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機在通往后院的過道里,它的引擎
在顫抖而輪子在原地跳躍。有什么問題?
此時我坐在爐火旁看書,拖拉機沖破墻壁
要我作一個決定。一個決定包含著許多錯誤。
昨天我站在車廂里往苜蓿地里扒糞,
一只粉嫩的小老鼠驚慌失措,我沒有打死它;
去年夏天我因為失戀而難過了三天。
但拖拉機正在沖破風聲、玻璃和道德之心。
我沒有殺死那只老鼠,它可能會吃掉苜蓿花;
我沒有舊情復燃——我只是在每個清晨
清空爐膛并重復作著一個幾無可能的決定。
譬如,痛下殺手;或者,再愛一次。
我曾沒日沒夜地飲酒并試圖忘掉世界,
但我無法阻止拖拉機在風中兀自狂飆
——就在此刻,也唯有此刻——
鐘聲遽然回蕩卻沒有朋友凌空而至。
黃昏,我固執(zhí)地出門
幻想著衰老的法術
“去砍樹嗎?”兒子問我
當然,我要去林子里
看看樹葉是如何生出又變黃
從枝頭起飛的
它們一連串的變幻
——我一生鐘情于此——
是樹成為森林的唯一竅門
師飛,1989年生于甘肅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