮針流派有各自的理論依據及穴區劃分,因而在對卒中后遺癥治療時各頭皮針流派取穴方案各有特色。但現有報道中鮮有對各個頭皮針流派之間進行對比研究,雖說不同流派在全國各地的分布并不均勻,但若各頭皮針流派互相學習,取長補短,發揮各自的優勢,將會對中醫針灸學的發展產生更深遠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