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芳,白 冰,孟慶輝,程志斌,單云芳,劉 田,鐘震宇
(1.北京麋鹿生態(tài)實驗中心,北京,100076;2.北京市科學技術研究院資源環(huán)境研究所,北京,100089)
麋鹿(Elaphurus davidianus)是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曾在中國本土滅絕[1]。自1985 年從英國重引入以來,已建立80 余處遷地保護地,總數(shù)量近12 000 只。經(jīng)種群調查發(fā)現(xiàn),遷地保護麋鹿存在繁殖障礙和死亡率高等問題,個別種群發(fā)展難以維持[2-3],消化系統(tǒng)疾病是導致麋鹿大量死亡的最主要原因,主要表現(xiàn)為由產(chǎn)氣莢膜梭菌(Clostridium perfringens)、大腸埃希氏菌(Escherichia coli)和多殺性巴氏桿菌(Pasteurella multocida)等引起的出血性腸炎。1995—2009 年,每年都有出血性腸炎等消化系統(tǒng)疾病導致麋鹿死亡的報道[2],因此,有必要對麋鹿消化道疾病進行深入研究,而了解麋鹿胃腸道菌群的結構和組成是研究的前提。
動物腸道菌群形成一個龐大而復雜的微生態(tài)平衡系統(tǒng),在維持胃腸道健康方面起著重要作用[4]。近年來,對野生動物腸道微生態(tài)的研究得到了廣泛關注[5]。腸道細菌大多不可培養(yǎng),常規(guī)方法無法全面檢測菌群組成,需用測序技術研究麋鹿消化道正常菌群分布。本研究應用Illumina MiSeq 對石首麋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遼寧遼陽千山鹿場、北京麋鹿生態(tài)實驗中心和河北灤河上游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的32 只麋鹿糞便菌群多樣性進行全面檢測,旨在為今后麋鹿消化道疾病的研究提供有價值的基礎數(shù)據(jù)。
32 只麋鹿(表1)均為正常健康個體,各采集新鮮糞便20 g,快速放入自封袋內,轉至液氮速凍,置-80 ℃保存。北京麋鹿生態(tài)實驗中心(MLY)12 份樣品,河北灤河上游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MLWC)6份樣品,遼寧遼陽千山鹿場(LY)12 份樣品,石首麋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SS)2 份樣品,其中MLY-12 為1 月齡麋鹿糞便樣品,其余為成年麋鹿糞便樣品。

表1 麋鹿糞便樣本信息Tab.1 Information of feces samples of Père David’s deer
1.2.1 細菌總DNA提取
每份樣本取200 mg,使用糞便基因提取試劑盒(天根生化科技(北京)有限公司)提取細菌總DNA,用1%瓊脂糖凝膠電泳檢測DNA 的提取質量,使用NanoDrop 2000測定DNA濃度和純度。
1.2.2 Illumina MiSeq測序流程
細菌基因組文庫構建及測序均由上海美吉生物醫(yī)藥科技有限公司完成。具體操作步驟如下:合格的DNA 片段經(jīng)電泳回收后,在Illumina MiSeq 測序平臺上,使用338F(5'-ACTCCTACGGGAGGCAGCAG-3')和806R(5'-GGACTACHVGGGTWTCTAAT-3')對16S rRNA 基因V3—V4 可變區(qū)進行PCR 擴增(PCR儀:ABI GeneAmp?9700 型)。擴增程序:95 ℃預變性3 min,27 個循環(huán)(95 ℃變性30 s,55 ℃退火30 s,72 ℃延伸30 s),然后72 ℃穩(wěn)定延伸10 min,最后4 ℃保存。將同一樣本的PCR 產(chǎn)物混合后,使用2%瓊脂糖凝膠回收PCR 產(chǎn)物,利用AxyPrep DNA Gel Extraction Kit(Axygen Biosciences,Union City,CA,USA)回收產(chǎn)物純化,并用Quantus? Fluorometer(Promega,USA)對回收產(chǎn)物檢測定量。使用NEXTflexTMRapid DNA-Seq Kit(Bioo Scientific,美國)建庫。構建好的文庫利用Illumina 公司的MiSeq PE300 平臺測序。
通過Barcode 將數(shù)據(jù)分揀后拼接成Tag。利用QIIME軟件對原始測序數(shù)據(jù)初篩,保留長度在200 bp左右的序列,將Barcode 序列和引物序列同時去除,用Mothur 軟件將序列合并,去掉干擾數(shù)據(jù),用uclust和furthest 對樣品的有效序列進行聚類,以97%的一致性聚類為特征序列(OTUs),挑選每個OTU 中豐度最高的序列與Greengenes比對,再用FastTree法進行多序列比對,構建OTU表。在QIIME中,將嵌合體和Singletons 去除,計算樣品序列及OTU 數(shù),在界、門、綱、目、科、屬和種水平上進行物種注釋,并繪制各樣品在門水平上物種組成的柱狀圖,運用去除嵌合體和Singletons 后的OTU 表,計算菌群多樣性及豐度指數(shù),并繪制稀釋曲線,結合樣本的OTU 種類及豐度,計算樣品間的加權UniFrac 矩陣,利用非加權組聚類法UPGMA(unweighted pair group method with arithmetic mean)在MEGA 5.0 軟件中,對樣品的共享菌群進行聚類分析,用R 軟件生成相應的聚類熱圖(heatmap)和主成分分析(PCA)圖,同時計算Alpha多樣性指數(shù),包括香農-維納指數(shù)(Shannon-Wiener index)及辛普森指數(shù)(Simpson index)。
共檢測麋鹿糞便樣本32個,得到1 438 677條有效序列,平均每個樣品為(44 959±12 348)條序列,其中MLY-4 含有效序列最多,為68 077 條,LY-2 含有效序列最少,為29 573條。序列拼接優(yōu)化后,按相似度大于97%的標準對有效序列進行OTU 聚類,共獲得31 459個物種分類的OTUs,平均每個樣品OTU個數(shù)為(983±240)(表2)。樣品質控后的序列長度為420~460 bp(圖1)。

