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教育促進老年人力資源開發：何以可能與何以可為
——基于日本的經驗與啟示

□李珺 傅蕾

人口老齡化是我國中長期發展的一項基本國情。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截至2020年11月1日，60 歲及以上人口為26401.9 萬人，占人口總數的18.70%，65 歲以上老年人口數量已達19063.5 萬人，占人口總數的13.5%[1]。根據民政部預測，“十四五”期間，全國老年人口將突破3 億人，我國將從輕度老齡化邁入中度老齡化[2]。

面臨如此嚴峻的人口老齡化形勢，如果用一種更加積極和具有建設性的態度來認識老年人口，那么我們可以看到：雖然老年人的健康狀況和生理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有所下降，但是很多老年人仍然身體健康，行動敏捷；年齡的增長固然帶來了身體的衰老、智力和記憶力的減退，但是經驗、智能、文化、生命認知、社會認知和社會威望等優勢也顯而易見。誠如，2002年聯合國世界老齡大會制定的《2002年老齡問題國際行動計劃》指出的那樣：老年人不是社會的包袱，而是全社會、全人類的寶貴財富。

正因為如此，需要進一步理性看待“衰老”，視老年人為潛在的人力資源，積極開發老年人力資源，這也成為國際上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重要共識和實施路徑。

那么，何為老年人力資源？筆者認為：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是以終身教育或終身學習為手段，為具有繼續工作或者貢獻社會意愿的身體健康的老年人提供知識技能、社會規范等相應的服務，幫助其實現老有所學、學有所用、用有所為，服務社會的目的，提升廣大老年人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2021年11月出臺的《關于加強新時代老齡工作的意見》中明確規定：要擴大老年教育資源供給和就業機會。這足以說明國家已經充分認識到了老年教育在新時代老齡工作以及老年人力資源開發中的重要作用。概括地說，老年教育是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最經濟的手段和途徑，是實現積極老齡化目標的重要因素和推進路徑。

首先，老年教育為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提供了重要場所。目前，老年教育正在建立和健全縣（市、區）—鄉鎮（街道）—村（居委會）三級社區老年教育辦學網絡，政府、高校、企事業單位、民辦培訓機構等不同社會主體參與舉辦老年大學的積極性不斷提高。

其次，老年教育為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提供了重要源泉。過去老年教育以繪畫、攝影、戲曲、健身等休閑娛樂為主，而今正朝著知識技能型轉變，金融理財、數字技術、電腦網絡等課程逐漸成為熱門，有些老年學員零基礎入學，通過教育和學習，實現了知識和技能的躍升，自身潛能得到開發，自我價值得到實現，生活質量和生活品質得到提高。

最后，老年教育為老年人力資源開發創造了良好條件。許多老年人在老年大學學習之后，利用所學所長，在科學普及、環境保護、社區服務、治安維穩、家風家訓等方面積極服務社會、奉獻社會。老年大學引導老年人保持老驥伏櫪、老當益壯的健康心態和進取精神，讓有能力、有意愿、有條件的老年人服務其他老年人、服務社區、服務社會。通過組建老年志愿者隊伍、培養優秀學員畢業后到社區從事老年教育、組建學習團隊等多種方法，為老年人力資源開發創造了良好條件。

一、日本老齡化背景下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政策舉措

日本是全世界老齡化程度最嚴重的國家。20世紀70年代，日本就已進入了老齡化社會，90年代中期開始，日本進入了超少子化的時期，到了2000年，日本全國的老年人撫養比就開始超過少年兒童撫養比，并且差距越來越大[3]。根據日本內閣府2021年度發布的《高齡社會白皮書》統計數據，日本2020年10月1日總人口為1 億2571 萬人，其中65 歲以上的老年人為3619 萬人，占總人口的28.8%[4]。

