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新法學視域下的數據法學教學改革

王婷婷

摘要：數據法學教學改革的本質在于回應大數據賦能法學教學的變遷。數據的功能已超越傳統的信息載體，擴展到邏輯理念乃至跨學科融合的新范式。大數據技術推動著社會變革，法學教育領域也面臨著變遷的壓力。針對法學教育與大數據融合中呈現的“法律與技術差異化”“思維與實踐差異化”“決策與成果差異化”等困境，新法學建設提供了理念革新的思路。在數據科學與法學相互建構、相互影響的進程中，新法學視域下的數據法學教學改革，需要采取法律銜接技術、課堂回應社會、傳統與現代理念融合的跨學科協同策略，促進“大數據+法學”生態的良性互動，推動我國大數據時代的法學教學改革與實踐創新。

關鍵詞：新法學；大數據；數據法學；教學改革；學科融合

DOI： 10.20066/j.cnki.37-1535/G4.2023.03.11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8年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中國特色網絡內容治理體系及監管模式研究”（18ZDA316）、2022年濟南市哲學社會科學一般項目“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戰略下濟南智慧司法創新支持研究”（JNSK22C97）的階段性成果。

隨著信息時代的到來，數據成為社會各領域發展轉型的關鍵要素。大數據技術廣泛應用于社會各領域，具有賦能與改革的效應，法學教育也因此面臨大數據融合的轉型升級。目前來看，我國大數據與法學教育之間的融合主要分為兩種形式：一是大數據技術的教育應用。自2012年教育部發布《教育信息化十年發展規劃（2011—2020年）》以來，相繼印發的《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規劃》《教育信息化2.0行動計劃》等多部實施細則，標志著我國利用大數據技術促進教育教學變革已經開始向縱深發展。二是創建數據法學學科。以大數據、人工智能、5G科技、智能算法等為代表的科學技術迅猛發展，結合數據法律現象逐步形成新的法學領域——數據法學①。與傳統法學學科相比，數據法學具備典型的跨學科交叉的“新文科”范式。

在“法學數據化”進程中，大數據作為普遍應用的技術工具輔助法學教學，實現法學教學的效率升級。此種方式充分利用了數據技術的系統性、高效性和共享性的優勢，基于外部輔助對法學教育的效能進行改善和提升，因此并未改變既有的法學教育體系。然而，對于“ 數據法學”來說，其實質是大數據嵌入教育場域的深度成果，通過數據科學與法學的融合帶動學科領域的創新發展。可以說，數據法學的構建不僅促成了法學學科的科技化發展，同時也回應了科技革命的需求，并帶來自身范式的根本變革。在此互動融合過程中，大數據技術必定與法學教育在結構、范式乃至邏輯等方面不斷產生交叉、碰撞，引發新的學科領域的塑造，隨之也出現外部技術與內部教育之間的不兼容與差異性。自數據法學學科建設啟動以來，法學與數據科學的理論及其價值出現較大差異，法理闡釋與數理邏輯存在分歧，教學決策依據與成果關聯欠缺，特別是在教學規劃、內容與效果方面的差異性表現得更加明顯。如何以新法學建設為基本遵循，實現數據法學教學范式轉型與實踐創新，對于數據法學教學改革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數據法學教學的實踐困境

數據法學是伴隨著新興科技特別是AI智能和數據科學而產生的新興學科。它采用“大數據+法學研習”的教學方式，整體形式上具備知識結構的交互性、學科視野的前瞻性、應用場景的多元性、理論方法的融合性等特點。在法學教育培養體系中，數據法學緊密圍繞《關于堅持德法兼修實施卓越法治人才教育培養計劃2.0的意見》中所設定的“跨學科、跨專業的新興交叉課程”這一目標，致力于學科之間的交叉復合、匯流融通，突出問題導向和問題意識，以培養應用型、復合型法律職業人才。在當下教學改革的關鍵時期，數據法學面臨著轉型的困境：價值傳遞存在差異、思維與實踐凸顯分歧、教學決策面臨重構，這是現代數據賦能法學教學所必然產生的轉型問題。