圖1 麋鹿糞便樣品質控后的序列長度Fig.1 Sequence length distribution of fecal samples of Père David’s deer after quality control

表2 測序序列和OTU數(shù)量統(tǒng)計結果Tab.2 Statistical results of sequencing and OTU quantity
從樣本中隨機抽取一定數(shù)量的個體,以個體數(shù)與物種數(shù)建模,比較不同樣本中菌群的豐富度。圖2顯示,抽取樣品的稀釋曲線趨于平緩,表示該試驗結果較好地覆蓋了大部分菌群。

圖2 腸道菌群豐富度稀釋曲線Fig.2 Richness rarefaction curve of get microbiota
根據(jù)樣本測序量在不同測序深度構建Shannon-Wiener 指數(shù)曲線。圖3 中Shannon-Wiener 曲線已經(jīng)進入平臺期,說明測序數(shù)據(jù)量足夠大,可以反映本試驗需要的絕大多數(shù)的微生物信息。

圖3 腸道菌群Shannon-Wiener稀釋曲線Fig.3 Shannon-Wiener index rarefaction curve of get microbiota
用QIIME 軟件對樣品不同分類水平進行物種注釋,對菌群結構進行詳細的分類整理,共獲得12 個門,74個屬。
在門水平上,物種注釋共獲得11 個門和1 個未分類的門,檢測到的99.7%微生物群落為細菌,未標記的微生物僅占0.3%。優(yōu)勢菌群(相對豐度大于1%)從高到低分別為厚壁菌門(Firmicutes)、擬桿菌門(Bacteroidetes)、變形菌門(Proteobacteria)、螺旋體門(Spirochaetes)、放線菌門(Actinobacteria)、軟壁菌門(Tenericutes)、疣微菌門(Verrucomicrobia)、梭桿菌門(Fusobacteria)和其他(others),其中擬桿菌門和厚壁菌門為優(yōu)勢菌群。圖4 顯示,不同樣品的菌群門類基本相同,但是組成比例不同,同一菌門的相對豐度差異較大。

圖4 麋鹿腸道菌群在門水平上的物種相對豐度Fig.4 Species relative abundance of gut microbiota in Père David’s deer at the phylum level
在屬水平上,共獲得74 個屬,其中27 個(36.5%)尚未被注釋出屬名。優(yōu)勢菌屬(相對豐度大于1%)一共有15 種,占89%,從高到低分別為瘤胃球菌屬(Ruminococcus)、不動桿菌屬(Acinetobacter)、擬桿菌屬(Bacteroides)、普雷沃氏菌屬(Prevotella)、鞘氨醇桿菌屬(Sphingobacterium)、副擬桿菌屬(Parabacteroides)、假單胞菌屬(Pseudomonas);而雙歧桿菌屬(Bifidobacterium)和乳桿菌屬(Lactobacillus)檢測的相對豐度低,在MLY-12 糞便樣品中卻是優(yōu)勢菌屬。
運用Heatmap 將樣本間豐度相似性進行聚類,得到共享菌群分析圖(圖5),其中MLY-12樣本的細菌群落組成與其他樣本明顯不同,LY-12 的菌群組成與其他樣本的差異性也較大。