老齡化和少子化的共同疊加，帶來了養老金和社會資源儲備不足、供不應求的困擾。同時由于日本傳統文化的深刻影響，日本老年人對“工作、勞動”抱有積極態度，年老退休并不影響他們高漲的工作熱情，反而認為勞動能帶來生活規律和節奏感，有利于身體健康，可以從中得到“老有所為”的滿足感和在家庭、社會中的存在感[5]66。在人口結構失衡、財政壓力以及老年人的就業需求等因素的綜合影響下，日本開啟了老年人力資源開發之路。同時在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過程中，日本逐漸意識到，教育是開發老年人力資源的有效途徑。

（一）踐行積極老齡觀

1990年9月，世界衛生組織在哥本哈根召開會議，提出了“健康老齡化”的口號。日本將“健康老齡化”作為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內容。1999年，聯合國提出“積極老齡化”的口號，旨在促進“建立不分年齡、人人共享的社會”。日本積極響應這一理念，促進老年人充分參與社會，積極開發老年人力資源開發。2012年，日本又提出“人生90年”的口號，指出人們要注意把握好健康管理、工作與家庭生活、自我提高、社區活動之間的平衡關系，以實現健康而充實的老年生活。2019年，日本政府提出“終身不退休社會”“迎來100 歲人生”的理念，呼吁全社會樹立終身工作的意識，為有意愿繼續發光發熱的老年人創造更加有利的工作機會和工作環境。

綜合而言，日本政府踐行積極老齡觀，提出老年人“自主、自立、共同勞動、互相幫助”的口號，鼓勵老年人再就業，并創設有利于老年人參與社會發展的整體環境。

（二）制定全方位配套政策

日本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政策重點圍繞增進健康、延遲退休、促進就業三個方面合力推進。

通過增進健康政策，為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提供良好的生理基礎。老年人的健康，一方面可以轉化為有效的人力資源，從事多種形式的生產性活動，另一方面通過減少醫療等資源的占用，減少社會的保障性支出，從而節約了現有的資源。

通過延遲退休政策，保護中老年人的就業權利，并且通過職業能力開發，為中老年人的再就業提供技術支持。同時輔助保險改革，明確了老年群體的權利。

通過促進就業政策，鼓勵社會接納老年就業者。日本為老年人提供職業培訓機會，指導企業雇傭老年人并給予支持和鼓勵。

具體關注內容如表1所示。

表1 日本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政策一覽

（三）建立網絡化的老年人就業服務平臺

在多方位政策支持下，日本設立各種專門機構積極開發老年人力資源，如：政府的HelloWork 中心為包括老年人在內的所有人提供工作機會，各都道府縣設置老年人就業支援窗口，各大城市和市町村“銀發人才中心”均為老年人搭建就業平臺、開展職業培訓。各企業也在政策的刺激下，擴大了老年人的就業崗位。這些機構，既包括政府組織，也包括企業，既有來自都道府層面的機構，也有來自市町村層面的機構，形成了錯落有致的網格體系。比如，日本的銀發人才中心，不僅在厚生勞動省層面設立了老年人才中心協會，在各地方還成立了老年人才中心總部和分中心，形成三級網絡共同服務于當地老年人[6]。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的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機構，不僅注重就業市場與老年群體的匹配與互動，更注重老年人就業技能再獲取，人才中心為此提供了相應的培訓項目，幫助老年人更好更快地適應就業市場（見表2）。

表2 日本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機構一覽

二、日本老年教育促進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途徑

日本在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方面，從理念、政策和機構等方面建構了較為完善的網絡體系。為了推進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成效，老年教育作為參與主體之一，通過政策制定、課程建設以及機構聯動等方面的舉措，指向人力資源開發的目標。

（一）在老年教育政策法規中強化社會參與

日本的老年教育政策呼吁老年群體的“可教”和“可為”，在強調老年人學習權的同時，也同樣非常注重老年人社會參與，與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政策與舉措遙相呼應。日本老年教育政策，主要體現在《教育基本法》《終身學習振興法》《社會教育法》《高齡社會對策大綱》等政策法規的相關規定之中[7]。

