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獸醫中的動物福利體現

關文怡，蔡澤川，王保中

1.北京農業職業學院，北京 102442；2.北京市房山區動物疫病預防與控制中心，北京 102488

中獸醫學是祖國傳統醫學的一個分支，起源于中國古代，具有悠久的歷史與強大的生命力。經過數千年來的發展形成了以整體觀念和辨證論治為基本特點的學術體系，中獸醫學理論一直有效地指導著獸醫臨床實踐，并在實踐中不斷得到補充與發展，為畜牧業生產做出了巨大貢獻[1]。在中獸醫理論描述中，多方面體現了樸素實際的動物倫理思想和動物福利理念，具體從動物的養護和疾病的預防、診斷、治療及中草藥的應用等方面體現了動物福利的理念。目前，動物生產中的食品衛生安全和養殖環境污染是畜牧業亟待解決的兩大問題，傳承中獸醫理論，發揮中獸醫的優勢與特色，從源頭提高動物福利，在綠色環保的飼養環境中生產出安全的動物產品。

1 中獸醫在動物養護中的福利體現

1.1 日常飼養管理中的福利體現

中獸醫認為加強飼養管理，合理使役，保留天性是預防動物疾病發生的關鍵。如《齊民要術》中就提出了較全面的使役與養護的基本原則：“服牛乘馬，量其力能；寒溫飲飼，適其天性，如不肥充蕃息者，未之有也”。這就是說在使役牛和馬的時候，要估計它們的力量能達到的限度來安排合理的工作量；根據天氣的冷熱、依照動物不同的天性來喂水添食，做到這樣，如果還不肥壯充沛、大量繁殖，是不可能的。“每飲食，令行驟，則消水。小驟數百步亦佳。十日一放，令其陸梁舒展，令馬硬實也”[2]。每次飲食過后，讓馬快走便可以消水，哪怕是快走幾百步也非常好，每十天放到野外一次，讓馬自由地跳躍撒歡，舒展一下身軀，能使馬體更硬實。《元亨療馬集》中描述“〈禮記·月令〉曰：季春之月，乃合累牛騰馬，游牝于牧。仲夏之月，游牝別群，則縶騰駒。仲冬之月，牛馬畜獸，有放逸者，取之不詰”[3]。在春季3月，可以讓公牛、公馬和母畜交配，讓發情的母畜在放牧時散開。5 月盛夏時，讓發情的母畜分別成群，并把公馬拴系起來。11 月隆冬，牛、馬、家畜和其他飼養的動物，如沒有收好或逃走了出來的，任何人可以收去，放在自己家里養起來，不算犯罪。《活獸慈舟》中也有相關敘述“如耕畢始歇，停息尤當使其游放。切忌氣息未停，毛竅疏通，陡服浸水感風必多變證。少停息定，黃牛浸蹄濯腳，以舒暢牛情；水牛必要浴澡，以舒暢牛性”[3]。這些措施都是對動物福利中“讓動物無饑渴之憂慮；讓動物有適當的居所；讓動物表達天性的自由”的動物福利基本原則的體現。

1.2 病后護理中的福利體現

中獸醫認為對于動物疾病針藥治療和調養護理這兩方面是密不可分、缺一不可的，即“三分治，七分養”。《元亨療馬集》中提到“傷食者少喂，傷水者少飲，傷熱者宜飲涼水，傷冷者宜飲溫水……患腰癱腿瘓者，必須在臥地多墊軟草，不可臥于潮濕之處；患肚痛起臥者，必須專人照料，防止跌滾。”詳細描述了對每一種不同的病癥，有專門的調理方法。比如，傷食者少喂，傷水者少飲，傷熱者宜飲冷水，傷冷者宜飲溫水；發散性的疾病忌風，不能拴在過道或檐下；低頭困難的患畜給配用較高的食槽，肩膊疼痛的患畜多給配制較低的食槽；破傷風的患畜，應該在背上鋪搭氈毯或棉被，飼養在安靜黑暗的廄舍中，不時給以顆粒狀飼料；腰腿癱瘓的患畜，應在躺臥處多墊軟草，不可臥于潮濕的地方；腹痛起臥癥時，要有專人照料，防止跌倒損傷等等。《三農記》中也有描述“人但知藥能治病，而不知調護，無藥而治也。”如果只知道藥能治病，而不知道調養護理，是沒有很好的療效的。

