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臺經濟背景下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認定與完善路徑

劉思藝

吉首大學法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湖南 吉首 416000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建設數字中國的目標，要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國家高度重視數字經濟的發展，便會刺激上層制度機制的革新。因此平臺經濟進入人們的視野，在市場經濟中平臺經濟特性催生出新型壟斷，對監管提出新要求。如何對平臺經濟領域中的新形式壟斷行為進行法治化規制，就成為當今社會亟需解決的問題之一。本文將從平臺經濟入手，為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的認定與監管提供理論基礎。

一、平臺經濟的崛起

（一）平臺經濟的出現

隨著數字經濟快速發展，數據、平臺與算法等詞匯不再陌生。那么首先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何謂平臺經濟：平臺經濟是基于數字技術，由數據驅動、平臺支撐、網絡協同的經濟活動單元所構成的新經濟系統，是基于數字平臺的各種經濟關系的總稱。

（二）平臺經濟的多重特性

1.平臺經濟的獨特模式

平臺經濟與傳統的經濟模式與運作模式存在差異。平臺經濟不只在消費者與生產經營者之間展開，平臺經濟的受眾包括消費者和商家。在平臺經濟模式下，平臺自身便可以產生經濟利益，平臺之間也可以運用某種聯動機制創造出經濟價值。

2.平臺經濟的網絡外部性

平臺經濟與互聯網之間的相互關系使得平臺經濟具有網絡外部性特征。［1］網絡外部性表現在兩個方面，包括直接與間接的外部性。直接的外部性就是平臺的價值效應與受眾用戶之間呈現出正相關關系；間接外部性是指平臺透過直接的用戶群體會產生連鎖反應。

3.網絡效應中蘊含著規模經濟效應

在數字經濟背景下出現的平臺經濟會在發展到一定規模時出現規模平臺經濟。在我國已經出現一系列大型的平臺經濟體，這些平臺經濟體已經具有相當大的規模，由于數據的復雜性以及高技術性，對資源的要求低，邊際成本可以忽略不計，為此平臺經濟的規模效應不可估量。

（三）平臺經濟與經濟的相互關系

平臺經濟與經濟之間具有密切的聯系。平臺經濟對經濟的影響是多方面的，且主要是通過多邊市場實現的。首先，平臺經濟作為經濟發展中出現的新型業態，為經濟發展提供了新的增長點；其次，平臺經濟將各個國家聯系在一起，市場活動能夠跨地域跨時間開展，完成收益的跨國流動；［2］最后，平臺經濟在多邊市場中具有多重身份，如在多邊市場中它可以連接消費者和經營者，還可為相關用戶提供認證、交易、支付、物流等服務。

二、現實困境：對于平臺經濟中濫用市場支配行為地位認定的分析

（一）平臺經濟中存在多重復雜性

1.平臺經濟經營與盈利模式的復雜性

在平臺經濟運行中充斥著海量的數據，“數據+互聯網”模式下就會出現多個效應的集合，包括數據學習效應、網絡外部性效應等。在這些效應的作用下，平臺經濟的經營與盈利模式便與傳統的經濟業態模式不同。平臺經濟下，平臺連接兩方主體，在認定這種市場模式為單邊市場，還是將二者分開分析即所謂的多邊市場時，學界并沒有形成一致的意見。因此平臺經濟運作模式的市場環境具有復雜性。且平臺經濟的市場來源多樣，連接雙方主體時既有正向反饋也存在衍生市場力量。這些給規制平臺經濟的市場活動帶來難題。

2.平臺經濟驅動的復雜性

在平臺產生作用之余，數據與算法也參與到平臺的運行中。平臺經濟的運作是在算法等技術的基礎上，利用相關數據展開分析的一種數字經濟形式。平臺經濟是依托新的組織架構，施行新的運行規則，處于新的業態環境下的新型經濟模式。在對平臺經濟領域的壟斷行為進行規制時，就必須考慮到平臺經濟與數據、網絡、算法等的關系。［3］在規制中既需要對三者分別考慮，也需要將三者結合協調監管。

