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及影響因素分析

汪露露，梁詠琪，徒文靜，王 慶，徐桂華

南京中醫藥大學護理學院，江蘇 210023

我國老齡化形勢日趨嚴峻，人口高齡化及失能化致使養老負擔過重。與此同時，老年人社會隔離、刻板印象、孤獨、抑郁等愈發明顯[1]。家庭小型化和空巢化的變化致使家庭代際支持下移，家庭功能外移，導致家庭養老功能逐漸向社會傾斜[2]。如何利用公共資源，為社區建立社會代際關懷養老護理服務并開展多元化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成為國內外研究者關注的焦點。社會代際關懷活動（intergenerational programs,IGP）是建立在非血緣關系老年人和年輕人之間及其周圍資源的基礎上，將老一代和年輕一代聚集在一起開展有目的和互惠互利的活動[3]，包括教育學習、藝術文化、休閑娛樂、健康管理4 種類型的活動[4]。創造性代際合作伙伴關系不僅可以預防老年人孤獨感和抑郁癥，維持身體和認知功能，還能提高兒童親社會行為和學業成績，增進代際團結，是各國促進醫療公平、預防身心疾病和實現積極老齡化重要國家戰略措施[5-7]。因我國以家庭代際為主，較少社區能夠提供社會代際的服務內容與場所，缺乏實證研究，對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意愿和影響因素缺乏深入分析，阻礙了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在我國的發展。生態系統理論將人所依托的社會環境看成是一種社會生態系統，事物發展受到微觀系統、中間系統、外層系統和宏觀系統4 個層級相互作用和影響[8]。本研究旨在調查我國社區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并基于生態系統理論探析其影響因素，為促進新型社會養老服務在社區基層醫療及護理服務發展提供依據和參考。

1 對象和方法

1.1 研究對象 便利抽取南京市棲霞區1 300 名老年人作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年齡≥60 歲；社區常住居民（居住時間≥6 個月）；具有一定的理解能力和交流能力；自愿參與調查。

1.2 研究方法 2021 年12 月—2022 年3 月對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及影響因素開展問卷調查。

1.2.1 調查工具 根據研究目的，基于文獻研究及生態系統理論的指導，自行設計調查問卷。在本領域專家指導下，形成研究問卷，包括老年人參與意愿及其影響因素。為確保問卷質量，在正式調查前進行預調查，經修訂后形成最終問卷。問卷內容：①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參考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定義及相關文獻[9]，將社區老年人參與意愿設計為是非題，并在問卷前言中注明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概念、形式與內容，調查過程中由調查者統一向調查對象指出其為非親屬之間的社會參與型活動，使調查對象充分理解，調查對象根據問卷內容和調查人員解釋作出選擇。②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影響因素。本研究基于生態系統理論內涵，認為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受到微觀、中間、外部及宏觀系統影響。因本研究選取調查對象均來源于南京市社區老年人，政府政策及法律法規等均相同，故老年人參與意愿潛在影響因素選擇根據微觀、中間及外部系統3 個層級進行設計。微觀系統，即個人狀況和背景，包括一般資料如性別、年齡、文化程度、工作狀況、原職業、月收入、身體狀況（如慢性病數量和自評健康狀況）、心理狀態（如老年抑郁）。抑郁采用老年抑郁量表（GDS-15）[10]評估，總分0～15 分，得分＜8 分即沒有抑郁，≥8 分被認為存在抑郁，本研究中Cronbach's α 系數為0.830。中間系統，即家庭因素，選取婚姻狀況和家庭代際支持作為測量指標。家庭代際支持采用西安交通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所編制的生活狀況問卷中家庭代際支持部分評估[11]。該部分問卷分為向上代際支持、向下代際支持、情感支持3 個維度，每個維度3 個條目，各條目采用Likert 5 點 計 分，“從 不”計0 分，“很 少”計1 分，“偶 爾”計2 分，“經常”計3 分，“常 常”計4 分。總分0～36 分，分數越高代表家庭代際支持程度越高，本研究取各維度分數均值作為界限，均值以下被認為支持度不好，均值及以上為支持度好。本研究顯示，家庭代際支持各維度Cronbach's α 系數為0.848～0.954，整體Cronbach's α系數為0.852，具有較好內在一致性。外部系統包括健康保障、經濟支持等。本研究選取主要經濟來源和醫保作為測量指標。