《教育基本法》作為日本教育法規體系中的母法，提倡學習型社會的建立以及學習成果的發揮。《社會教育法》規定了公民館在社會教育中的地位，并且進一步提倡將公民館的教育與老年人的福利問題相結合，關注與老年人密切相關的健康衛生、社區醫療保險問題等，為健康的老年人力資源儲備能量。《高齡社會對策大綱》全面關照了老年人的就業、收入、健康、福利、生活環境、學習和社會活動等諸多方面，除了明確老年人的雇傭和就業機會之外，鼓勵各類機構面向老年人開放，幫助他們獲得就業的能力[8]。《終身學習振興法》作為日本終身學習社會建立的奠基性法律，將終身教育的權責與措施明確化，尤其規定了都道府縣教育委員會作為立法實施主體的作用，強調學習活動的主體性與經濟效益，雖然受到一定批判，但是對于老年人參與學習、參與社會勞動的合理性提供了有力的法律保障[8]。不難看出，這些政策以公民福利、終身學習和社會參與為基調，除了保障老年人的福祉和學習權以外，特別強調老年群體的主觀能動性與社會參與需求[7]。

（二）建立符合老年人力資源開發需要的課程體系

日本老年教育內容范圍廣泛，靈活多樣，注重對老年人需求進行定期調查，且根據老年人的不同需求設立相關課程以及開發各種教育項目，從而有效服務于老年人力資源開發。

首先，設立健康教育的課程，提供日常保健類的知識與技能。日本的老年養護、居家照料需求量較大，日本老年教育中專門開設了老年人自我照料、日常保健、生活科學類的課程[9]，幫助老年人樹立健康生活方式，獲取有效保健方式，從而延緩衰老、保存健康，為人力資源開發提供基礎與可能。

其次，滲透社會適應類課程。日本老年教育關注老年人的社會適應能力，1971年發布的《關于應對急劇的社會構造的變化的社會教育的應有狀態》社會教育審議會報告中，就表達了對老年群體狀態的關注，并且明確表示了老年教育與生存價值的相關性[10]。日本社會認為，老年人的生存價值，不僅在于回顧過去時的感覺良好，更是放眼未來生活，對未來更好生活的期待感和把控感[11]。日本社會注重老年人的意識改革，從時代發展與社會需求的角度，開設生死觀課程、生存技能課程、社會溝通能力、志愿者服務、老年社會參與技能、老年國際化認識等課程[12]，幫助老年人適應變化激烈的現代社會，靈活應對并做出正確的判斷。日本還關心老年人退休前的教育，開設“銀色計劃”的退休展望標準課程、“金色計劃”的退休精神準備課程以及“灰色計劃”的50 歲左右年齡層課程等[13]。

（三）加強老年教育機構與多元社會主體之間的聯動

日本老年教育的實施機構，主要包括長壽大學、公民館以及各類民間組織。老年教育機構通過與教育內部和外部等機構開展互動，助推老年人力資源開發與使用。

首先，日本的老年教育機構注重與中小學和高校之間的互動。日本公民館注重搭建老年人與青少年的交流平臺：注重與幼兒園、中小學開展聯合活動；注重與初中、高中共同舉辦開放性講座；注重與高等研究所以及大學進行合作開展專業性的學習講座等[14]。比如，佐伯市公民館老年人利用學生的課后時間，教小學生制作竹蜻蜓、竹馬、草鞋等從古代傳下來的娛樂工藝，以此加強學生和老人之間的聯系。老年人也受學校的委托，擔任授課講師，為學生提供新體驗的機會[15]。高等院校為老年人設立入學條件，比如東京經濟大學研究生院，接收以50—70 歲為對象的高齡研究生。日本老年大學則為老年人提供基礎性的知識，為老年人進入高等院校深造提供鋪墊。

其次，日本的老年教育機構，充分利用社區資源，積極與社區內的企業開展互動。比如豐田市高年大學，以“生命價值之就業、地域貢獻、創造契機”為理念，與當地企業、公共部門合作，為高齡者創造農場管理的機會，為高齡者創造就業咨詢的窗口等，幫助老年人根據當地的經濟發展特色，獲取就業技能與就業渠道[16]。為適應老年人多樣的學習需求，日本老年教育機構加強與行政部門、盈利民間文教機構、非盈利民間組織和社區居民等橫向聯系，以便提供更多元的學習機會。這種措施包括擴充社會教育的公民館等設施、推動文化活動、振興運動體育及情報通信等民間文教機構的學習活動等[17]。日本行政部門和民間組織的聯系密切與否會對社區構建過程產生重要影響。它們之間的進一步協作促進了終身學習和社會參與的學習環境的形成，是對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有力呼應[18]。