（一）法律與技術差異化

數據法學是對數據的收集、使用、處理、壟斷和競爭等一系列數據行為中的法律現象進行研究的學科①，具體教育內容也主要圍繞這些要素展開。事實上，數據技術更迭的速度向來出人意料，從21世紀伊始的“信息時代”“網絡時代”發展至今，技術變革已裹挾著人們進入大數據時代。數據已成為重要的生產要素，社會生產和行為都呈現出日益加深的數據化生態。此時，大數據時代的“大數據”已不僅僅是一種技術指代，更是一種思維方式的代稱，是人類發展與社會關系因應調整的一次全面審視②，法學教育亦不能例外。受傳統法學教育方式的影響，開設數據法學課程的教學單位往往仍舊秉持“法律原理—適用”的講授形式，缺少數理邏輯和數據計算對知識體系的加持，距離交叉學科的綜合性教學導向尚遠。在教學邏輯上，包括數據技術內在的技術理性逐漸“滲入”法律關系之中，在兩者的價值平衡中，如果我們放棄法律理論、經驗和知識圖譜而依賴于純粹的技術理性，那么法律主體性和價值正義流失的風險則難以避免。

（二）思維與實踐差異化

數據法學的教學思維與實踐區別于傳統法學，該差異化體現在傳統法學的教學思維與實踐環節，往往呈現分層甚至異向狀態，并不適用于大數據時代法律人才培養“產學研一體化”的教育實踐導向。其原因在于：對于傳統法學來說，按照我國部門法和法典化的教學體系，法學教學更多局限于從理論到理論，雖然通過增加案例內容可以豐富教育實踐，但是有效的法律實踐往往依賴教學單位安排專門的實習時段，而非日常教學過程。另外，現有法學實踐一般探討的是業已發生的實踐案例，對于法律規范的闡釋和分析更多采取“經驗式”的法律思維，而不能“預測”未來風險。就數據法學而言，“多學科知識復合”的定位要求理想的數據法學教學實踐應充分運用法學理論、數理邏輯、數據技術，整體性把握大數據發展的前沿問題，乃至利用數理邏輯對數據法律現象進行預測、分析和評估。如何調整法學教學中思維與實踐的差異，以適應數據法學“前瞻式”的思維范式、產學研相結合的實踐教學目標，是數據法學教學改革面臨的一項難題。

（三）決策與成果差異化

教學決策是對教學活動進行計劃、組織、控制和優化的過程①，而數據驅動的教學決策可能導致教學成果出現技術性的轉變與差異。本質上看，數據法學的核心在于法學研究與數據科技的有機融合，同時影響著教學決策的生成，體現出教學決策從依賴于經驗、直覺走向依賴于數據的科學轉變②。但從教學效果來看，法學教學富有經驗性和過程性，數據驅動的教學決策發揮的作用還遠遠不夠。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數據法學依然與傳統法的理論基礎密切相連，比如法的性質、要素、淵源、法律關系等仍然是數據法學體系建構的支點，當數據法學借力數據尖端學科進行教學決策時，其成果與數據科學相比存在內在差異；另一方面，信息技術的應用推動了數據法學教學方式轉向自適應性學習，此種個性化教學模式對傳統的“教師/學生”二元教學模式產生沖擊，使得教學決策與成果之間存在更多的可能性。

二、新法學引領下的數據法學革新與回應

數據法學教育實踐中存在的矛盾，一方面源于大數據技術與法學專業交叉融合產生的“摩擦”，另一方面也凸顯了大數據技術嵌入現代人文教育領域的后繼乏力，而這些問題正是法學發展乃至“新文科”建設所重點關注的問題③。概言之，新法學建設正是在厘清新文科內涵的前提下探索如何守正創新。據此，新法學建設能夠立足社會實際對法學教育進行調整和革新，進而為系統地改革數據法學教學指引方向。

（一）新法學指引法學教育的內在理念革新

1.遵循社會發展規律，強化法律價值的核心性。法學以社會現象作為研究對象，必然要以社會及其發展為基礎。時至今日，法學教育對社會問題和社會需求的積極回應是其本質特征。隨著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科學技術的發展，當今世界處于“第四次工業革命”時期。“與第三次工業革命不同的是，數字技術正變得更為精深，由此正在引起各國社會和全球經濟發生變革”④。在此時代背景下，法學教育應體現大數據時代的發展特征，堅持和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客觀要求⑤，在新興法律知識和法律問題的引領下，培養高質量創新型法律人才，服務智能社會的新型發展需求，回應時代的呼喚和要求⑥。

