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泳潔
《祝福》是魯迅小說集《彷徨》中的一篇短篇小說,以“我”的視角講述了祥林嫂“向生而死”的悲慘故事,由此揭露出封建禮教的腐朽落后,以及它對底層人民帶來的精神上的傷害。朱自清曾發表過自己的一番見解,對我國的中學生而言,魯迅的作品,應該享有“定篇”的待遇,也就是說,無論基于何種理念的何種語文教材,都必須包含魯迅的若干作品。
作為一篇經典的教材篇目,《祝福》的優秀課例層出不窮,但彭芬老師的課例依舊給人眼前一亮之感。這篇課例獲得了2016年湖南省高中語文課堂競賽一等獎,彭芬老師教學意識清晰,教學目標明確,對這堂課的要求并不僅僅是讓學生讀懂“這一篇”而是讓他們讀懂“這一類”,在課堂上完成知識的遷移。
這堂課的教學對象是高二的學生,他們已經學習過魯迅的《祝福》,對其中的一些主旨、情感都有較為深刻的把握,基于這樣的學情,彭芬老師選擇了一個新的切入角度,以小說“有意味的形式”——敘述視角作為教學內容。[1]
敘述視角被稱為小說“有意味的形式”,從敘事學的角度上看“敘事視角是一部作品,或一個文本,看世界的特殊眼光和角度,它也是讀者進入這個語言敘事世界,打開作者心靈窗扉的鑰匙。”它在小說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小說就是在“講故事”,如何講故事,誰在講故事,都需要讀者細細探究,甚至一個好的敘述視角能夠讓小說的藝術價值成倍提升。
彭芬老師在文章的原生價值的基礎上,挖掘了“如何講故事”的教學價值,將對“我”的探究作為一條主線索,從引出“我”、認識“我”、了解“我”、回顧“我”、模仿“我”這幾個方面層層深入,幫助學生完成閱讀、鑒賞、寫作等能力的建構。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學習任務群5中提到:“在學習小說等體裁的優秀文學作品時,要使學生感受形象、品味語言、體驗情感的過程中提升文學欣賞能力,并嘗試文學寫作,撰寫文學評論,借以提高審美鑒賞能力和表達交流能力。”[2]在教學對象已經學習過這篇課文的情況下,教師應該如何突破?學習過的東西必然不能重復教學,那就需要重新選擇一個角度對文本進行解讀,這個角度要新、要精,能夠在已有的基礎上將學生的能力進一步拔高。
眾多教師在教授《祝福》這篇課文時,教學重點常常落于人物形象分析以及對小說主旨的揭露上,例如劉愛紅老師在執教《祝福》時選擇的就是對祥林嫂悲劇的形象進行分析,剖析出祥林嫂“不得不死”的社會根源。[3]夏紅梅老師執教《祝福》的過程中也選擇對小說各個人物形象進行分析,探討作品的深刻意蘊。[4]
彭芬老師選擇回歸小說“有意味的形式”——敘事者角度作為教學重點,其目的就是為了填補學生學習《祝福》時存在的一些空白。《祝福》這篇小說中視角轉換復雜,涉及“我”“魯鎮人”“衛婆子”三個視角的變換,這樣靈活的視角呈現方式是小說的一大亮點,其中無限視角與有限視角的區分也是一大難點。其中第一人稱視角,寫出“我”在魯鎮的所見所聞,這樣的寫作方式讓作品的敘事張力與審美濃度都達到了更高的水平。將掌握小說中的“我”作為敘述者在敘事、人物主題等方面產生的作用作為教學目標,角度新穎,能夠培養學生鑒賞能力。通過引導學生對“我”的敘述視角展開思考,并將這一視角與直接用第三人稱視角做比較,讓同學們深入體會“我”的視角的獨特性。彭芬老師巧妙地運用討論法與朗讀法,使用多種教學方式,增強了學生對文本的理解與感悟。
文貴于新,教學同樣如此,現在都提倡教學理念創新、教學方法創新,教師不能固步自封,而是要積累經驗不斷反思。一個優秀的課例能夠幫助其他教師理清教學思路,激發新的教學靈感,但它并不意味著成為一個永恒的“模板”。新手教師的成長之路是通過模仿成熟教師的講課風格與思路開始的,但是模仿只是一時之計,在成長的過程中需要不斷地突破自己,學會更新自己對文本的理解,尋找更優秀、更貼合學生發展的教學思路。彭芬老師顯然已經處于成熟老師階段,她不斷地更新教學理念,探究文本內容,運用自己豐富的經驗,設計出一堂精彩的課程,幫助學生提升語文核心素養。
單篇教學與多篇專題教學是當前教育界討論比較熱烈的話題,單篇教學能夠深挖文本內蘊,讓教學不流于泛化空談。而多篇專題教學是指在概念范疇層面,指向于一個大的認知理念下(如“主題”“文體”“作者”“階段”等方面)的整體設計。[5]彭芬老師在執教《祝福》這篇課文中也考慮到單篇與多篇的因素,要在一課時內完成制定好的教學目標并呈現出完整的多篇文本是不太現實的,但是可以將學生已有的知識進行串聯,以“我”的敘述視角作為共同點,回顧過去學習過的小說,將知識點鞏固遷移,完成教學目標。
主題式教學中的課程知識整合是指教師圍繞“主題”將學科教材中原有的課程知識按照知識屬性與學生發展需要,進行新的選擇、連接和轉化,以促進學生深度理解課程知識,提升其學習思維的水平。[6]而由一個知識點以回憶的形式串聯出多篇文本的方式其實就相當于主題式教學的簡化,讓其成為課堂教學的一個環節。知識的整合讓學生在課堂上可以立刻進行知識的遷移,并加深對當前知識點的理解,小說教學的有效性也在此體現。彭芬老師在執教《祝福》這篇課文時,勾連了數篇過去學過的文章,讓學生將在課堂上學到的小說鑒賞方式應用到其他文章中,提升了小說鑒賞能力,擴展了學生在鑒賞其他小說的視野。