三、對我國的啟示

日本老年教育在推動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方面具有良好的政策保障和豐富的實踐經驗，且形成了相對較為清晰的發展路徑。從長遠來看，我國老年教育發展不應只局限于休閑娛樂、養生保健、語言文學等滿足個人興趣愛好的知識技能，而應著眼于國家發展大局，從人力資源開發的角度來拓展老年教育的內容和形式，讓老年教育成為老年人充分挖掘自己的潛能，實現老年人價值的重要載體和手段。鑒于日本的經驗，我國的老年教育可以從理念宣導、內容設計、資源聯動、機制優化等方面開創新局面。

（一）理念先行，營造老有所為的理念氛圍

老年教育助力于老年人力資源開發，首先是要加強“老有所為”的理念宣傳，在政策設計中強化“積極老齡化”的思想。

1.政策理念引導。政策，是釋放價值觀的強有力信號。老年教育的政策，鮮明地體現了老年教育的辦學方向與價值取向。研究認為，老年教育的政策，已經從業余休閑取向到支持經濟取向，開始關注人力資源開發這一主題[19]。日本老年教育政策除了保障老年人的福祉和學習權以外，特別強調老年群體的主觀能動性與社會參與需求。

國家“十四五”規劃戰略中，已經將老年人力資源開發作為重點議題予以發展，近年來的老年教育政策文本中，也出現了“將老年人才開發利用納入各級人才隊伍建設總體規劃”[20]“積極開發老年人力資源”[21]等表述，但是僅僅作為政策實施的某項內容出現，并沒有提升至價值引導層面，表達力度仍顯薄弱。當今的老年教育價值，仍以社會對老年群體的單向供給為主流，忽視了老年群體與社會的雙向互動，這無非也是對老年群體參與社會權利的忽視。因此，老年教育的政策中，可以扭轉以往單向供給的思想，轉向老年人與社會雙向輸出、多方共贏的思想理念，進而鼓勵老年群體主動提升自我、服務社會、實現自我價值。

2.輿論氛圍營造。積極老齡化，意指“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質量，創造健康、參與、保障（安全）的最佳機遇。”[22]依據世界衛生組織（WHO）的解釋，“積極”不僅指老年人生理的健康完好，更重要的是在社會、經濟、文化方面的持續參與并發揮作用，不斷提高老年人的生命質量和生活質量。因此，無論是老年教育領域，還是人力資源開發領域，都應當積極宣傳積極老齡化的思想，引導全社會樹立“老有可為”的思想。當前，受我國的傳統文化的影響，社會對老年群體的印象和期待仍停留在“頤養天年”“含飴弄孫”的層面，是一種以家庭生活為中心、靜養為主要形式的形象存在，忽略了老年人的社會參與需求與自身所蘊藏的社會價值。正如古羅馬著名哲學家、演說家西塞羅在《三論·論老年》中說：“我們生命的每一階段都各有特色，因此，童年的稚弱、青年的激情、中年的穩健、老年的睿智——都有某種自然優勢，人們應當適合時宜地享用這種優勢。”[23]老年大學作為老年人的精神家園，可以且應當幫助老年人認識蘊藏在自身的經濟價值和精神價值，樹立繼續參與社會發展、貢獻社會的意念，樹立“老有可為”的信心，是走向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的第一步，也是極為關鍵的一步。

