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管是傳統媒體還是新媒體,都涉及語言文字表達的準確和規范問題。新媒體時代,語言文字表達方面出現使用隨意、混亂等諸多問題。解決語言文字使用中不規范、不統一的問題,須嚴格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等語言文字方面的法律法規、標準規范,也須根據典范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等進行規范引導。黨的重要決議屬于權威、經典的現代白話文著作,是規范語言文字用法的重要依據。文章以量化統計方法,分析黨的兩個決議文本中頓號在非復句語段中的用法和“作”“做”二字的區別使用情況,提出以黨的歷史決議文本為范例,解決撰稿和編校工作中對這兩個問題存在的認識模糊、使用混亂的問題。文章旨在為媒體同行規范語言文字用法提供參考、借鑒。
關鍵詞:決議;文本;編校;語言文字;規范用法
中圖分類號:G232.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02-0226-03
漢語言文字浩如煙海、博大精深且日新月異,該如何規范?一是國家通過不斷頒布相關法律,從法律層面要求全民使用規范的通用語言文字;二是通過系列標準、規范,從標準和規范層面約束和規范漢語言的運用;三是通過語言學方面經典的教材、詞典和典范的現代白話文著作,從語言文字的應用層面,以系統性的知識、規律性的總結和示范性的案例,具體指導和規范語言文字的正確使用。
黨的重大決議屬于典范的白話文著作,凝聚了各方面的智慧,是統一全黨思想的重要指針,也是語言文字工作中值得奉為圭臬的范本。
本文結合語言文字方面的相關法律法規和標準規范,對黨的兩個歷史決議——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決議和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決議兩個文本的語言文字用法進行學習和研究,以期解決撰稿和編校工作中經常遇到的一些認識不深、把握不準、使用不統一的語言文字運用問題。
(一)黨在百年奮斗歷程中先后制定了三個歷史決議,決議文本的語言表達具有高度規范性、科學性和嚴謹性
中國共產黨自1921年成立,到2021年,百年奮斗歷程中共形成三個歷史決議,即《關于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1945年通過,本文稱之為“1945年決議”)、《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1981年通過,本文稱之為“1981年決議”)、《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2021年通過,本文稱之為“2021年決議”)。黨的歷史決議是在關鍵時期以非常審慎認真的態度起草、修改、定稿并經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通過的,是要經得起歷史考驗的。這決定了決議文本在語言文字運用方面的高度規范性、科學性和嚴謹性。
(二)決議文本經過了多次征求意見,反復研究修改,凝聚了全黨和各方面的智慧和心血
1945年決議的文本定稿,從1941年10月起草《關于四中全會以來中央領導路線問題結論草案》算起,到1944年5月中央書記處會議決定組織黨的歷史問題決議準備委員會,再到該決議于1945年4月召開的黨的六屆七中全會獲得通過,前后花了三年半時間。其間,黨的高級干部進行了多次認真討論,毛澤東更是前前后后親筆對決議文本進行過七次重要修改[1]。
1981年決議起草工作是在中央政治局、中央書記處領導下,由鄧小平、胡耀邦主持進行的。起草過程中,從1980年3月到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鄧小平先后發表了多達17次重要談話,其中收入《鄧小平文選》的就有9次[2]。在此期間,該決議文本歷經了全黨數千名高級領導干部、政治局擴大會議和十一屆六中全會預備會議等許多次討論,聽取了來自方方面面的意見和建議,反復修改后才定稿提交十一屆六中全會審議通過。
2021年3月,中央政治局決定,成立由習近平擔任組長的總結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問題的文件起草組。后來,形成的決議草稿在黨內外一定范圍征求了各方意見。在草稿形成過程中,習近平分別主持了3次文件起草組全體會議、3次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2次中央政治局會議,對決議草稿文本進行審議,最終形成了提交十九屆六中全會審議通過的決議文本[3]。