面對時代的變遷、科技的發展，法學教育應引導全體法科學生塑造面向未來且考量技術的價值觀①。大數據技術雖然擁有先進的算法，但實踐累積的法律基礎理論、法律價值觀、法治精神是無法被數據化、計算化和算法化的。為了防止技術理性對價值理念的侵蝕，必須強化法律價值的核心地位，以備糾正現代信息技術導致的價值偏差。正如學者指出，“現代教育的過程本質上是一個價值傳導過程，人工智能對高等教育主體性的削弱須通過價值判斷教育予以彌補”②。

2.立足本土實踐，提高法學教育的時代性。新文科建設的指導思想之一，即是立足我國實際，加強實踐經驗的總結，構建符合中國國情的文科教育理論體系和知識架構。現代法學體系受西方影響較深，從法律淵源、知識體系、研究方法、教學教材等方面來看，均體現出西方話語體系的痕跡。比如現在暢行的“案例式”“診所式”等實踐教學方式均舶來于英美國家。基于此，立足我國本土實踐進行法學教育的話語體系轉向，是我國新文科、新法學建設的新理念、新使命、新內容③。

當前，我國已經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④。這既是新時代國家重大發展面臨的新形勢、新挑戰，也為我國新法學建設提供了深耕的時代土壤。在法學教育方面，新法學建設堅持對本土實踐問題的總結，立足于我國社會發展和科技變革，充分發揮理論引領和戰略決策智囊作用，積極回應大眾對法律知識更迭和價值引領的迫切需求⑤。同時，新法學建設視野下的法學教育要具備發現新問題、探索新路徑的時代敏銳性，深入研究和回答我國改革進程中提出的理論與實踐問題，進而構建中國特色法學教育的理論體系、學科體系與教學體系，為法學教育改革提供理論依托與智力支持。

3.借力現代信息技術，提升法學跨學科融合的可塑性。新法學建設既需要立基于本學科的理論基礎和實踐智慧，同時更需要精于求變，借力現代信息技術手段，拓展學科領域，實現法學教育的高質量發展。依托現代信息技術的迭代發展，大數據應用已經對法學教育領域帶來深刻影響。例如現已廣泛應用的“慕課平臺”“學習通”“雨課堂”等大型在線學習系統，使教師在線下課堂授課的同時能夠大幅拓展教學空間。與之相對比，傳統法學教育跨學科融合程度不高、教學模式單一、信息量化程度不足等缺陷較為突出，只有直面現代信息技術的發展優勢，借助法律大數據與人工智能技術的高智能性和強大的科技滲透性賦能傳統法學轉型、改造與升級⑥，才能與新科技形成合力，找到新的學科增長點。

在新法學建設背景下，文理學科交叉融合是其重要特點。2015年發布的《促進大數據發展行動綱要》，提出創新人才培養模式，建立健全多層次、多類型的大數據人才培養體系⑦；2020年發布的《新文科建設宣言》，強調現代信息技術賦能文科教育，進一步打破各學科壁壘。與之相應，法學教育應不斷推進各部門法積極應對現代科技發展所帶來的機遇與問題，以特色法治人才培養為目標，將法學與信息科技融合作為重要的學科發展方向，特別是通過與計算機科學、數據科學、互聯網、人工智能等領域的交叉融合，積極推動跨學科交叉融合法學學科建設與學術研究①。