由此可見，中國傳統獸醫論著中多處都有這方面的記敘，在動物日常養殖管理和病后護理中要了解動物的習性，根據動物的天性進行養護管理，體現了與自然和諧相處、保護動物的思想意識。

2 中獸醫在動物疾病預防中的福利體現

不治已病治未病的中醫治未病思想起源于《皇帝內經》中，提出了“未病先防、既病防變、已變防漸”等多種思想內涵[4]。“治未病”的基本宗旨是在疾病未發生前及時進行預防，是經過長期的醫療實踐逐漸形成特有的理論體系和防治技術。

2.1 未病先防

中獸醫理論中的未病先防，也就是“扶正”思想。即增加動物肌體的抵抗能力，通過調動動物體內的最大能量，抵抗外來病原體，確保動物不易患各類疾病。中獸醫認為動物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所以飼養管理應順應自然界的規律，根據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的四季特點來調養臟腑氣血功能，注意季節氣候變化，避免臟腑功能受到六淫邪氣的不利影響，減少疾病的發生[1]。《養耕集》中就載有“世之善為醫者,治病當于未病之先，不治于既病之時也”。《元亨療馬集》指出，由于“春季不抽六脈血”，導致“夏來有失灌消黃”結果。還有“春灌茵陳與木通，消黃三伏有奇功，理肺散宜秋季灌，茴香冬月莫教空”的四時調理藥，是根據疾病的一般規律，運用藥性的溫涼潤燥來調整機，使其更好地適應外界季節氣候變化，避免和減少疾病的發生。另外，在民間也有給馬針刺玉堂穴、給耕牛“洗口開針”、針刺通關穴等手法以預防疾病。

2.2 既病防變

既病防變說的是在疾病已經發生后，要采取適當的治療和控制手段，防止疾病更進一步發展，控制疾病的進展。中獸醫認為動物機體是一個以五臟為中心的有機整體，任一臟腑的病變都能引起其他臟腑的機能失調。而臟腑之間疾病傳變都有特定的聯系和規律，掌握這些規律就能準確預測疾病發展的趨勢，及時切斷疾病的傳變途徑，這是既病防變的關鍵。如《金貴要略》中指出：“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黃帝內經·素問》說：“邪風之至，疾如風雨，故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膚，其次治筋脈，其次治六腑，其次治五臟。治五臟者，半死半生也。”說明外邪侵入機體以后，如果不作及時處理，病邪就有可能由淺入深，由表傳里，進而侵犯臟腑，使病情愈來愈復雜，治療也就愈來愈困難。

2.3 瘥后防復

瘥后防復是指疾病初愈時正虛邪戀，陰陽未平，機體各項功能還處于沒有完全恢復的狀態，如果此時飼養管理不當，很可能導致疾病復發。《素問·熱論》中指出“病熱少愈，食肉則復，多食則遺，此其禁也”，就是說當病人熱勢稍衰的時候，吃了肉食，病即復發；如果飲食過多，則出現余熱不盡，這都是熱病所應當禁忌的。雖然疾病的某些癥狀已經消失，但因為養護治療不徹底，正氣不足，病根未除，即余邪未盡，潛伏于體內，受某種因素誘發而使舊病復發。因而要通過積極有效的措施干預，防止疾病復發而再次損傷機體。

中獸醫“治未病”學說中，“整體觀念”是基本中心思想，將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存智慧同本能、心智、直覺和身體統一起來，體現了尋求同自然保持和諧和維持生態平衡的思想及福利原則中減少動物的傷病的理念。

3 中獸醫在動物疾病診斷與治療中的福利體現

3.1 中獸醫診斷的特點

中獸醫思想觀念認為，動物疾病病因涉及內因和外因2 部分，前者是情緒引發的，包含喜怒憂悲；后者是環境引發的，包含溫度、濕度、飼養管理等。發病機制的本質是陰陽失衡與表里不一，衛氣營血失調等，按照“四診法”（望、聞、問、切）對發病原因進行判斷，繼而明確疾病性質。由于動物機體是一個有機整體，因此無論是整體還是局部的病變都會在機體的形體、竅液和色脈等方面有所反應[1]。如《活獸慈舟》中說：“〈牛經〉云：凡看牛病先觀察其外五行，后當審內五臟，須從舌底上細看更確。牛舌下有一硯臺底，從此處認之，當分青、黃、赤、白、黑，以決心、肝、脾、肺、腎[3]。”