3.科學研究支撐。日本重視老齡問題研究，老齡問題被納入高校社科研究、企業研究之中，日本政府以及各類機構還注重對老年人開展課題研究，定期調查老年人的再就業、勞動需求、學習需求等情況，撰寫報告并對外發布，便于各機構針對老年人需求開發各種教育項目，服務人力資源開發。我國老年教育在發展過程中，社會功能略顯狹窄。老年教育更多注意到老年人的興趣和自我需要，而不能顧及國家和社會的需要[24]。老年教育的研究，對休閑生活關注得較多，對老年教育服務老年社會參與與人力資源開發，研究得相對較少。因此，老年教育應注重理論和實證研究，積極與老年群體、社會各界開展對話，針對人力資源開發的需求、路徑策略、實施困境等問題展開專題研究，為老年教育助航人力資源開發提供決策咨詢參考。同樣，老年教育還可充分發揮老年科研人才的作用，開展人力資源開發專項研究，老年人既作為研究者，又作為被研究者，以雙重身份來支持老年人力資源開發。

（二）系統設計，開發有利于老年人潛能發揮的學習內容

老年教育，還可從教育內容入手，助力老年人力資源開發。老年教育內容，可以健康養生為前提，以素養提升為核心，以技能習得為補缺，不斷完善其課程內容，滿足老年人力資源發揮作用的需求。

1.以健康為前提。健康，是個體生存的根本，對于老年人而言，健康的學習需求，位列各類學習之首[25]。積極老齡化將“健康”作為第一內容，就是主張人們在進入老年期后能夠保持健康生活，享受更長時間、更高質量的生活[26]。健康的個體，恰恰是人力資源開發以及發揮作用的前提。

日本老年教育開設了大量關于自我保健的課程，幫助老年人保存體力與精力。此外，日本的老年教育還開設居家照護類的課程，幫助低齡老年人獲得照護家人以及高齡老年人的知識與技能。同樣，我國老年教育也普遍開設了養生保健類的課程，如食療營養、中醫按摩等，這是人力資源保存的根本。但是，目前老年教育對老年心理健康的關注有所欠缺。根據WTO 的界定，健康不僅包括身體的健康，還包括心理健康和社會適應能力。目前，較少有老年教育機構關照到老年人的心理健康，而心理健康也是老年人力資源的有機組成部分，無論對于老年人自身感受還是作為人力資源功能的發揮，都扮演著重要角色。因此，我國的老年教育在內容開設上應當以健康保健為基礎，同時加大老年心理健康的內容比重。

2.以素養為核心。老年人力資源開發，不僅僅是指發揮功效，還包括整體人力資源素質的提升。日本注重老年人整體生活方式的改善與文化素養的修煉，不僅僅在于幫助老年人獲得高品質的生活，也意在提升老年人力資源儲備的能量。日本老年教育關注老年人的社會適應能力，開設社會適應類課程。我國的老年教育，雖然在休閑生活、志愿者隊伍與老年團體等方面開展了一定實踐探索，但是對于思想文化、國際化理念以及與退休相關的事項，涉足較少。

我國要建立人力資源強國，不僅只注重對勞動人口和受教育人口的培養，也應當重視老年人這一能夠發揮巨大作用的潛在群體。在此過程中，老年教育承擔著提升老年人力資源整體素養的重要責任，因此應加大素養類課程的比重，在原有的休閑文化類課程的基礎增加諸如新時代價值觀、道德法制、政策宣講等內容，提升老年群體的公民素養，提升其作為人力資源潛在力量的綜合素養。

3.以技能為補缺。老年教育服務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最直接的方式即為老年人提供職業技能類學習機會。在日本，有些在職的中老年職工，每年都要學習一些技術和知識，每年“向一門考試挑戰”。一些老年人已獲得多項資格考試證書，他們認為擁有技能是個體的一種財富[5]62。日本老年教育為老年人提供了豐富的、適合老年人再就業的職業類課程。當前，我國老年教育職業培訓類課程相對缺失[27]。老年人渴望再次回歸工作崗位，除了一部分老年人能夠繼續從事與退休前職業相似的工作之外，大部分老年人退休后二次工作可能與之前的工作經歷不匹配。即便是退休后從事與自己之前相同的工作，在新形勢下在也會遇到新問題。因此，無論從老年群體自身，還是從雇傭老年群體的單位而言，都需要對老年人力資源進行職業再培訓，而老年教育恰好可以有能力承擔這一職能，幫助老年人掌握合適的職業技能、獲取適合的就業機會。此外，老年教育中也應當提供勞動仲裁類的學習內容，幫助老年人在再就業過程中保護自身的權益。

