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智敏,龍奕
(湖南科技大學 法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卓越法治人才是指具有堅定的社會主義法治信念和社會責任感、扎實的法學專業知識和法務技能,具備寬廣的國際視野、較強的實踐運用能力和學術研究能力,能適應并推動經濟社會發展、法治建設和國際化進程的法律人才。高等法學院系作為法治人才培養的主陣地,探索出一套符合中國國情,兼具“戰略性、創新性、融合性、發展性”的卓越法治人才培養方案至關重要。四維創新模式將人才培養目標從本土轉向國際,通過構建“協同育人”的培養機制、建立“人工智能+法學”的新型學科體系、制定“文理兼修”的跨專業人才培養方案,不僅可以彌補傳統文科教育模式的缺陷,還能不斷創新,開創法學教育新局面,為國家培養更多具有國際視野、專業素養和民族情結的卓越法治人才。
世界正經歷大發展、大變革,朝著多極化、全球化、多元化的方向發展,國與國之間的交往日益深入。形勢在變,任務在變,工作要求也在變。法治人才培養過程中必須準確識變、科學應變、主動求變,更加注重提高法科生參與全球治理的能力、規則制定能力、議程安排能力、統籌謀劃能力。
我國越來越接近世界舞臺中心,但大多數學者仍將目光停留在國內法層面,這不僅同國內法治與國際法治相統籌的新形勢相悖,更不符合一個負責任大國的使命和擔當。不可否認的是,國內法治教育和涉外法治教育尚存在不少差距。國家安全方面,國際間諜、境外非政府組織在境內開展非法活動、恐怖主義等一系列問題急需相關人才補齊法治短板[1]。“一帶一路”建設過程中,如何更好地維護國家、企業、個人等主體在海外的利益,需要針對不同國家的法律制度拿出相應的法律方案,而法學教育界的回應還很薄弱。隨著各國貿易往來逐漸加深,貿易摩擦不可避免。以老百姓最關心的糧食為例,隨著中美貿易摩擦的持續,國內糧食進口量下降、糧食價格出現波動,從而引發糧食安全危機[2]。美國為此對中國作出的污名化指責及一系列惡意制裁,國內法學界的反擊能力還略顯不足。
我國的國際法學屬于二級學科,這種定位嚴重制約了國際法學的發展,制約著涉外法治人才培養[3]。2000年之后,國內高等教育將本科階段的法學、經濟法學、國際經濟法學三個專業合并成一個,國際私法學、國際經濟法學相關課程變成可有可無的選修科目。這無疑低估了國際法學的地位,未將培養具備國際競爭力的法治人才作為最終目標。這種規則體系下培養的學生既達不到涉外法律專業人才培養的標準,也難滿足中國對外交往實踐的需要[4]。
法學教育培養目標的站位不夠高,直接導致高校教學計劃未涉及國際法律前沿問題,對學生法律思維的培養和法律技能的鍛煉局限于國內,學生難以形成全球化的問題意識。
我國涉外法治人才缺口較大,法學教育當以服務國家戰略為導向,結合國內情勢及涉外法律人員培訓和教育狀況,探索出一種立足實際且注重實踐運用的培養模式。高等法學院系應統籌國內法治和涉外法治的人才培養,加強學科建設和國際合作交流。
一方面,對法學學科結構進行不斷優化,加大國際法的研究與應用力度。建議國家教育行政部門將國際法從法律范疇的第二級領域調整或升級為法律范疇的第一級領域[5]。教育部應加強涉外法律專業培訓和教育的院系基礎,恢復國際經濟法和國際私法等法律課程的核心地位。如果條件允許,大學應當開設國際法專業或涉外法律專業本科班,將國際公法、國際私法、國際經濟法等列為必修課程[6]。
另一方面,由于“一帶一路”建設沿線國家在政治、歷史、宗教、法律制度以及法治化程度等方面與我國存在很大差異,為保證法律外交順利推進,須將這一系列差異考慮在內。高校法學院系應率先與各類涉外的法治實務部門、知名國際組織、跨國企業合作,制定一套完善的培訓機制,共建涉外法治實務平臺,推進涉外法治人才理論與實踐的有效對接。此種做法也能夠為企業的“一帶一路”建設提供人才保障,進一步加強中國企業自身的國際競爭力。
