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靜 賈 振 秦 潔
中國礦業大學
作為工業設計專業的核心基礎課程,綜合造型基礎為工業設計專業學生進入設計狀態提供了必備的基礎。工業設計專業與科技、藝術、文化等領域相關聯的本體屬性決定了其“超學科性”特征。而在現行的學科劃分方式下,設計學科與其他專業的關聯不可避免地被專業界限割裂。在這種設計教育語境下,跨界融通、藝工結合、工藝與設計結合成為工業設計專業的教學需求,而跨界協同式教學平臺建設則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有效方案。
綜合造型基礎作為工業設計專業學生接觸專業設計的先導課程,以培養學生的設計語言和設計思維為主要教學目標。
設計語言是進行設計的基本要素和造型邏輯體系。著名的“南肯辛頓體系”制定者理查德·里德格雷夫(Richard Redgrave)認為“設計是一種語言”,“從簡單語法到復雜句式,從基礎法則到復雜運用,設計是可以定量傳授的”,并且成為“一種衡量事實,探索真理的方式”[1];英國政府設計學校(The Government School of Design)首任校長威廉·戴斯(William Dyce)認為語法是首要的,設計學校的教學“必須從ABC 開始”。[2]盡管當時他們認為的設計語言是以裝飾藝術為基礎的,但對設計形態的構成邏輯而言,現代設計教育依然符合這種從設計語言開始的教學方式。
“設計思維”概念由哈佛大學設計學院教授Peter Rowe 提出,并隨著《設計思維》(Design Thinking)一書的出版受到廣泛關注。斯坦福大學設計學院曾提出著名的EDIPT 設計思維模型,成為設計思維研究的重要領地。設計思維可以作為方法論和設計過程的依據被設計者廣泛應用,成為“人們面對復雜問題時,綜合運用已有知識技能,通過發散思維和聚合思維的協同作用,不斷迭代生成問題解決策略,進而形成創造性解決問題的思路和方法的過程。”[3]對設計思維的訓練是工業設計綜合造型基礎教學中的重要內容之一。
1945 年,《哈佛通識教育紅皮書》指出:“隨著現代生活越來越依賴于專業知識,學院中各種各樣的學科領域只是在為生活這樣或那樣的職業做準備……這種職業上的專業主義往往局部地削弱了學院曾擁有的理論上的統一性。正是這個原因……學院被分裂成與它本身相對立的東西。”[4]這段描述體現出專業劃分對知識完整性的割裂。而跨界協同是解決這一問題,構建知識完整性的一種有效途徑。工業設計專業作為藝術、科技、文化相關的學科,應用跨界協同式教學方式和資源配備成為必然需求。跨界協同式綜合設計基礎教學平臺的構成包括硬件設施的綜合配備、師資力量跨專業協作、教學系統的上下協同三部分內容。
跨界協同式綜合設計基礎教學平臺對硬件設施有綜合性要求。除滿足傳統設計基礎課程教學場所、設計實踐場所所需的硬件設施之外,還需要建設傳統工藝制作實驗室、數字模型實驗室、數字交互實驗室等教學場所和硬件設施配備。
較理想的綜合造型基礎課程師資構成方式是以工業設計專業教師與藝術設計專業教師構成合作型教學主體,同時在部分課題中邀請信息技術專業教師和傳統工藝傳承人等外部師資作為技術指導。在具體的教學過程中,可采用一課多師、多元合作的方式進行。
作為工業設計專業基礎課程,綜合造型基礎是工業設計專業本科教學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教學目標制定、內容組織、教學方法、設計實踐等方面均要考慮與工業設計專業的適配性以及與后續專業課程教學的銜接性。同時,在教學研究中可與研究生階段相關課程,如設計形態學等課程協同開展;在研究生階段進行設計語言和設計思維基礎理論的研究探討,在本科教學階段對研究生教學研究成果進行設計實踐和應用,從而形成一個跨越專業教學階段和教育層級的、基礎理論研究和設計應用為一體的上下協同式教學系統。在學生的學習過程中,要求其在掌握現代設計造型理論和設計技法的同時,與團隊成員、民間工藝傳承人、信息技術人員等共同合作,完成協同設計創新設計課題。
綜合造型基礎課程的前身是以西方現代教育體系為基底的三大構成課程。隨著學科發展與學界探討,其研究內容和邊界均產生一定的拓展,但整體教學模式仍然是西方現代設計教育范式下的設計語言和設計思維系統。這種模式是以工業時代的機器生產方式及其造型語言研究為基礎的,在特定歷史階段具備科學性和普適性。但也存在某些缺陷:其一,過于強調設計語言的國際性,忽視了不同文明和地域的文化傳統;其二,機器語言的時代局限性:現代社會已進入信息科技時代,機器工業時代的設計語言和設計思維邏輯已不能滿足信息時代的科技需求特質和視覺思維邏輯。因此,傳統設計語言與設計思維在當代科技語境中已經呈現出空間和時間上的雙重局限性。而符合時代需求的新設計語言和設計思維系統應以東方文化和信息科技為重要指向。對東方文化尋繹與當代技術范式轉換,是當前設計基礎教育內涵建設和話語體系構建的重要內容。傳統工藝作為東方設計文化載體,是探尋中國設計文脈,構建中國設計話語體系的必由之路。現代信息技術作為時代科技的代表,是設計文化與時代接軌并獲得當代設計語言和思維模式再生的現實語境。
在跨界協同式綜合造型平臺下展開的綜合造型設計基礎教學,是傳統設計基礎教學方式的擴充和改變,主要體現為增設傳統工藝和數字交互兩個板塊。
在傳統工藝板塊,課題組精心選擇具有較為顯著的設計語言要素和設計思維特征的傳統工藝形式進行課題訓練。首先,對傳統工藝設計語言和設計思維邏輯進行抽象提取,包括工藝行為邏輯、造型形式邏輯、肌理形式邏輯、構成方式邏輯四個部分。其次,對工藝技法和流程進行造型創作實驗,體驗傳統工藝的設計語言和設計思維。最后,應用傳統工藝手法進行現代造型創新設計并制作成型。
在此環節需要注意的是,并非所有傳統工藝門類均適合該課題訓練。傳統工藝門類的選擇需滿足幾方面要求:(1)傳統工藝造型媒介具有較為典型的平面造型或立體造型特征,易于納入設計基礎教學語言體系;(2)工藝造型手法易學,造價適中,可快速制作成型,并具備較大的形態創造空間;(3)在傳統工藝門類中具有代表性,曾在民間廣泛流傳,能代表中國傳統設計文化的特征。
在綜合造型基礎課程中開展傳統扎染和柳編兩種工藝形式的設計實踐,課題設置如下。
課題一:傳統扎染工藝的平面造型訓練。
(1)設計語言和思維邏輯提取。工藝行為邏輯:聚攏、折疊、扎—放、遮—露、浸染、線縫等;造型形式邏輯:同心圓、平行線、虛線、放射線、折線、魚鱗紋、云紋、隨形紋等;肌理形式邏輯:自然滲透肌理、布紋褶皺肌理等;構成方式邏輯:單體、復制、骨骼、漸變、組合、疊加等。(2)設計創新應用。應用傳統扎染工藝造型語言邏輯和工藝手法設計制作平面圖案造型,并在現代工業產品中應用(見圖1)。