（二）新法學回應數據法學教學的三重困境

基于大數據賦能法學教學的新命題，新法學建設宜在理念、方法、技術等方面謀求創新，通過數據理性把握法律問題及其蘊含的價值規律以形成合理的教學規劃，通過數據工具進行大數據挖掘和分析以形成科學的教學內容，通過數據技術促進跨學科融合以形成多元化的教學效果。從體系構建的角度而言，針對數據法學教學困境的回應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其一，在教學規劃方面，新法學建設堅持數據法學教學的自身特點和規律性，在教學設計上側重把握價值特征。數據法學教學的主要內容不僅是單一的法律理論闡述，也不僅是技術化的實踐應用，而且需要考量法律條文與法律目的的統一、法律問題與科技發展的統一、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統一。從內部關系來看，人類社會的一切關系歸根到底都是價值關系，實現人類價值的教育都是價值教育②。對于數據法學來說，其價值教育與時代發展密切相關，當智能技術推動人類進入智慧社會之時，數據法學價值教育的挑戰與機遇并存，此時我們既需要遵循法學教育的一般規律和基本理念，也要通過教學內容的設計，側重技術價值、工具價值、法律價值與社會價值四者的有機銜接，進一步強化數據法學的價值性整合。從外部表現來看，數據法學教學內容的設置應當從學科視角轉向系統視角。對于數據法學來說，涉及大數據、5G場景、人工智能、算法應用以及虛擬仿真等諸多層面，數據法學必須具備廣闊多維的學術格局，為現代信息技術引發的諸多倫理問題提供價值標準，避免因對數據場景的局部片面觀察而無法形成問題的抽象闡釋，進而由于缺乏普遍的理解從而導致價值碎片化問題。此時，對其教學內容的設置應當從單一的法學視角轉向跨學科融合的系統視角，從而對大數據時代的法律問題擁有系統的判斷力、理解力與統攝力。

其二，在教學內容方面，新法學建設的總體要求之一，就是堅持科學性，把握時代特征。要求數據法學教學改革主動適應并借力第四次科技革命帶來的數字紅利，以審視和解釋現代科技與人類社會之間的實踐問題作為教學內容。其依據在于，現代信息技術的發展帶來的社會進步、時代變革需要我們利用法律作為衡量的標尺，理性地協調社會發展、科技進步、時代人文三者之間的關系。大數據技術的發展與應用塑造了許多新型行為和新型社會關系，如何運用法律進行闡釋、理解和評價，是法學研究和法學教育所面臨的與時俱進的發展任務。數據法學作為培養復合型高質量法律人才的重要載體，應當以我國當前的實踐問題作為教育與教學內容，積極應對科技革命所帶來的法律、人文、倫理風險，發揮理論闡釋、科學分析、智慧應用的重要功能，深化“大數據+法學”領域的理論根基，為當下我國的法治建設和司法實踐提供學理支持。

其三，在教學效果方面，新法學建設提出“融合性”要求，重在把握多元特征，給數據法學教學決策帶來了新思路。曾有學者指出，新文科建設的“新”在于“新科技發展與文科融合引致的文科新增長點，傳統文科專業、課程以及人才培養模式的更新換代”①；跨學科研究作為破解學科壁壘的有效范式已成為現代學科發展的基本路徑②。目前的法學研究在一定范圍內存在理論應用不力、數據不足和統計技術缺陷③。這意味著，開展現代社會科學研究需要將社會科學和數據科學結合起來，充分利用大數據時代帶來的歷史機遇④。在AI智能和數據科學時代，數據技術、信息應用、計算機科學等學科具有廣泛的相通性，數據法學采用數據技術和計算主義分析法律問題、提煉法律適用的一般規則，不僅能夠聯接經由數據技術支持的法學空間，而且有助于探索新的法學研究方法和研究對象，并為數據法學的教學決策注入新的內容。另外，數據法學不再拘泥于傳統的法學研究視角，轉為立足具體的數據法律問題，以跨學科、系統化、交叉融合的視角進行探究和分析，有利于推動“大數據+法學”的思維碰撞與融合，探索新形式的教學實踐。由此，數據法學的研究對象、研究方法以及教學決策將以多學科并進的方式展開，并將成為培養跨學科、復合式、高層次卓越法律人才的關鍵抓手。

三、數據法學教學改革的因應之策

針對大數據時代的法學教育教學進行重新思考，是當今教育決策者所面對的核心問題。換言之，在數據法學不斷發展的形勢之下，需要我們思考的已不再是“是否成立”，而應是“如何更好地實現”。數據法學是新法學建設下“法”與“理”的交叉融合，同時也是數據技術推動人文社會科學革新而生的新興學科。它通過法律與技術的銜接，強化價值理念的互構；借助課堂與社會需求的呼應，推動實踐應用的創新培養；運用跨學科思維將傳統教學與現代理念相結合，優化教學決策，從而實現數據法學教學的新發展。