3.2 中獸醫治療的特點

中獸醫治療是以“陰陽學說”“臟腑學說”“經絡學說”以及“營氣衛血理論”和“天地與畜體相應”觀念為理論基礎，結合病因病機，進行辨證論治的。中獸醫治法分為內治法與外治法兩類。

1）內治法。內治法也就是藥物治療方法，是臨床上應用最為廣泛的治療方法。具體方法是八法（汗、吐、下、和、溫、清、補、消）并用，遵循寒熱、補瀉、扶正祛邪的原則。如陽癥涉及實癥、熱癥與表癥，針對性的治療包含吐、清與瀉等。陰癥涉及里癥、寒癥與虛癥，治療方式以溫、補與消為主。治療的目的最終是達到“調節陰陽，以平為期”。

2）外治法。在中獸醫的各種治療方法中除中草藥處方治療外，還有針刺、放血、火烙、推拿、按摩等外治法，這些療治都是以動物經絡、氣血為依據，以法于自然順應天時為治療原則。如在《馬經·伯樂明堂論》中提到：“凡針血穴者，須于明堂經內窮究血道、穴孔、推詳所治之則，然后觀其天氣晴靜、月令盈虛、晦、朔、弦、望與夫本命、刀砧、血支、血忌，風雨陰寒，皆為禁忌，不可妄施針烙，此為用針之致也”[5]。

因此，傳統獸醫在診斷和治療動物疾病時通過與自然和諧共處，調節陰陽、四時、機體平衡，達到了解病機，準確診斷，辯證施治。充分體現了動物福利基本原則中的環境福利-讓動物有適當的居所，衛生福利-減少動物的傷病，心理福利-減少動物恐懼和焦慮的心情。

4 中草藥應用在動物生產中的福利體現

中草藥具有純天然、無污染、低毒副、少殘留、寬覆蓋、廣效能和綠色環保的特點。中藥通過祛除病邪，消除病因，扶正固本，恢復或重建臟腑經絡功能的協調，糾正陰陽偏盛偏衰的病理現象，使機體在最大限度上恢復到陰平陽秘的正常狀態來發揮防治動物疾病的作用[1]。注重整體綜合的辨證思維，旨在調節機體自身陰陽平衡，達到和諧統一的目的。如《素問》中指出：“寒者熱之、熱者寒之”。《活獸慈舟》中說“夫醫證者，方也；治病者，藥也。方藥相投，則沉疴易解，疾病可瘥。無如世之醫者，殊多捉風捕影，醫理不明，法則不清。用藥治病，不知表、里、虛、實、內、外、陰、陽，何能見效？然牛疾與人情理相合。凡醫家皆曰‘陰證用陽藥，陽證用陰藥’”[3]。《元亨療馬集》還將各種水、草、谷料按四性五味加以區分，根據不同的疾病，選用不同的草料和飲水飲喂病畜，使之能起到治療效果，并可增加其他治療藥物的療效。中草藥添加劑具有集營養素與活性成分于一體，既為動物帶來機體所需的營養要素，同時又對機體的免疫系統進行調節，增加營養素與提高免疫力相輔相成，標本兼顧的優勢[6]。

5 結語

傳承和應用中獸醫“獸天相應、治養結合”“蓄養保健法于自然，養重于治，治養結合”“治法天時(順應天時)，必先歲氣、毋伐天和，以平為期，不致太過”“未病先防，既病防變，瘥后防復”等理念觀點，將古老的“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與現代先進養殖技術相結合采取科學措施，為養殖對象營造一個良好的、有利于快速生長的生態環境，提供充足的全營養飼料，使其在生長發育期間最大限度地減少疾病的發生，使生產的畜禽產品更健康、營養更豐富。中獸醫在對動物疾病的防、診、治、養各方面無不體現出注重福利，健康養殖的理念與觀點，與西醫相融互通，是既傳統又現代的醫學方法，值得大力推廣與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