圖5 樣品間共享菌群分析Fig.5 Analysis of shared microbiota between samples
將不同樣本OTU(97%相似性)主成分組成的差異反映在二維坐標圖上(圖6)。所有樣品被分為3部分,其中SS 的2 個樣品單獨聚在一起,LY 的大部分樣品聚在一起,而MLY、MLWC 和部分LY 系列樣品聚在一起。

圖6 麋鹿糞便樣品微生物主成分分析Fig.6 Principal component analysis(PCA)in the fecal sample of Père David’s deer
樣品的多樣性結果見表3。群體內香農-維納指數(shù)為2.42~5.83,其中MLY-12 最低,LY-3 最高。辛普森指數(shù)為0.007 3~0.148 6,最高為MLY-12(0.148 6),最低為MLY-4(0.007 3)。

表3 樣品間的Alpha多樣性Tab.3 Alpha diversity index of between samples
本研究利用Illumina MiSeq測序檢測了4個麋鹿棲息地的32 只麋鹿糞樣微生物菌群多樣性,獲得了較全面的菌群信息。Shannon-Wiener 曲線已經(jīng)進入平臺期,說明測序數(shù)據(jù)量足夠大,可覆蓋32 只麋鹿的腸道微生物,能真實全面地反映正常腸道菌群組成。
OTU 聚類后共檢測出11個門和1個未分類的門類,麋鹿腸道微生物主要來自擬桿菌門和厚壁菌門,這與前人對瘤胃微生物的研究結果[6-10]一致,Sundset 等[9-10]對挪威地區(qū)馴鹿(Rangifer tarandus)瘤胃微生物區(qū)系的研究表明,馴鹿瘤胃內細菌主要由擬桿菌門和厚壁菌門細菌組成。麋鹿和其他有蹄類動物糞便中的優(yōu)勢菌群為厚壁菌門和擬桿菌門,可能是因為它們以粗飼料為食[11],胃腸道中的擬桿菌和厚壁菌在粗纖維的消化過程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12]。在屬水平上還有大量尚未命名的菌屬,這與目前麋鹿微生物的研究水平有限有關,隨著測序水平的不斷進步,未來將會檢測認知更多的菌屬。
樣品OTUs 的豐度顯示MLY-12 的菌群豐度最低,樣品間共享菌群的分析也顯示MLY-12 與其他樣品的共享菌群最少,同時其香農-維納指數(shù)也最低。該樣品采集于麋鹿中心1 只人工喂養(yǎng)的1 月齡麋鹿,研究結果表明1 月齡麋鹿與成年麋鹿的腸道菌群存在很大的差異,這個結果也有待進一步分析。
主成分分析中,所有糞便樣品被分為3 部分,其中,石首麋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采集的糞便樣品、大部分遼寧遼陽千山鹿場采集的糞便樣品分別聚在一起,而北京麋鹿生態(tài)實驗中心、河北灤河上游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和部分遼寧遼陽千山鹿場糞便樣品聚在一起。這可能與遷地保護時間長短有關(表1),遷地后,隨著采食條件的不同,遷地的麋鹿腸道菌群有了進一步的分化。北京麋鹿生態(tài)實驗中心自1985 年成立以來,致力于擴大麋鹿繁育種群及建立遷地種群,迄今麋鹿中心建立的麋鹿遷地保護場所占我國總麋鹿保護場所的71.74%,成為我國麋鹿種群恢復和遷地保護的主要技術支撐單位,發(fā)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本研究采集了石首麋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遼寧遼陽千山鹿場、河北灤河上游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的麋鹿糞樣,聚類分析結果表明,隨著遷地時間縮短,聚類結果越集中。河北灤河上游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于2016年重引入麋鹿10只,麋鹿群體形成時間較短,腸道菌群改變尚不明顯,因此,河北灤河上游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與麋鹿中心麋鹿糞便菌群聚類在一起,而湖北石首麋鹿種群形成時間最長,腸道菌群分化最明顯,與其他樣品的分離距離最遠,區(qū)分也最明顯。
本研究應用Illumina MiSeq 對4 個麋鹿棲息地32 只麋鹿糞便樣本的菌群多樣性進行分析,共檢測出1 438 677 條有效序列,平均每個樣品有(44 959±12 348)條有效序列;在97%相似度條件下共獲得31 459 個物種分類的OTUs,平均每個樣品為(983±240)個OTUs;平均讀長為426 bp。
在門的分級水平上,糞便細菌主要來自11 個門,其中厚壁菌門和擬桿菌門為優(yōu)勢菌門。不同遷地間麋鹿糞樣細菌多樣性存在差異。聚類結果可將糞便樣品聚為3 個群落,隨麋鹿遷出時間的延長,麋鹿腸道菌群聚類分析的遠近越明顯,這可能與遷出地的麋鹿取食改變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