（一）法律與技術銜接下的價值理念互構

大數據時代，法學人才培養的最佳渠道是實現法學教學與數據科學的深度互動。尤其是對于數據法學來說，在教學安排上需要將傳統法學與數據科學深層融合，這難免會涉及社科人文與技術理性之間的價值差異和碰撞。事實上，數據科學雖然擁有強大的算法能力，但它無法代替法律的價值衡量和社會意義；更重要的是，設定數據科學的算法決策仍然需要依靠人類做出合法性和合理性的最終判斷。因此，大數據時代下的法律人才培養，需要強化價值衡量的意識與能力，才能更好地協調法學與數據科學之間的關系。

一方面，把握價值導向，堅持以法律價值衡量作為數據法學的教學基礎。《新文科建設宣言》指出，未來建設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強化價值引領，把握文科教育的價值導向。數據科技與人類曾經面臨的科技革命難題迥然不同，智慧社會的法律主體由主客體關系轉向人機協同關系，由此智能數據產品是否享有人的基本權利？是否具有人格和尊嚴？是否應該確立為道德或法律主體，承擔相應的行為后果①？這無疑引出了有關社會價值體系的新思維、新視域，迫切需要有針對性地價值教育對新科技引發的社會問題進行價值預判和利益衡量，重新探討價值秩序和法律倫理。數據法學在一定程度上為社會的變遷提供了分析工具，其在既有的規范性內容之上，融入了現代科技的思維和價值理念。因此數據法學的教學基礎應當立足法律價值衡量，使受教育者能夠根據現實復雜情況，在沖突的價值取舍中具備依法平衡的能力。顯然，單一的數據科技無法引導受教育者獲得此種能力，必須經由數據法學教學傳遞出大數據時代特有的話語體系和理論解釋，并在傳統法學的視野上實現超越。

另一方面，借力技術發展，探索多元化的價值教學方式。從法學教育的角度，價值判斷是指主體對一定客體進行價值評判及排序并對其進行取舍的活動②，探索多元化的價值教學方式，將有助于強化法律與技術銜接下的價值互構。在傳統的法學教學模式之下，受教育者接受的知識以及由知識轉化而成的價值體系帶有標準化的痕跡。相比之下，數據技術則使受教育者能夠根據自身興趣和發展規劃“定制”學習內容，比如慕課、SPOC、微課、課程直播，借力微信、抖音、微博等諸多融媒體形式，輔助交叉融合學科知識的學習③。除了教學單位自行開展價值教學，亦可與實務部門共建跨學科實訓基地，比如智慧司法實訓基地、法律大數據實習基地、國家超級計算中心實訓基地等，形成以培養學生專業能力為基礎、以提升綜合素養為目的的綜合型教學方式，使受教育者能夠通過實踐獲得多重角色、多元身份、多種視角，帶動價值教學方式由潛移默化轉為可視化、由從眾化轉為個性化、由單一化轉為多樣化、由傳統型轉為智慧化。

綜上所述，當今的法學概念早已躍進至利益法學甚至價值法學④，法學教學同樣應當從單一的法律知識講授轉為多元因素考量下的價值衡量傳遞，通過多元化的數據應用探知法律現象背后的社會性要素和價值聯系，并作出符合當下社會語境的教學決策，為指引數據科學輔助法學教學優化發展打下堅實基礎。

（二）課堂與需求推動下的創新實踐培養

當前，數據法學專業或者數據法學院作為數據應用、計算機科學、法學及相關領域交融的關鍵節點，不但促使數據科學成為法學學科建設的力量來源，而且匯集新科技的智慧，以增進“大數據+法學”教育的長遠發展。在這樣的趨勢之下，數據法學課堂要與數據科技相結合，從硬件設施和課堂教學方法上創新培養模式。與此同時，堅持以需求為導向，積極設置并推廣各類“大數據+法學”課程，高效推進跨學科交叉融合型人才培養的進程。

