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凱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根本的核心就是富民,富民需要有堅實的物質技術基礎,這離不開財富創造的激勵,必須“堅持創新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第一動力,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
與此同時,共同富裕需要“規范收入分配秩序,規范財富積累機制”,也就是公平收入分配制度,以“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要實現共同富裕,必須在發展、分配和消費上綜合運力,走創新驅動發展,實現共同富裕之路,走公平分配、擴大消費和消費升級的消費富民之路,走高質量發展民營經濟促就業、惠民生的共同富裕之路。
創新驅動發展可以做大社會財富總量,這是貫徹新發展理念而對社會總財富量的努力創造。共同富裕首先需要做大經濟“蛋糕”,然后才是切好“蛋糕”。現代經濟需要核心競爭力,發展離不開創新,但創新驅動發展與共同富裕在一定時期會存在偏差或矛盾,特別是在創新及科技發展的早中期階段。譬如,過去20多年中國互聯網經濟的發展就是明證。互聯網經濟突飛猛進地發展,互聯網平臺公司收割流量、形成平臺壟斷,賺取超額壟斷利潤,且讓其他新生的小型互聯網企業難以生存。杭州是中國的互聯網之城,阿里巴巴功不可沒,但在阿里巴巴這棵互聯網電商大樹之下,其他互聯網企業或電商生存環境極其艱難。現在國家有關部門對互聯網企業進行規范和反壟斷監管,這些企業的利潤與市場立馬普遍下滑。對電商平臺和互聯網企業的監管規范,有利于保證其健康發展,有利于保障創新發展的積極性。
西方國家在科技創新的早中期,同樣也會碰到創新驅動發展拉大收入差距問題,西方國家是怎么干預的?我們從中可以吸取什么經驗教訓?當然,在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對于科技創新早中期存在的創新發展與共同富裕的偏差進行干預,直接的結果就是縮小收入差距,糾正科技創新早中期的發展與共同富裕的偏差。但是,這樣做的后果,就是會打擊人們創新的積極性。事實上,西方發達國家并沒有直接去糾正這一矛盾問題,而是通過建立一個完善、健全、慷慨的福利保障體系,進而從根本上修復科技創新和產業化早中期的收入差距拉大不平衡。西方雖然沒有直接觸碰科技創新與社會共同富裕的偏差或矛盾,但對于新經濟的規制并不缺位,當年的美國總統比爾·克林頓讓美國商務部發起對比爾·蓋茨的微軟公司反壟斷調查,就是美國成熟的市場經濟制度對新經濟的合理規制。正是此“比爾”對彼“比爾”的反壟斷調查,才讓美國計算機、互聯網產業的發展生態更加健康,支持了谷歌、推特、油管、臉譜、亞馬遜、INSTAGRAM等后起新興互聯網企業的成長壯大。
中國作為社會主義國家,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我們沒有條件建設如西方一樣的慷慨福利保障體系,但我們需要在自己的發展階段、在已有的經濟發展基礎上找出一條適中的可行道路。目前建成了小康社會,正向建設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國家邁進。我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不斷提高社會保障水平,讓創新驅動發展和共同富裕呈現比較好的同步。
共同富裕體現在分配上,更體現在消費上,體現在老百姓有更多的獲得感、幸福感,其前提是老百姓要有更多的可支配收入。中國的老百姓素來有防范風險于未然的自我保護意識,存錢的意識和動機一直很強,消費的意識則是偏弱的。原因在于很長時期我們的分配一直是向生產傾斜的,而消費卻是被明顯抑制的。經濟增長與消費是息息相關的。在經濟社會發展的早期和初級階段,投資和經濟增長更為緊迫;抑制消費擴大投資,更多的資源用于生產,這可以提高經濟增速。而到了經濟增長發展的中后期,市場相對成熟階段,消費的增長速度往往應該快于經濟增速,這也是經濟持續增長的需要。
從中央到地方、從政府到社會,都在努力擴大內需提振消費,但我們依然很難啟動中國的消費,擴大投資也異常艱難。這實質上是牽涉到分配公平與共享發展的問題,消費依賴的收入分配是切蛋糕,收入分配首先是做好一次分配,以激勵為主。
中國過去資本、技術稀缺,而勞動力供給極大豐富,故而我們的分配是向資本和技術傾斜,也就是“重生產、輕消費”。現在的中國,資本和技術不再像從前那樣匱乏了;由于人口出生率下降疊加人口老齡化,今天中國的勞動力開始出現漸進稀缺的勢頭。考慮這個因素,中國今天的收入分配應該向勞動傾斜,讓勞動者在收入分配中占大頭,這才是公平與效率結合的體現,可以激勵勞動者生產積極性。當然,隨著勞動者收入增加,中國老百姓就可以實現消費升級。
分配向勞動傾斜,老百姓的收入增加,但老百姓是否增加消費、是否敢消費,這還取決于第二次分配。二次分配是社會公平的保證,需要建立一個公平公正的社會保障體系,并配合以社會公共服務均等化的支撐。好的社會保障體系,對穩定消費、擴大消費可以產生積極的作用。今天的中國已經為14億人口建立起了一個包含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和失業保險在內的基本社會保障體系,我們現在更迫切的任務,就是要不斷提升社會保障水平,包括政府和社會為老百姓提供更好的教育保障、保障房供給,讓中國老百姓工作生活沒有近憂和遠慮。