由此觀之,黨的歷史決議的最終文本具有高度的經典性、科學性、嚴謹性,從語言文字工作的角度來說,具有高度的引領示范作用。
由于1945年決議產生于解放前,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語言文字方面出臺了許多新的標準規范,因此本文著重學習、分析和研究1981年決議和2021年決議文本,主要集中在撰稿和編校工作中經常遇到的讓人比較頭疼、多發且反復出現的兩個點:一是逗號與頓號用法難以分辨的問題,二是“作”“做”使用混亂的問題。
人們在撰稿和編校中,對逗號和頓號在并列短語中的使用常感到比較頭疼、難處理,不容易統一用法。1981年決議和2021年決議兩個文本中都有大量的逗號和頓號,其用法選擇為撰稿和編校提供了指引和遵循。
(一)兩個文本中逗號與頓號數量統計
筆者統計了兩個文本中標點符號的用法:1981年決議文本中,逗號1166個、頓號477個、句號599個、冒號15個、嘆號51個、分號49個、引號139個、間隔號3個、括號48個、破折號4個、書名號53個;2021年決議文本中,逗號1603個、頓號1009個、句號453個、嘆號1個、分號25個、引號93個、括號29個、書名號7個。
逗號和頓號在兩個決議文本的標點符號使用中加起來占比非常高,分別為63%和81%。研究兩個決議文本對逗號、頓號在容易混淆的情形下是如何使用的,對撰稿和編校工作具有現實指導意義。
(二)兩個決議文本中對并列短語用頓號的經典用法分析
1.《標點符號用法》(GB/T 15834-2011)的相關規定
國標《標點符號用法》有兩個版本,第一個是1995年制定頒布的,現在執行的2011年修訂版GB/T 15834-2011。
GB/T 15834-2011界定了逗號與頓號的用法。兩者各自功能很明確、使用起來不會混淆的情形不在本文討論和研究范圍之內,本文只列出國標中給出的兩者最容易混用和誤用的情形,即根據國標在附錄B中的說明,逗號和頓號都表示停頓時,比如并列詞語之間,一般來說要用頓號;但有兩種情況稍有不同,一個是并列詞語較長時,另一個是后面有語氣詞時,這兩種停頓稍長,附錄B說“也可用逗號”(這里所說的較長的詞語,是指語法學上的詞組、短語,下面的論述統一以短語來界定)。這個說明中,“也可用逗號”的表述是最容易引起誤解、最容易導致誤用混用的主要因素之一。筆者傾向于認為,語氣停頓需要服從句子構成本身,對于較長的短語,即便停頓的時間較長,從句子結構角度出發,還是應該在兩者之間使用頓號[4]。
下面筆者結合兩個決議文本在這種情況下對頓號的使用進行實證分析。
2.兩個決議文本對頓號的用法及其對我們的啟示
筆者統計了兩個決議文本對并列的比較長的短語的用法:1981年決議文本中,并列短語之間80%用頓號,但有20%用逗號;2021年決議文本中已經沒有用逗號的情形了。其原因在于1981年決議誕生后14年,我國的第一個標點符號用法國家標準才于1995年頒布實施,1981年決議文本的時代還沒有國標來規范。
2021年決議文本大量使用了包括主謂、動賓、偏正、聯合等在內的各種結構關系的短語,僅僅是這些短語之間的頓號,根據筆者的粗略統計就達550多個,遠遠超過了1981年決議文本的150多個,總數達1981年決議文本中同類型短語數量的3倍以上。2021年決議文本中凡是涉及句子不是復句內的分句時,并列的較長短語之間100%都選擇了用頓號,而不用逗號。
這就提供了遵循依據,即不管多長的短語并列,只要不是復句內部的分句,都用頓號。以此統一認識和規范用法,就可以規避我們面對此種情況時總覺得用逗號也可、用頓號也行,此處用逗號、彼處用頓號,無法統一、修改無從下手,想修改又難以說服作者等問題。我們以后再遇到類似難題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作”“做”是《通用規范漢字表》(國務院于2013年6月5日正式發文公布)中3500個一級字里面常用的兩個字。這兩個字在作動詞用時,非常容易混淆,或者讓人模棱兩可,不知道究竟該用哪個字才合適。
(一)兩個決議文本中的“作”“做”用法統計
兩個決議文本中都較多地使用了“作”“做”二字,尤其是“作”字。“作”字在兩個文本中出現得都比較多,分別是194次、137次;“做”字相對而言就少多了,分別是10次和13次,分別只有不到前者的1/10。說明兩個文本選擇使用“作”字的情形占絕大多數。
兩個文本中的“作”,包含了大量的“工作”“作用”等固定詞語用法。如1981年決議文本中,“工作”出現了87次,“作用”出現了24次,“作為”出現了9次。這些詞,我們在撰稿和編校工作中不會用錯。
(二)兩個決議文本對“作”“做”容易混用誤用時的選擇使用
“作”“做”二字作介詞特別是作動詞跟其他詞語搭配使用時,是寫作和編校工作中比較容易遇到的拿不準用法的情形。