從數據法學課堂建設來看，課堂教學是充分展示數據法學理論論證、邏輯推理與價值衡量的場所，這種針對性、集中化模式對培養智能法律復合型人才意義重大⑤。相比于傳統的法學教學，大數據技術最典型的輔助功能，就是利用互聯網和大數據功能開展翻轉課堂、司法實訓、法律數據分析等智能教學。其教學的目標就是發揮法律數據、人工智能的技術驅動作用，確立跨專業交叉學科教育模式。在“數據優位”的時代，法律實踐的電子化記錄越來越廣泛，這些數據資料的數量增加、種類增多以及處理方法的多樣化，為數據法學教學的開展提供了良好條件。同時也應當看到，利用數據技術開展的傳統教學遭遇到課堂翻轉不徹底、教材教輔體系尚未確立、資源整合率偏低等多方面的瓶頸。因此，通過課堂建設創新人才培養，應當側重于以“問題意識”為先導的課堂教學方式，聚焦數據應用與法學之間的前沿問題，包括人工智能應用過程中出現的因算法設計和數據計算而導致的差異與歧視問題、大規模數據處理而導致的個人信息侵權問題、數據科技應用與法律倫理問題，以此推動數據法學教學資源的整合與完善。此種方式不僅可以打破法學教育以理論為主、實踐為輔的傳統模式，而且能夠借助數據技術的優勢，使學生的問題發現、數據分析與跨學科資源整合等實踐能力得到充分訓練，達到借助數據手段創新實踐培養的目的。

從社會需求的回應來說，數據法學具有源源不斷的生命力，需要以社會需求為導向，將數據技術與法學理論系統地整合到高校教學中，并為數據法律實踐互動提供持續不斷的正向反饋。基于社會對大數據、人工智能應用人才的需求，教學單位可以區分不同群體，設置不同層階的“大數據+法學”課程。第一層階，面向法學專業的學生開設的初階基礎課程；第二層階，面向特色方向開設的高階實訓課程。針對初階型課程，教學單位向學生提供基礎的法律SPSS數據分析、法律數據檢索、法律數據可視化分析和法律仿真化實踐等初級課程，引導學生進行抽象推理和數據實訓，營造出“大數據+法學”交叉融合的教育生態。針對高階型必修課程，教學單位應將課程與數據科技應用成熟的法律實務領域相結合，比如智慧司法、智慧法院、智慧檢務等，重在探究實踐中因數據科技與法學融合而產生的真實且復雜的新興問題。由此一方面將數據分析、整合技術運用于法律研究當中，減少理論預判帶來的偏差和影響；另一方面，借助數據技術積累法律經驗，為分析和評判實踐問題提供科學依據和智力支持。

總之，數據法學教學改革應著眼于課堂建設以及社會需求導向，進行人才培養模式創新，利用課堂和社會這兩個“大數據+法學”的主要場域，通過數據資源的積累，不斷豐富教學研究的方法和內容，借助數據技術為學生的學習提供個性化、智能化、數據化的教育模式和硬件支持。

（三）傳統與現代融合下的教學決策轉型

新型大數據技術開啟的不僅是新一輪科技革命，而且是具有顛覆性的思維理念重塑，引發了社會認知和知識的廣泛融合。在新技術條件下，5G技術、人工智能、算法、平臺、人機協同等，必將為數據法學發展帶來時代機遇。與此同時，現代社會理念和法治范式的轉變為數據法學的發展創造了客觀條件，新法學建設也為數據法學的發展提供了指引。申言之，數據法學的提出，是法學教育應對這一重大社會變革所作的科學而全面的應對①。法學教育應抓住現代科技革命的機遇，不斷更迭大數據時代之下法學教學決策的內在依據和外在實踐，及時拓展方法，革新策略，實現從法學到“新法學”的蛻變。

