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壞地球的英國花園

菲利帕·納托爾

園藝真的是一種綠色活動嗎？

“瑪麗，瑪麗，我愛你，你的花園可美麗？銀鈴、海扇和侍女，排成一排真整齊。”也許在創作之初，這首童謠所吟唱的是一座花園，或者是某些歷史事件，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它所承載的真實意義早已被湮沒在時間的迷霧中。如今，這首童謠深受英國兒童讀物出版商的青睞，它們會為其配上插圖，上面通常繪有一個相貌普通的女孩子拿著水壺澆灌花草的場景。

插圖中色彩繽紛的植物是否在另一個世界享受著泥炭和殺蟲劑的滋養，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知道，這正是英國許多花園的現狀。

“我們喜歡把園藝視作一種綠色活動，但實際上，它對我們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可能有著巨大的消極影響。”生物學家戴夫·古爾森說，“當然，這取決于你的工作方式。如果你對園藝的理解是，開車去園藝中心，買滿滿一購物車的一年生植物，然后讓它們生長在一次性塑料花盆中以泥炭為主的堆肥里，再不時地噴點殺蟲劑……這恐怕就不太好了。”

情況也許更糟糕。古爾森繼續說：“去收銀臺之前，說不定你會拎上一袋子泥炭、一些花肥、除草劑和殺蟲劑。”你甚至還會買一些塑料制成的花草。

古爾森說：“花園可以是死氣沉沉、有毒的地方，也可以是一個長滿蜜蜂喜歡的花朵、沒有殺蟲劑、草坪蓬亂、野花搖曳、擁有可愛小水池和蜜蜂蜂巢的地方，一個生機勃勃、讓你和孩子能夠肆意親近自然的地方。”

然而，“蓬亂”并不是英國園丁喜歡的效果。他們也不愿意聽別人對如何充分利用土地指手畫腳，伏爾泰在《老實人》一書中指出，這一點對幸福至關重要。所以，就算目前的做法對氣候、野生動物和我們的健康有百害而無一利，他們也不在乎。

以泥炭為例。30多年來，環保人士一直呼吁禁止將泥炭用于堆肥，英國政府也終于就在2024年前限制英格蘭和威爾士零售泥炭一事進行了一次商議。在去年2月18日發表的分析報告中，非政府組織“野生動物信托基金會”闡明了不應繼續拖延泥炭問題的原因。該組織稱，僅在2020年，英國開采園藝泥炭所釋放的二氧化碳就多達88萬噸，這相當于一輛普通客車行駛22億英里，或者往返月球4600多次的二氧化碳排放量。

自1990年以來，英國在開采園藝泥炭過程中釋放的二氧化碳已經高達3100萬噸，到2024年被禁之前，這一數字大概還要再增加150多萬噸——大約相當于21.4萬英國居民一年的溫室氣體排放量。

開采園藝泥炭不僅僅對氣候有害。“野生動物信托基金會”泥炭部門的負責人埃利斯·瓦特說：“泥炭地是多種動植物的棲息地。候鳥以泥炭地里的昆蟲為食，蛇和蜥蜴會在這種特殊的環境里繁衍生息。英國已是世界上自然資源最匱乏的國家之一，而開采園藝泥炭所造成的嚴重破壞，對本就脆弱的生態環境更是雪上加霜。”

有些園藝中心會給園丁們提供無泥炭產品。但“野生動物信托基金會”認為，綠色堆肥開發行業的進展緩慢且不穩定。2018年至2019年，英國的泥炭消費量下降了2.3%，但在2020年，新冠疫情期間長時間居家導致的無聊情緒使泥炭消費量猛增了9%，這使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古爾森說：“園藝中心應該對它們所售產品造成的影響負責。但幾十年來，它們一直無視泥炭開采對環境的負面影響，不管不顧，繼續銷售以泥炭為基礎的堆肥。”

“野生動物信托基金會”指出，要改變這種情況，就必須制定相關法規。瓦特說：“一些園丁堅信，只有含泥炭的堆肥，才是質量上乘的堆肥。”然而，自1999年以來，業內領先的“國民信托基金會”并沒有使用或出售過泥炭，這樣看來，園丁們的“信仰”似乎也沒有專業支撐。

“國民信托基金會”的麗貝卡·貝文解釋說：“20世紀下半葉，泥炭成為盆栽堆肥的主要成分。人們喜歡泥炭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它具有強大的吸水能力。近年來，無泥炭種植介質的開發越來越好。我們會使用由椰子纖維和樹皮堆肥制成的混合物。我們的植物保護中心用這些不含泥炭的混合物培育出大量傳統和稀有植物，包括杜鵑花等對土壤極為挑剔的植物。”

“國民信托基金會”只經營英國本地種植的植物，并且使用的是可降解材料制成的花盆。其他園藝中心距離做到這一點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這個星期，我去附近的園藝中心看了看。跟許多園藝中心一樣，那里也在出售廣受歡迎的樹蕨。”古爾森說，“這些蕨類植物是從塔斯馬尼亞的野外挖來的，可以說是伐木業對大片溫帶雨林造成毀滅性破壞的冰山一角。這些植物需要幾十年的時間才能長成，而把它們運送到1.2萬英里之外的異國他鄉更是付出了相當大的環境代價。它們只喜歡溫和的氣候，無法適應英國的野生環境。即使享受著極為專業的照料，它們中的大多數也難逃在短時間內死亡的命運。這真是很悲慘的一件事。”

英國園丁，你的花園可美麗？

[編譯自英國《新政治家》]

編輯：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