圖1 學生扎染設計造型語言實驗作品
課題二:傳統柳編工藝對有機曲面立體形態的造型語言訓練。
(1)設計語言和思維邏輯提取。工藝行為邏輯:經—緯、壓—挑、穿—插、折—彎、平鋪、收口等;造型形式邏輯:圓心放射、方形拓展、異形平面、幾何曲面、有機曲面等;肌理形式邏輯:規則編織肌理、不規則編織肌理、刺狀肌理等;構成方式邏輯:單體、重復、組合等。(2)設計創新應用。應用傳統柳編工藝造型語言和技法設計制作立體造型,并在現代燈具產品設計中應用(見圖2)。

圖2 學生柳編造型設計作品
在數字交互設計語言與思維板塊中,該教學模式將傳統的、靜態的三維造型訓練改為動態的思維空間造型訓練,并通過Arduino開源數字平臺和傳感器實現信息交互功能,將當代信息科技媒介和造型語言及設計思維方式引入綜合造型基礎課程訓練中。
課題設計:要求學生設計一種符合現代設計形式美法則的可發光立體造型,材料不限,要求通過傳感器和Arduino開源數字平臺實現信息交互功能,并可進行開—關、升—降、旋轉等動作。
(1)設計語言和思維邏輯提取。工藝行為邏輯:數字切割、零件裝配、粘接、鉸接、傳感器控制、編程等;造型形式邏輯:靜態點、線、面、體造型形態,動態造型變化等;構成方式邏輯:單體、重復、漸變、對比、對稱、均衡、節奏、韻律、移動、變形等。(2)設計創新。使立體造型具備發光功能,可實現簡單的交互功能,在四維空間中呈現動態展示效果(見圖3)。

圖3 學生動態交互設計作品
跨界協同是工業設計專業的學科屬性和未來發展趨勢。本文以視覺語言研究和設計思維導向為理論基礎,在傳統綜合造型基礎課程訓練中,引入傳統工藝和現代科技兩大教學模塊,拓展原綜合造型基礎課程的研究范圍、目標維度、教學內容、課題形式和訓練方法,通過硬件設施的綜合配備、師資力量跨專業協作、教學系統的上下協同等方式,構建跨界協同式綜合造型基礎教學平臺。該平臺為學生架構了從傳統工藝到現代設計再到未來藝術科技的完整設計觀念體系,使其在開放的設計系統中探討造型語言和設計思維的特性表征、社會文化屬性、形成發展規律和設計應用方式,以更加科學和系統的方式理解造型、材料、工藝、科技、文化之間的關系,進而獲得以協同合作方式將諸因素熔鑄于現實設計創新活動中的能力。該平臺為工業設計專業學生學習設計造型語言和設計思維提供了一種新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