（二）平臺經濟領域中壟斷行為是否會阻礙競爭或者損害競爭

1.平臺經濟創新競爭方式是否會對競爭造成損害

平臺經濟中包含著高技術性、掌控困難性等特征，就使得平臺經濟的創新在促進經濟發展的同時也會隱藏著新的社會問題。如今平臺經濟中已經出現了某些損害公平競爭的現象，值得我們引起高度重視。與此同時，技術發展的不可預測性，也需要我們在監管層面審時度勢，敏銳地發現新問題，及時變更監管。

2.平臺經濟借用數據收集、分析與預測的行為與個人信息保護的關系

平臺經濟會借助數據收集、整理、分析與預測信息。平臺會收集信息并在分析信息的基礎上做出預判，以適應市場需求的變化，然而在此過程中會有海量的信息集中到平臺中，就很可能出現信息侵權的問題。如今人權意識高漲，民眾對于自身權益的維護已經達到新的高度，那么平臺對于信息的處理是否會牽涉到個人信息，是否會損害到隱私權等問題就值得深思。

三、理論創新：創新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認定方式

平臺經濟固然為經濟發展注入新的活力，可是其復雜性以及高技術性等特征，使得平臺經濟在發展中出現新形式的壟斷行為。如何對此種形式的壟斷行為進行法治化規制，首先就需要研究行為本身，對癥下藥，凈化市場經濟中的競爭環境。

（一）相關市場認定研究

我國《反壟斷法》中對于相關市場并沒有進行明確規定，在認定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初期應給予相關市場認定重要地位。在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認定時，首先需要認定相關市場，但是隨著司法實踐的發展，相關市場的認定出現弱化的趨勢。在平臺經濟模式下相關市場界定的重要性減弱，主要還是由于競爭以及競爭者具有潛在性，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等壟斷行為具有復雜性，為此相關市場界定需要堅持個性與共性并存，在必要的時候相關市場界定困難不應影響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的認定。

（二）市場支配地位認定研究

在認定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時，對于相關市場、市場支配地位的認定很重要。但是平臺經濟視野下，網絡外部性、多邊市場、算法等高新技術的應用等，使得傳統的認定標準很難適用。我國《反壟斷法》中明確規定了市場支配地位認定的因素以及推定情形，但平臺經濟下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特性突出，很可能出現眾多行為無法認定為壟斷行為，這對市場的公平競爭和市場秩序的維護不利。為此，認定方式的創新是我們面臨的一大難題。

（三）排除、限制競爭效果認定研究

在認定行為主體為增強市場支配地位而實施反限制競爭成立時，既要證明其具有市場支配地位還需要認定該行為會對公平競爭造成不利影響。如某平臺經營者本身就具有市場支配地位，那么在該領域中其他經營者在舉證其行為時就處于不利地位。為此在對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認定時需要對于各個因素認定方式進行創新，適應社會生活變化的需要。

四、完善路徑：平臺經濟領域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法治化規制路徑

在法治化建設的軌道上如何規制平臺經濟中阻礙競爭的行為又不挫傷其促進經濟發展的動力值得深思。同時，國外對于平臺經濟采取各種手段，我國是否可以在遵循國情的基礎上進行恰當的借鑒，以及如何借鑒等問題都需要進一步的研究。

（一）加強對平臺本身的技術性監管

平臺經濟本身具有高技術性以及網絡外部性。在對平臺經濟進行監管時可以借助技術實現監管方式的創新。［4］在平臺經濟運行中，當交易運行中出現細微異常，可利用技術手段對該交易進行干預。例如，曾被采取過技術手段的平臺再次開展業務時，對相關相對人以彈窗的形式進行提示，提示的內容就包括該平臺的信譽度以及曾因壟斷行為而被終止交易等。當然這種技術的實現還需要時間以及專業人員的開發，但是平臺經濟的高技術性使得監管方式必然要有所創新。