彭芬老師《祝福》課例的核心競爭力除卻角度新穎之外,還有對學生寫作能力發展的考量。在教學過程中從文本提取出“陳述性知識”,再由課堂練習將其轉化為“操作性知識”,以“操作性知識”為指導,提升寫作技能。
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學習任務群5——文學閱讀與寫作中提到這樣的學習目標和內容:“捕捉創作靈感,用自己喜歡的文體樣式和表達方式寫作,與同學交流寫作體會。嘗試續寫或改寫文學作品。”彭芬老師選用敘事者角度作為教學內容,目的是提升教學對象的小說鑒賞能力以及在寫作中運用該角度的能力。而現在的小說教學普遍重“讀”輕“寫”,教師在設計教學過程時將重心大部分放在了小說的分析品讀方面而忽略了對學生寫作能力的培養,這其實是教學內容的缺失。“讀”與“寫”在教學中不應該完全割裂開來,“讀”除了品讀小說的內容、理解文章內涵還應包括鑒賞小說的寫作技巧,“寫”的能力也由此提升。二者相輔相成,共同提升學生的語文素養,所以教師在教學過程中不能厚此薄彼,使教學內容有所偏頗。
以契訶夫小說《苦惱》所改編的文本作為范例,讓學生閱讀并思考文本是否可以加入“我”這一敘述視角,在師生討論后要求同學們改寫文本,讓文本有更加獨特的魅力。這一部分彭芬老師選擇陌生的文本再次考察學生知識的掌握程度,完成由“讀”到“寫”的轉換,進一步去達成本堂課設置的教學目標,讓學生初步學會如何用新的視角構思作品,實現寫作能力的提升。
改寫文本的教學形式可以讓師生共同對學生的寫作能力是否實現了提升作出評估,了解知識的掌握狀況。語文課程的基本特點是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統一,而語文的工具性主要體現在實踐上,當學生將學習到的知識應用到實踐中,知識的價值才最大程度地外顯,教師才能夠從“顯性”層面了解學生的掌握程度。遺憾的是,在學生改寫文本后,彭老師展示的是預先準備好的范文,而非優秀學生作品,學生知識的掌握程度是否達到了預期標準很難衡量,此處教學設計還可以更加完善。
比較教學法是目前比較普遍的教學方式,是指用在教學活動中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認識對象放在一定條件下,按照同一標準進行對照比較,從而確定異同,達到辨識、了解和把握認識對象之目的的一種方法。[7]在課堂中多次運用比較教學法對“我”這一敘述視角進行深入的探究,引導學生理清敘述者視角與其他視角的不同。首先是比較《祝福》中的“我”敘述視角與直接用第三人稱“她”來寫的區別,讓學生明確“我”敘述視角的優點;其次是讓同學們對《馬車夫》這一文本進行改寫,將自己改寫的文本與原文進行比較,感受敘述視角轉換后的效果。比較教學法有助于培養學生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逐漸養成獨立思考的習慣。
在語文核心素養中,“思維的發展與提升”教師需要花費更多的心思,因為它的培養途徑不能通過單獨的課程達成,而是滲透于各種學習活動中。但是為了保證課程的流暢度和完整度,許多教師并不希望看到由于學生思維的滯澀而影響教學進度,所以在問題提出后就急切給出“標準答案”,迅速地進入下一教學環節,但這樣的方式并不可取。提升學生思維的關鍵在于學生做了什么,也就是學生的行為,而不是教師的行為。比較教學中教師處于引導和點撥的地位,作用在于為學生指出方向,不產生“額外”的行為,也不提供具體的答案,讓學生進行自主思考,發現異同,得出觀點。經過長期地訓練,學生不再認可答案的唯一性,其求異思維、發散思維都得到發展與提升。
一個優秀的課例給其他教師帶來的價值是無限的,《祝福》作為魯迅先生代表作品、教材的經典篇目,教學難度不可謂不大。小說教學如何選取教學角度?彭老師執教的《祝福》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對小說“有意義的形式”的回歸,從敘事者角度對文本再解讀,提升教學對象的核心素養。這堂課無疑是一個成功且有意義的示范,為更多教師提供了新的教學思路。
一線語文教師都有這種體會,漢字、詞語數量多、義項更多,運用起來更是千變萬化。如果只靠機械識記,學習效率不可能提升,只有理解漢語生成、建構與運用的原理,特別是使詞語學習實現結構化,漢語詞語學習才能事半功倍,學生記憶、理解、積累詞語才能不至于那樣難。閱讀詞典恰恰可以起到詞語學習結構化的作用。漢字、詞語釋義蘊含著豐富的語理,理解釋義原理就是學習語理的過程。
對于一個字、一個詞、一個概念,詞典往往能用精準、形象的語言揭示其內涵,并舉出恰切的示例。教師引導學生關注詞典的釋義文字,對于引導學生精準掌握概念,培養概括能力和精確表述能力極有意義。
——《中國教育報》2021 年10 月14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