改革收入分配的再一個舉措就是要充分運用好第三次分配,來對一次分配、二次分配進行有益的補充。發展社會主義慈善事業和社會公益事業,引導和規范企業、個人樹立社會責任,鼓勵大家為慈善、社會公益多作貢獻,調動個人、企業和社會力量,切實做好第三次分配,這是擴大消費和消費升級推進共同富裕的明智之舉。
努力擴大消費和消費升級,不僅可以直接兌現國人的富裕幸福,更可以提振中國經濟增長,進而促進生產、消費和共同富裕的良性循環。
為此,我們必須做好收入分配改革,將GDP(國內生產總值)向消費傾斜;一次分配向勞動傾斜,讓百姓有錢消費;二次分配建立起比較高水平的社會保障,增強百姓消費信心和底氣;三次分配,規范慈善和企業社會責任,讓全社會的消費和投資更加健康可持續。

2022年4月21日,浙江諸暨市大唐街道,一家襪業公司的智能工廠。圖/新華
近一個時期,疫情影響生產生活,全球大宗物資商品價格暴漲影響生產,各國經濟都遭遇衰退,正需要擴大內需提振消費來促進經濟恢復增長。但當前時期的中國投資提升異常艱難,國人的消費提振也不見起色。這除了收入分配與消費的問題,更與當前企業、百姓對發展前景、收益的預期穩定和信心有很大關系,企業家需要有穩定的發展預期,百姓需要有收入增長的穩定預期,這樣,全社會才會有發展的希望和共同富裕的奔頭。
穩定民企的信心和預期,在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中推動共同富裕,這就成為當前尤為迫切的工作。民營經濟是面廣量大的社會面企業,是擴大社會就業、穩定百姓收入、改善民生的重要載體。民營經濟增加社會就業、貢獻政府稅收、支持科技創新、做大社會財富,既直接實踐促就業惠民生的共同富裕,更為全社會共同富裕創造社會總財富量的基礎。共同富裕不是一般意義上總財富量的增加,而是市場、經濟、社會結構性的全面優化,包括收入分配更加公平、區域發展更加平衡、生產與消費更加有效等諸多綜合性效應,這離不開中國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支持。浙江民營經濟發達,其強省富民作用相比其他省份是明顯高過一籌,浙江正在按照中央要求“高質量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
正因為民營經濟的發展,雖然浙江的GDP總量和人均GDP水平多年來一直落后于江蘇,但浙江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卻遠比江蘇高,更是在全國名列前茅。而民營經濟在地域空間布局的鄉村遍在性,也是浙江的城鄉收入比全國最小的原因之一。我們要研究浙江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實現共同富裕的體制機制優勢,分析民營經濟發展促進共同富裕的創新路徑,結合浙江發展實際與共同富裕示范區建設,總結具有長三角地域性、全國普適性的民營經濟強省富民,推動區域共同富裕的經驗與舉措。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要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和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這為中國民營經濟創新高質量發展堅定了信心、明確了前進的方向,讓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在推動共同富裕建設中發揮更大作用。
浙江的體制機制優勢是民營經濟路徑創新和高質量發展的最大資源,體制機制優勢支持浙江民企在市場化發展、國際化開放和數字化轉型中不斷創新路徑以輻射更大市場、實現更大開放與跨越式發展。民營經濟發展優化了浙江的所有制經濟結構,在提升區域經濟發展能級的同時,壯大了浙江的國有經濟,發展和繁榮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我們要不斷改善民營經濟的發展環境,政府與社會各界要一如既往深入貫徹國務院《優化營商環境條例》,為各類市場主體打造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營商環境,讓民營經濟在高質量發展中更好地促就業、惠民生。政府要謹守政務誠信、約束自身權力,引導社會信用體系建設,讓企業家誠信為商。比如,浙江在政務誠信和加強產權保護上一直走在全國前列,不同所有制性質的產權在市場中都能受到法律一樣的保護,這是浙江企業家精神源源不竭、競相迸發的制度原因,是浙江民營經濟不斷創新、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制度動力,更是浙江民營經濟富民強省推動共同富裕建設的典型經驗和示范。
(編輯:王延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