（二）對壟斷行為的實施者采取嚴厲的措施

平臺經濟的主體對處罰的程度與獲利之間會進行權衡，并且在平臺經濟中存在大量的潛在盈利可能性，為此，對于平臺經濟領域中實施壟斷行為者進行處罰時要相對嚴厲。對于實施壟斷行為者可以采取提高其再度進入市場的門檻、限制其可以進入的領域，并在一定期限內對于相應的限制進行公示。同時可以設立相應市場主體的信用評價制度，定期在相關市場進行公示。

（三）基于數據對信息的利用強化對于個人信息的保護

平臺經濟在運行過程以及盈利模式的展開進程中，都需要借助數據的力量。數據在平臺經濟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而數據作為新的生產要素已經進入經濟領域，對于平臺經濟領域出現的壟斷行為的規制需要以數據為抓手。［5］在對平臺經濟領域中信息保護加強時，并不只是需要關注于平臺運行者的保密義務的履行，還需要有關機構行使相應的職權，從公權力層面對信息權的保護給予重視，以及采取相應的保護舉措。

平臺運行者方面，在具體對信息權進行保護時，需要考慮信息保護的程度問題，不能挫傷經濟發展的活力。對于信息的保護既要事前預防信息被濫用，又要在事后給予受損害信息權以救濟。在具體預防方面，可以對平臺經營者關于相關信息保密的義務進行規定，對平臺運行者提出警示。在事后信息權受損害時，可以對施害者進行處罰，其中包括民事賠償以及行政處罰措施的采取等。當嚴重性達到一定程度時可以動用刑法進行規制，以此更好實現救濟目的。

在國家機構層面，在市場經濟發展時，建立了相應的監督管理機構。這些機構不僅可以對市場主體的交易活動進行監管，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對信息權施加保護。對信息保護體現在，可以以法律文件的形式對信息權進行確認以及規定信息權的范圍。對于侵害信息權的行為將會受到何種懲罰，以及受損害一方將得到何種救濟等問題進行規定。既從市場經濟角度關注信息權保護，也從國家層面給予制度保護。

（四）創新《反壟斷法》的防范與規制

平臺經濟發展勢頭迅猛，國家已經敏銳地發現平臺經濟規制中存在問題，傳統的監管體系已經無法適應快速發展的平臺經濟，為此國家高度重視平臺經濟的相關問題，對于相關法律規范提出修改以及對于監管提出新要求。

法律法規具有權威性，即使對制度進行革新也需要時間的積淀以及相應社會條件的成熟。但經濟社會發展的速度驚人，法律的規制具有一定的滯后性，對于平臺經濟中的新形式并不能迅速做出反應。對于經濟領域的法治化建設不能因為各種困境的存在就止步，對于平臺經濟中的壟斷行為的規制就需要對《反壟斷法》進行修訂，以及革新相應配套的制度。在修訂方面就需要關注以下幾方面的問題：首先，在對壟斷協議進行認定時，在平臺經濟中存在多種形式的“共謀”，其中特殊的共謀形式的認定就需要對傳統認定標準進行革新，否則大部分壟斷協議將得不到有效的監管。其次，在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的認定過程中，需要先解決相關市場的問題，再考慮其是否具有市場支配地位，會不會損害公平競爭。為此在認定相關市場以及支配地位時就不能以傳統的方式進行認定，要綜合考慮平臺經濟中的網絡外部性、數據的引入以及算法等技術性。最后，對于經營者集中的行為在規制層面宜采取事前預防制度，對于集中的申報制度等進行強化，在集中之前進行介入，減少出現集中以后再規制，對經濟發展以及相關市場主體的利益損害。

五、結語

在數字經濟作用下，平臺經濟作為一種新經濟業態出現在市場經濟之中，其在優化市場配置資源、整合經濟主體、融合經濟等方面都發揮著重要作用。然而壟斷制度在平臺經濟中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認定與規制方面的適用出現困境，為此就需要創新認定方式。同時，在法治化規制方式選擇、規制力度等方面都需要進行多方面的考察，慎重決策。還需注意的是，相應的制度機制也并非永恒適用，要順應平臺經濟的發展趨勢進行適時調整，為經濟發展改善營造良好的市場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