例如“做為”“當做”“做出”在現實生活和報刊文稿中類似的用法比較多。兩個決議文本中對這樣的組詞或搭配是如何使用的?據筆者統計,作介詞時,兩個決議文本都沒有“做為”的用法,用的都是“作為”:1981年決議用了9次,2021年決議用了7次。
從語料統計來看,“作”和“做”作動詞使用時,兩個決議文本不約而同更多地傾向于使用“作”:1981年決議文本中使用了22次,2021年決議文本中使用了26次。而“做”字,兩者則分別只使用了10次和13次,分別只有“作”的用法量的50%。
具體分析,作動詞時,如“當做”和“當作”,據筆者統計:1981年決議文本“當作”出現過3次,“當做”0次;2021年決議文本中這兩個用法都沒出現過。
“作”“做”作動詞時涉及可能誤用的情形,主要是該如何與表示動作對象的詞語搭配使用。
拿跟“貢獻”搭配來說,1981年決議文本有2處、2021年決議文本有3處,都是用“作出”搭配“貢獻”,兩個文本都沒有出現用“做出”搭配“貢獻”的用法。
“作出”在1981年決議文本中出現過7次,搭配的動作對象詞有“貢獻”“決議”“估計”“批判”“決策”等。在2021年決議文本中出現過21次,搭配的詞有“承諾”“估計”“決策”“部署”“決定”“擘畫”“謀劃”“安排”等。用“作”時,前者搭配“斗爭”“當家作主”“結論”“處理”“論證”“努力”“批評”“自我批評”,后者搭配“自己作主張”“當家作主”“作了理論概括”等。
兩個決議文本中,用“做”時,搭配的對象詞表示的是動作所指向的具體對象,如“人”“黨員”“信仰者”,或者動作、所做事情的結果,如“做到”“做好”“做優”“做大”“做強”,表達的是動作的結果和效果。而在用“作”“作出”時,搭配的對象詞表示的是抽象的行為。
兩個決議文本的以上用法,實際上是對有關異形詞規范意見的完美詮釋。
有關部門提出的《264組異形詞整理表》(草案,2004年1月試行)中,對“做”和“作”的使用進行了辨析和詞形整理。該草案認為,“做”是“作”的后起字,兩個字都能表示“制作”“從事某種活動”等意義,此時兩者可以通用。不過,在社會生活中,二者的使用實際上已經產生了分化:“作”多用于抽象對象或不產生實物的活動,動作性較弱;“做”側重于具體對象或產生實物的活動,動作性較強。根據這一判斷,該表對由這兩個字組成的一些異形詞進行了整理,規定包含了“做”字的詞,如“當做、看做、裝聾做啞、裝做、做弊、做美、做弄、做聲、做秀”等異形詞不再通用,以后只能分別對應使用正確的詞形如“當作、看作、裝聾作啞、裝作、作弊、作美、作弄、作聲、作秀”[5]。該整理表作為行業規范,從2004年開始在出版校對行業試用,將為有關部門下一步研制《第二批異形詞整理表》提供參考。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從兩個決議文本對“作”“做”二字的嚴格區分使用中汲取營養,從而幫助我們在撰稿和編校工作中避免出現“作”“做”二字隨意使用、不規范、難統一的問題。
黨的歷史決議文本,不僅是統一全黨思想、指導全黨前行方向的綱領性文件,也是語言學上典范的白話文著作,足以被新聞工作者奉為學習和辨識語言文字問題、糾正語言文字差錯的圭臬。
無論是傳統媒體,還是新媒體,都應堅持“內容為王”,提高稿件質量既是題中應有之義,更是質量取勝的重中之重,尤其需要從業者孜孜不倦、不斷進取、精益求精。
筆者學習、統計并量化分析和研究了黨的兩個歷史決議文本中頓號和“作”“做”二字的使用,特撰此文拋磚引玉,期望廣大同行重視黨的歷史文獻對媒體語言文字工作的重要引領作用,深入學習、研究,汲取其豐富的營養,幫助大家進一步提升駕馭語言文字的能力和編校工作水平,以更高的稿件質量為打造精品媒體貢獻自己的力量。
參考文獻:
[1] 曲青山.兩個“歷史決議”的制定背景、主要內容和重要意義[J].黨建,2021(11):21-24.
[2] 陳理.中國共產黨百年歷史上的三個歷史決議[J].秘書工作,2022(1):7-10.
[3] 新華社.牢記初心使命的政治宣言:《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誕生記[DB/OL].中央政府網,http://www.gov.cn/xinwen/2021-11/17/content_5651466.htm,2021-11-17.
[4] 教育部語言文字信息管理司組.《出版物上數字用法》解讀[M].北京:語文出版社,2012:103.
[5] 中國版協校對研究委員會,中國語文報刊協會,國家語委異形詞研究課題組,等.關于試用新整理264組異形詞規范詞形的建議[J].年鑒信息與研究,2004(2):49-53.
作者簡介 李俊,副編審,研究方向:媒體發展趨勢與內容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