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欞上的牽牛花

許道連

牽牛花是極其普通的花。無論是在田邊地頭，還是在荒山野嶺；無論是宅院墻角，還是在河邊路旁；從春到秋，都能見到它樸實而美麗的身影。

我家的窗戶上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了牽牛花的身影。幾株牽牛花順著窗戶的鐵欄桿向上攀援著，直到窗頂，給客廳大大的方窗點綴些綠意。那綠叢中此起彼伏，依次開放的紫色的、緋紅色的喇叭狀花朵，給客廳增添了幾分生機和活力。

我順著它的莖尋找它的根，發現它是從院內花盆間的地磚縫隙中生長出來的，它如大地間的小草，對生長環境從不挑挑揀揀，即便匍匐在地，也總是向著陽光，向著天空，以昂揚的姿態，向上攀爬著，蔓延著它的生命力。

立于窗前，我細細地打量起它的樣子：葉子呈三瓣心狀，花瓣是喇叭形，花中央有一個很深的花溝，花溝里有著淡黃的或雪白的蕊，花溝旁有很多個放射性的白粉色條紋，花瓣薄如蟬翼，顏色鮮艷奪目，有紫色的，有緋紅的，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宋代楊萬里有詩云：“素羅笠頂碧羅檐，脫卸藍裳著茜衫。望見竹籬心獨喜，翩然飛上翠瓊篸。”把牽牛花描繪成一位天真活潑、嬌俏動人的少女，喜愛之情溢于言表。而陳宗遠的“綠蔓如藤不用栽，淡青花繞竹籬開。披衣向曉還堪愛，忽見晴蜓帶露來”也表達出對牽牛花的欣賞和贊譽之情。

齊白石老人不僅酷愛畫蝦，還喜愛畫牽牛花。尺幅畫面上，常見紅花黑莖，或一竿瘦竹支撐，或一塊巖石依傍，或幾只小蟲為伴，活力與情趣兼具，墨色中昂昂然捧出一團團火焰，蓬勃而起，茁壯茂盛。

牽牛花不僅養眼爽心、寫意入畫，還可入藥治病。牽牛花能消腫、驅蟲，其種子還可瀉濕熱。明人吳寬曾寫詩贊道：“本草載藥品，草部見牽牛。薰風籬落間，蔓生甚綢繆。”

牽牛花看似普通而平凡，卻有著別的花所不具備的品行。細細的藤拋下碧綠的葉子，卷曲著向上攀爬，不畏艱險，勇往直前。它雖沒有牡丹那樣的富麗，也沒有菊花那樣的高雅，更沒有蘭花那樣的芳香。但它那種努力向上的精神，不擇環境而生的習性，不怕荊棘叢生的韌性，值得人們品味和學習。即便到深秋枝蔓枯萎，花卻仍在頂部開放，顯示出它倔強而頑強的生命狀態。牽牛花就是這樣把自己最美的笑容無私地獻給人類，獻給大自然，獻給它腳下的土地。

我想，人生在世，當如這默默無聞的牽牛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懼困難，執著追求，向上向善，無私奉獻，從而實現人生最美好的價值。

（編輯 吳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