一是結合大數據技術構建數據法學的教學決策依據。數據法學是以大數據時代下的法律現象及其規律性為研究內容的科學，也是對數據生產生活關系、行為規律和社會秩序的法律闡釋與理論表達。基于此，大數據時代下的數據法學教學決策，應當在遷移承繼仍然有效的法律規則原則、理論概念的基礎上，進行數據化導向和體系化重構。在教學實踐中，由于法學教學具有經驗性特征，對于傳統法學的研究對象與內容，如婚姻、物權、侵權等可遷移繼承；對于傳統問題在大數據時代形成的新認識，如人格、市場競爭、行政規制等則需要更新重建；而對于新興法學的研究對象與內容，如數據治理、平臺規制、算法治理等則重在理論創立和原理探索。換言之，大數據時代下的法學教學決策能否逐步從傳統性轉為多元性，取決于跨學科知識是否得以廣泛融合。一旦舊的理論和方法被大數據時代互聯互通與數據主義轉向所改變，教學決策依據也就必須重構。這就要求我們從新的對象和方法出發，隨著學科融合而做出必要調整，為數據法學的教學決策提出與時俱進的內在依據。

二是借助大數據技術革新數據法學的教學決策實踐。在法學教學不斷成熟的過程中，專業化、集中化是法學教學的必然趨勢，但這并不意味著法學教學始終禁錮在單一的領域。大數據技術給法學帶來融合的契機，即從學科分立到知識融合，以此夯實法學發展的創新點①。它既包括將法學的理論和方法應用于解釋新技術，又包括使用大數據技術進行法學實踐。對于數據法學的教學實踐來說，一方面，法律的普適性決定了教學實踐要深入現實社會，不可避免地與數據科學等領域相交叉。例如，自動駕駛數據收集與使用、信息個性化推薦、算法治理與數據確權，均需要結合跨學科知識進行法理上的重新闡釋；另一方面，新法學視域下的跨學科融合范式應當是體系化的融合，在培養體系、課程設置、知識排布、教學模式、考核方式等方面，構建有機統一的整體②。由此，數據法學教學應當形成以法學理論為骨干、以跨學科知識為內容的系統化教學實踐模式。

與此同時，大數據法律問題的研究需求促使我們深入厘清數據空間的法律關系、行為以及規范，及時洞見智慧社會的復雜性和多變性，同時建立法律領域內的相關關系③，提供一種新的科學思維模式和解決問題的方法。這是數據法學蓬勃發展的源泉，也是借助多元學科促進數據法學教學決策轉型，乃至賦能傳統法學教育發展的機遇。數據法學具有廣闊的研究前景和現實教學需求，同時數據法學也是主動適應大數據時代發展的學科。特別是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以及網絡強國建設等國家戰略的實施，為數據法學的發展創造了良好的政策環境；大數據應用的繁榮也為數據法學的發展奠定了現實基礎；不斷涌現的數據技術與治理風險，更是為數據法學的研究和教學提供了客觀需求。由此可見，數據法學教學改革符合新法學建設的根本要求，是多元學科交叉趨勢在法學領域的必然結果，更是數據科技革命與人文領域深度交互的回應。

四、結 語

新文科建設為法學與數據科學相互賦能提供了新的發展機遇。隨著信息技術和大數據應用的推進，法學與大數據多元融合駛入快車道，透過不斷更迭的大數據法律現象，從新的理論解釋、研究對象和技術方法的角度切入問題，體現了數據法學的概括力和協同性本質。不可否認，盡管大數據技術賦能數據法學蓬勃發展，但在數據法學教學實踐中依然存在差異性的問題面向。當此新法學建設的歷史節點，只有構建數據法學規律性、科學性與融合性的教學體系，才能增強其社會回應力。與此同時，數據法學引導法學研究以及教育更加關注實踐問題，并立足于社會的動態發展維度，為其教學提供科學的思維路徑和依據。基于此變革，數據法學教學不應再局限于“法律原理—適用”的傳統教學模式，而應轉為注重價值理念互構、回應社會實踐需求、傳統與現代融合的新時代法律人才創新培養新模式，從而真正實現法學教育與大數據科技之間卓有成效的良性互動。

[責任編輯 向 哲]

