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必慌慌張張

◎ 王南海

喜歡沈從文先生的文字，清澈而美好。他寫細雨，寫溪水：“細雨依然落個不止，溪面上一片煙。”“溪水清個透亮，活活地流，許多小蝦子腳攀著一根草，在淺水里游蕩，有時又躬著個身子一彈，遠遠地彈去，好像很快樂。”他用美如溪水的文字，撫平我們的焦慮，告訴我們：“生活，不必慌慌張張。”

張潮在《幽夢影》中說：“能閑世人之所以忙者，方能忙世人之所閑。人莫樂于閑，非無所事事之謂也。閑則能讀書，閑則能游名勝，閑則能交益友，閑則能飲酒，閑則能著書。天下之樂，孰大于是？”

張潮悟出了慢下來的種種妙處。想來，古時的人是慢的，一切都不急不緩，自自然然。

古代的人擅長手工，喜歡慢慢地織布、繡花。前幾日去定州，欣賞了定州有名的緙絲。緙絲被譽為“雕刻了的絲綢”。北宋時期，定州緙絲就著稱于世。我曾看過一把墨荷的團扇，素底一莖枯荷，細致精美，讓人嘆為仙物，素有“一寸緙絲一寸金”之說。一幅牡丹花，花朵立體感極強。而花朵邊的鳥雀仿佛抖抖羽毛，就能“啾啾”地叫出聲來。還有一件龍袍，花形復雜，十分精美，據說制作這樣一件龍袍，需要兩個織工純手工制作三年才能完成，聞之不禁讓人嘖嘖贊嘆。

喜歡慢慢地品茶。喜歡溫杯燙盞，在清風和日，慢慢地泡一壺茶。茶藝里講究茶藝禮儀，從坐、立、跪、行等姿勢里體現。茶道更是一種至高境界。慢慢地品茶，注重茶的色香味，講究水質茶具，講究喝的時候，細細品味。而在茶事活動中，更融入了哲理、倫理、道德與禪學，使得喝茶也能修身養性，品味人生，繼而達到精神上的享受。慢慢地，你會悟出喝茶也是一種美，天人合一，小茶壺中有大玄機，從淡淡的茶湯中，也可以品出人生百味。

而在觀看溫婉的茶藝姑娘表演時，那更是一種慢下來的享受。一招一式、一顰一笑，都充滿了知性的美。那種美，洗盡鉛華；那種靜，宛若空谷幽蘭；那種慢，格外動人心魄。此時，你會懂得原來慢下來，也是如此美麗。

閑下來的時光，我喜歡一筆一畫地練書法，喜歡將墨慢慢在硯臺里研磨的感覺，緩緩地，一圈一圈，黑色的墨汁被研得越來越濃。而在慢慢的研磨過程中，我們也在內心中一遍一遍揣摩著字帖上的運筆，早已“胸有成竹”。喜歡緩慢寫字的感覺，似乎一筆一畫、一撇一捺間，都蘊含著一種生活的禪意。只有學會慢下來，才能享受生活的美妙。

人至中年，心里一直有個鋼琴夢，渴望手指在黑白色的鍵盤上，可以演奏出動聽的旋律來。終于開始上課了，老師是個二十多歲的帥小伙。他教我彈的第一支曲子是《歡樂頌》，音符很簡單，可是我依然有點手忙腳亂，兩只手仿佛根本不能服從一個大腦來指揮，我笨拙地彈不出一首曲子來，但如果遇到自己熟悉的小節，又想把速度彈快些。老師聽了，笑了笑說：“平時，我們生活的節奏就太快了。剛剛彈曲子時，不妨慢下來。慢是高質量的快。你只有一個小節一個小節地都彈對，才能慢慢提高。如果你節奏都不對，快又有什么意義呢？慢慢來，不用慌張……”

原來，生活需要放慢腳步，不必慌慌張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