1.2.2 資料收集方法 本研究采用問卷調查法收集數據，一對一進行問卷調查，由受過統一培訓的研究者向老年人說明研究目的、代際關懷活動概念及主要形式等內容，在確保老年人了解及充分理解情況下，讓其做出選擇。問卷答完當場回收問卷，如有疏漏及時補充，如有疑問當場核實，確保問卷回收質量。最終發放問卷1 320 份，剔除無效及不完整的問卷20 份，得到有效問卷1300 份，有效率為98.48%。

1.2.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Statistics 26.0 軟件對數據進行分析。以人數及百分比（%）描述一般資料；采取χ2檢驗進行組間比較；采用二元Logistic 回歸模型（α入=0.05，α出=0.10）分析社區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影響因素。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社區老年人基本情況及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參與意愿 1 300 名社區老年人中，891 人（68.54%）愿意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社區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單因素分析見表1。

表1 社區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單因素分析 單位：人

（續表）

2.2 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影響因素分析 以社區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為因變量（不愿意=0，愿意=1），以單因素分析中有意義的項目為自變量（性別、年齡、文化程度、工作狀況、自評健康、抑郁、婚姻狀態、向下代際支持、情感支持、家庭代際支持總分、主要經濟來源、醫保狀況）進行多因素非條件逐步Logistic 回歸分析（變量篩選，Forward:LR），自變量賦值見表2。結果表明，女性、文化程度高、自評健康狀況為健康、有配偶、向下代際支持程度高、情感支持程度高、子女贍養或配偶供給、有醫保是社區老年人參與意愿的保護因素（P＜0.05）。見表3。

表2 自變量賦值

表3 社區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的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

3 討論

3.1 社區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 本研究結果顯示，1 300 名社區老年人中，愿意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的人數為891 人，占68.54%，低于Buonsenso 等[12]對意大利老年人的調查結果（81.5%），高于陶巍巍等[13]對社區老年人的調查結果（60.2%）。本研究是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在我國社區發展可行性的探索，提示政府、社區、機構等應當重視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意愿，豐富社區養老照護服務內容，滿足老年人多元化養老需求。

3.2 社區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影響因素

3.2.1 微觀系統對老年人參與意愿影響 根據Bronfenbrenner 對生態系統理論的解釋，微觀系統是指影響個體行為的生理屬性[14]，本研究將微觀因素界定為一般人口統計學資料，結果表明，性別、文化程度和自評健康是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意愿的獨立影響因素。文化程度較高的老年人更愿意參與這種新型社區社會養老活動，與Sakurai 等[15]分析結果較為相似，分析與文化程度較高老年人更愿意同兒童分享自身經驗與知識有關。根據埃里克森的心理社會發展理論，每個個體在人生不同階段都會經歷不同的人格發展[16]，許多發達國家基于此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融入學校課程，通過培訓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的老年志愿者在幼兒園及小學等教育環境中工作，在提高學生的讀寫能力和學業成績的同時，還能提升老年人自身成就感，維持老年人身體和智力功能水平[17]。指導社區推廣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時，可以借鑒國外經驗，強調老年人的心理社會發展，將文化程度較高的老年人引入教育文化活動，將文化程度較低的老年人引入傳統手工、才藝表演等娛樂活動，增加其社會功能水平。此外，本研究發現相比老年男性，女性更愿意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可能與女性社會屬性和傳統觀念有關，女性長期以來一直為孫子女提供照顧，肩負更多的家庭支撐和維系作用[18]，能夠接受和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有研究發現，自評健康的老年人更愿意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分析原因：自評健康的老年人通常患慢性疾病較少，身體狀況較好，有更多余力參與社會代際關懷類活動[19]。今后在實施代際項目時，不僅應當考慮老年人參與意愿，還要關注其文化背景和身體功能狀況，根據老年人能力水平進行相應的健康干預與評估。