① 康寧：《論數據法學教育與傳統法學教育的差異與融合》，《教育教學論壇》2021年第21期，第17-20頁。

① 雷磊：《數據法學的學科定位與培養模式》，《中國社會科學報》2020年10月27日，第8版。

② 馮果：《大數據時代的法學教育及其變革》，《法學教育研究》2018年第2期，第3頁。

① 王巍巍：《數據驅動的在線教學決策實踐探索》，《中國教育信息化》2021年第16期，第27頁。

② 馮仰存：《數據驅動的教師教學決策研究綜述》，《中國遠程教育》2020年第4期，第65-75頁。

③ 楊文義：《新文科背景下法學教育的謀與變》，《河南科技學院學報》2021年第10期，第58-64頁。

④ 克勞斯·施瓦布：《第四次工業革命：轉型的力量》，李菁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年，第4頁。

⑤ 劉坤輪：《〈新文科建設宣言〉語境中的新法科建設》，《新文科教育研究》2021年第2期，第70-79+142-143頁。

⑥ 劉智、張超然：《新文科建設的內涵解析與實踐探索》，《沈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5期，第84-91頁。

① 張建文、潘林清：《人工智能時代法律人才培養的新起點、新理念與新方案》，《法學教育研究》2021年第1期，第53-73頁。

② 李海峰、繆文升：《挑戰與應對：人工智能時代高校應重視價值判斷教育》，《中國電化教育》2020年第2期，第43頁。

③ 徐顯明：《新文科建設與“新法學”教育的挑戰和應對》，《新文科教育研究》2021年第1期，第12-16頁，第141頁。

④ 范學鋒、劉向兵：《共同富裕視域下全面加強勞動教育的思考》，《中國勞動關系學院學報》2022年第2期，第4頁。

⑤ 劉峰、葉南客：《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的價值維度、取向與發展路徑》，《哈爾濱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4期，第49-55頁。

⑥ 蔡三發、王倩、沈陽：《人工智能賦能：高校學科建設的創新與發展——訪中國工程院院士陳杰教授》，《電化教育研究》2020年第2期，第5-9頁。

⑦ 王祿生、王爽：《大數據與人工智能法學方向研究生人才培養模式探索——基于東南大學的“三元融合”教育實踐》，《法學教育研究》2021年第2期，第77-89頁。

① 楊雅妮：《新文科建設背景下法學教育的變革》，《新文科教育研究》2021年第2期，第80-94+143頁。

② 張廣斌：《人工智能時代的價值教育：定位、內涵與樣態》，《南京社會科學》2019年第9期，第139-144頁。

① 樊麗明：《新文科建設：走深走實 行穩致遠》，2021年5月10日，https：//m.gmw.cn/baijia/ 2021-05/10/34831619.html，2022年3月1日。

② 湯曉蒙、劉暉：《從“多學科”研究走向“跨學科”研究——高等教育學科的方法論轉向》，《教育研究》2014年第12期，第24-29頁。

③ 程金華：《邁向科學的法律實證研究》，《清華法學》2018年第4期，第149-166頁。

④ 馬修？薩爾加尼克：《計算社會學：數據時代的社會研究》，趙紅梅、趙婷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9年，第8頁。

① 孫偉平：《關于人工智能的價值反思》，《哲學研究》2017年第10期，第120-126頁。

② 李秀群：《司法中的價值衡量》，《法律方法》2005年第4期，第415-495頁。

③ 徐桂敏：《新文科視域下高校法學交叉融合課程建設探索與實踐》，《中國大學教學》2021年第7期，第70-73頁。

④ 吳從周：《概念法學、利益法學與價值法學：探索一部民法方法論的演變史》，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11年，第433-434頁。

⑤ 宋菲：《新法學建設背景下的法律邏輯教學改革》，《法學教育研究》2021年第2期，第242-258頁。

① 申衛星、劉云：《法學研究新范式：計算法學的內涵、范疇與方法》，《法學研究》2020年第5期，第3-23頁。

① 王利明、常鵬翱：《從學科分立到知識融合——我國法學學科30年之回顧與展望》，《法學》2008年第12期，第58-67頁。

② 楊文義：《新文科背景下法學教育的謀與變》，《河南科技學院學報》2021年第10期，第58-64頁。

③ Kevin D. Ashley，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Legal Analytics： New Tools for Law Practice in the Digital Age（Cambridge： Cam？ 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7）， 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