（三）資源聯動，建立互信互通的機構聯盟

促進老年教育機構與社會多元主體的動態互動也是推進老年人力資源開發和使用的良好途徑。既可以在教育系統內部實現互動，也可以與所在社區、企業行業建立聯盟，實現老年人力資源的潛能最大可能地發揮。

1.與其他教育類型聯動。老年教育雖然也是有目的、有組織的教育，但是不同于中小學和高校的是：老年教育學員具有豐富的人生經歷和閱歷、具備成熟穩定的人格、具有時代的文化和烙印，是巨大的生成性資源。換言之，老年人不僅是學員，同時也很可能成為教學資源。日本則很好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將老年教育與其他類型的教育展開聯動，比如與幼兒園和中小學結對，讓老年人走進課堂，講述歷史文化故事，傳授手作技能，充分利用蘊藏在老年人身上的精神財富開展教育活動。目前，我國的老年教育仍然是“自娛自樂”的狀態，在教育系統內部與外部的連接與互動頻次較少，且內容局限于文娛表演類，難以觸達老年人自身所印刻的時代記憶和精神財富。同樣，我國的老年群體也可以很好地充當“校外講師”的職能。老年教育可以與幼兒園、中小學、職業院校乃至大學建立合作項目，邀請老年人開展諸如紅色教育、非遺傳承、職業認識、婚姻家庭等方面的活動，通過真實的故事或感受，觸及雙方的情感與價值觀層面，在共情中更好地實現教育目標，同時也讓能夠老年人體驗到精神上的滿足感與自豪感。

2.與社區聯動。老年教育雖是一種教育形式，但也離不開與社區的互動連接。老年人一方面是活動參與中的主力軍，另一方面也是活動組織中的志愿團。日本的老年大學，與社區建立緊密地聯系，老年大學的學員經常協助社區開展居民活動，并且樂于提供志愿者服務。同樣，我國老年教育機構，除了與社區學院聯動以外，也應當與所在社區的各類機構，比如企業等商業性機構、圖書館等公共服務型機構、學術協會等民間公益機構等建立合作，收集社區內機構的老年人力資源需求，包括長期固定的、短期的或是一次性的，包括有償的和無償的，并且將這些信息及時告知老年人，搭建老年人與社區勞動力需求之間的橋梁，更直接更有效地促進老年人力資源的效用發揮。

3.與企業聯動。老年人力資源開發必然繞不開公司企業這個主體。公司與企業可能成為老年人力資源發揮效用的最大陣地。日本老年教育與大型公司企業建立廣泛聯系，為企業提供老年人職業培訓，便于老年人快速地適應再就業的環境。而我國老年教育則更傾向于與政府和學校的對接，與市場的互動性較為薄弱。然而，老年人力資源很大一部分是走向市場、走向公司、走向企業。因此，我國的老年教育，也應當秉承開放包容的原則，與勞動市場建立合作關系，甚至根據老年勞動市場的需求，接受公司的委托，雙方共同出資，共同開展針對性培訓項目，一方面節約公司企業開支，另一方面也幫助老年人快速進入職業角色，實現雙方共贏。

人口老齡化是人類文明進步的標志，也是社會發展新的增長點。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是老齡化社會的必然選擇。老年教育作為一項公共服務，應責無旁貸地參與其中。老年教育應當積極宣導“積極老齡化”理念以鼓勵老年人樹立參與社會的信心，應當不斷更迭教育內容以促進老年人力資源素質的提升，應當與社會建立廣泛連接以直接推動老年人力資源發揮效用。此外，老年人力資源開發作為一項系統性工程，同樣需要有效的頂層設計，需要有序的政策推動，需要有力的財政支撐，共同變“壓力”為“動力”，變“福利”為“紅利”，變“人力資源大國”為“人力資源強國”，從而開辟老齡化社會的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