3.2.2 中間系統對老年人參與意愿影響 本研究基于生態系統理論將中間系統相關因素界定為直接影響老年人活動、角色和人際關系的特定環境，即家庭環境。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表示，婚姻狀態（有配偶）、向下代際支持和情感支持是老年人選擇參與新型社會養老活動意愿的保護因素，有配偶、向下代際支持程度和情感支持程度越高的社區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活動意愿更強，與Deatrick 等[20]訪談結果一致，表明良好的家庭代際關系對提高老年人社會代際活動參與度具有正面促進作用。高質量的情感支持和社交網絡使得老年人更有信心接受社會代際關懷活動，與年輕一代建立緊密聯系，增加社區團結意識，提高其參與社會代際意愿[21]。另外，本研究并未發現子女對于老年人的向上代際支持獨立影響老年人參與意愿，向上代際支持總體分數不高，分析與我國家庭代際以向下代際支持為主有關[22]。未來社區應當了解老年人家庭代際環境，重視其情感支持維系，鼓勵老年人積極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提高社區護理服務利用度，預防與管理疾病，促進身心健康。

3.2.3 外部系統對老年人參與意愿影響 依據生態系統理論，外部系統是個體非直接參與但對其產生影響的環境，如社區社會環境、政府經濟補貼、醫療保障支持等。Logistic 回歸分析顯示，主要經濟來源和醫保狀況影響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意愿。有醫保的老年人更愿意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與陶慧文等[23]研究結果相似，表明良好的社會環境及醫療健康保障對老年人參與社會養老活動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可指導政府相關部門根據地方發展水平對醫保政策做出調整。另外，相比于傳統工作或退休金，經濟來源為子女贍養或配偶供給的老年人更愿意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分析原因，擁有穩定收入來源的人群往往具有較高層次精神需求，擁有良好社會支持和主觀幸福感。經濟主要依賴子女或配偶支持的老年人，缺乏社會養老服務來源途徑，精神文化需求不能滿足，社會代際活動的出現為其提供社區養老護理服務新渠道，使其具有歸屬感，提高其主動參與意愿[24]。提示我國在普及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時，應完善相關政策法規和健康醫療保障，獲取相關物質來源和干預途徑，使老年人平等享有社會公共醫療衛生資源。

3.3 改善社區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的建議 本研究發現，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在我國是一項初步探索的社區養老護理服務，了解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意愿及其影響因素非常必要。雖然本研究在意愿調查時存在一定局限性，詢問老年人意愿具有主觀傾向，但本研究較大樣本量在一定程度上確保了結果的可靠性。基于本研究結論，借鑒國外成熟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及我國實際情況，本研究認為可從政府、社區和家庭3 個層面提高老年人參與社會代際意愿。①政府層面：應當聯動各級組織建立跨部門合作關系，多學科交叉完善相關養老服務與健康促進政策體系，加強社區聯系，減少因經濟文化背景、醫療保障等阻礙老年人參與意愿的因素，使得老年人享有各項安全保障支持，從而發揮社會代際最大優勢[25]。②社區層面：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納入社區養老照護內容，聘請和引進相關研究人員，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研究人員根據老年人文化背景對社會代際關懷活動進行本土化調適，分辨和指導不同能力水平老年人參與其適合的社會代際關懷活動，如鼓勵文化程度較高的老年人加入教育學習類活動，文化程度較低的老年人參與體育運動，并針對不同健康狀況老年人開展健康科普教育活動，傳達健康理念。社區要將社會代際關懷活動作為一種健康管理干預手段，做好持續監督與評估，幫助老年人預防和管理身心疾病，從而提升社區整體健康水平。③家庭層面：家庭成員要給予老年人關心與支持，鼓勵和引導居家老年人積極參與社區養老護理服務，提高老年人社會參與度，發揮老有所為、老有所用的價值。

4 小結

本研究顯示，我國社區老年人對社會代際關懷活動總體參與意愿較高，受到微觀、中間及外部系統多層次影響。因此，在發展社區社會代際關懷活動時，政府應當建立跨部門合作伙伴關系，社區組織者要遵循老年群體意愿，培訓相關專業人員，將代際活動作為健康干預手段融入社區護理，鼓勵不同特征老年人參與，預防老年人身心疾病，促進老年人健康，增進社區意識和社會福祉，推動社區代際關懷養老服務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