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圭的城市牧民

肯·帕克斯

在過去的24年里，巴勃羅·卡拉斯科的牛群管理公司共養殖了價值1億美元的牛。整整一代城市人口因為他變成了賺大錢的牧民。

卡拉斯科的公司名叫“牧民聯系人”，幫1400名個人投資者管理約12萬頭牛，這些投資者大多是烏拉圭的城市居民。目前，他遇到了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投資者們準備再投資3000萬美元購買牛，可公司卻找不到足夠的土地放牧。“我們的問題不是沒有人投資，而是在哪兒養這些牛。”卡拉斯科在蒙得維的亞的辦公室接受采訪時說。辦公室里鋪的都是牛皮地毯。

流向養牛業的投資其實是在賭，賭牛是一種價值可觀的資產。

烏拉圭人均牛占有量超過三頭，牛和這個國家的歷史密切相關。17世紀初，從西班牙引進的伊比利亞牛逐漸式微，并于19世紀晚期被安格斯、赫里福德及其他英國品種取代。冷鏈物流的問世更是催生了世界級的肉制品包裝業。

烏拉圭牛肉出口量長期位列全球前十，2021年的出口量更是高達42.34萬噸，價值約24億美元。雖然烏拉圭的牛肉被大量出口至中國（約占總出口量的2/3）、歐洲和美國，烏拉圭本身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牛肉消費國之一（2021年的人均消費量為46千克）。如今，烏拉圭超過一半的面積都是牧場，共飼養了1180萬頭牛。

今年66歲的卡拉斯科是一位農學家，同時也是當地的名人，因為他經常和其他嘉賓在廣播節目中討論時事。他和妻子安娜·伊烏迪科及另一對夫婦在1999年一起創立了“牧民聯系人”。那時，中國還不是烏拉圭牛肉的主要出口地。由于貨幣定值過高和貸款困難，烏拉圭負債累累的牧民步履維艱。卡拉斯科同合伙人從中嗅到了商機，準備通過對養牛業的現代化升級改造，以及為行業引入投資新手來賺錢。

烏拉圭有一項歷史可以追溯到一個世紀以前的傳統——小規模養殖者會將牛群委托給從事畜牧業的朋友或熟人飼養，收入五五分成，一般只有口頭約定。“很多朋友因此決裂，”卡拉斯科說，“因為死掉的牛往往都是投資者的。”

卡拉斯科家三代都是牧民，他沿襲了這一傳統，但引入了更好的投資保障制度，并且采用規模化經營。“牧民聯系人”會以投資者的名義購買小牛、公牛和繁育奶牛，再將這些牛租給牧場。對于小牛，牧場會向投資者支付年收入的7%，奶牛是11%。

合同結束時，一般是6至24個月后，投資者可以回本。根據牛的數量和種類，投資金額從1.5萬至5萬美元不等。這樣，最少只需要1.5萬美元，對放牧一無所知的人就可以成為一名注冊牧民。投資者會得到一個政府頒發的標志，可以烙印在他們的牛身上。

購買一頭重250千克的公牛大約需要700美元，牛在一年內會長到450千克，可以賣1250美元。卡拉斯科說，投資者和牧場分別得到756美元和454美元，“牧民聯系人”每頭牛收取40美元。

那么，如果牛死了怎么辦？根據合同規定，牧場需將售賣其他動物的所得支付一部分給“牧民聯系人”。這種措施可以激勵牧場好好飼養投資者的牛。除此以外，由于牛的價值會快速增長，這意味著自公司成立以來，還沒有任何投資者虧損過。但卡拉斯科說，如果牛群大規模死亡，還是會造成損失的。

投資者買牛就像是買股票，價格在當地市場上是規定好的。“牧民聯系人”負責代理飼養這些牛。這種投資更像是存款，有固定的收益，并且投資者在一段時間內就能回本。不過，卡拉斯科一直避免使用“利率”一詞。

由于“牧民聯系人”和其他類似公司的知名度越來越高，而一些公司的營銷策略又特別激進，四年前，烏拉圭中央銀行開始調查這些公司是否在提供未獲許可的金融服務。去年2月，中央銀行甚至專門警告民眾，這些公司提供的牛群投資服務并不在其監管范圍之內。

文件顯示，中央銀行于去年7月結束了對“牧民聯系人”的調查，且沒有對其采取任何措施。央行表示，并未發現任何不妥，只是要求相關公司終止產品的廣告。

此外，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威脅。聯合國糧農組織的數據顯示，畜牧業產生了大量溫室氣體，占全球年排放量的14.5%，而其中2/3都源于養牛業。

加利福尼亞大學戴維斯分校的研究人員發現，一頭牛一年通過打嗝釋放的甲烷約為220磅，占其甲烷釋放量的95%，剩余部分通過放屁釋放。

甲烷是一種強大的溫室氣體，在釋放到大氣中的前20年里，其升溫潛力是二氧化碳的80倍。聯合國一委員會警告，必須趕在2030年前將全球甲烷排放量減少1/3，才能減緩升溫的速度。這一目標給環保主義者提供了充足的證據，勸說人們放棄牛肉，改吃其他植物類食物。

美國環保協會主任凱蒂·安德森說，養牛業必須盡快減少溫室氣體的排放，特別是甲烷。“我們需要在養活世界人口的同時阻止全球變暖。”安德森說。她敦促投資者向其投資的公司提出要求，要求這些公司制定科學的減排目標，并且努力去實現。

但卡拉斯科認為，指責養牛會導致氣溫升高是不公平的。他堅信科學研究最終會證明，像烏拉圭這樣的草飼養殖系統，吸收的溫室氣體實際上比排放的多。他說：“我們計劃通過養更多的牛來抵御氣候變化。”

烏拉圭政府已開始關注全球變暖對其頭號出口產業的威脅。烏政府成立了工作專班，通過修復退化牧場來減少溫室氣體的排放，并通過提升小牛的出生率來提高牛群的肉產量。

卡拉斯科相信，未來全球對肉制品的需求會持續高漲。聯合國預測，到2050年，世界蛋白質消費量將提高70%。他甚至很期待，希望看到諸如人造肉之類的新科技產品加入到與真肉的競爭中。

卡拉斯科說：“我們需要大家的幫助，因為我們沒辦法滿足未來的需求。”

[編譯自美國《彭博商業周刊》]

編輯：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