怎樣處理好知識教學和實踐教學的關系,一直是中國法學教育和法治人才培養所面臨的核心問題和關鍵癥結,也是新文科建設的發展性給法學教育提出的一大難題。
新文科建設的發展性是新文科的動態特征,既要求對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層出不窮的風險挑戰作出答復,又需解決實踐過程中變化莫測的客觀難題,因此法治人才培養應當以發展的眼光看問題。
我國高校法學院系人才培養普遍存在過分強調教育屬性忽視職業屬性的問題,嚴重阻礙理論與實踐的銜接[7]。具體表現為“言傳”與“身教”分離、“應然”與“實然”獨立,學校所傳授的理論知識與實踐教學就像裝在一個容器中的油和水,隔著一層無法突破的屏障,知識教學與實踐教學之間存在鴻溝。這種實踐教學體系所培養的人才容易產生“存在即合理”的片面思維,無法靈活地將理論知識轉化為實踐技能,更無法通過實踐對所謂真理進行審視和反思。
根據第三方專業機構麥可思研究院發布的《2020中國大學生就業報告》,其中法學類專業已連續3年成為就業率較低、失業量較大的專業。作者隨機查看了某高校在其官網公布的法學專業就業率,該校2018屆法學本科畢業生就業率為80.60%,到2020屆已降為62.41%(1)“2018屆應屆畢業生就業質量報告”,https://www.hnust.edu.cn//sylm/ggtz/107412.htm;“2020屆應屆畢業生就業質量報告”,https://www.hnust.edu.cn//sylm/ggtz/6cc4d21b6c384648bc6b697ac2e597ca.htm,最后訪問日期:2022-09-13。。種種跡象表明,我國目前的法治人才培養機制在實現“知行合一”的道路上還有很遠的距離,迫切需要國家、社會、政府、高校多方力量聯合起來,共同研究改善的對策。
我國法學教育采用的是通識教育模式。該模式培養的學生在校期間學習法學理論,課堂上接受灌輸式的法學教育,考核評價多采用單一的筆試,學生滿口之乎者也,卻缺乏脫離書本的法律實踐培訓。學校組織的實務部門參觀、旁聽或者實踐實習數量與質量遠遠不夠,無法達到實踐教學的根本目標。由于部分法學院系的“實踐教學”流于表面,導致法學生畢業后進實務部門工作依然似“劉姥姥進大觀園”,一竅不通[8]。法律培訓體系中缺乏交叉培訓模式,培養的人才知識面狹窄、心理素質低、實踐能力差[9]。
一方面,實踐教學在教學計劃中所占比重過輕,使得實踐教學符號化、形式化、去知識化,淪為一種實踐活動。高校不在乎學生是否真正參與法律實務工作、是否在實習期間培養了處理實際法律問題的能力,只關注學生提供的實習證明上是否蓋有某個單位公章。另一方面,部分院校使用的教材更新速度趕不上實踐中處理相關問題時方法變化的速度,學生容易處于學用脫節的尷尬境地,在步入社會后容易對課堂教育的實用性產生懷疑。
法治人才培養作為一項系統性的社會工程,需要匯集社會各界的智慧和力量。
通過“走出去”和“請進來”兩種方式相互配合,建立校內校外教師互聘制度。高校在發展的過程中應當全力促成法學教師和實務專家角色交流互換,鼓勵法學教師到“公檢法司”等地參與法律事務,聯系和處理各類案件,把握法律前沿動態,從而有效提升教師的法律實踐技能和實踐指導水平。與此同時,把校外優秀法律實務人才引進高校兼職,參與專業培養方案的制定,參與教學內容創新、專業課程建設,承擔應用性較強的課程講授工作,充分發揮法律實務人員實戰經驗豐富、案例解析透徹的優勢,提高學生法律職業技能。
鑄造一支專業與職業技能都扎實的高質量教學隊伍[10]。國家層面,需要建立“雙師型”教師法律制度,使“雙師型”教師地位的合法性有所保障。教育層面應做好“雙師型”法學教師研修、培訓工作,提升專業教師綜合能力與素質。
提高實踐教學的地位,為學生搭建產學研結合的校外實踐平臺。高校同法律實務部門之間存在密不可分的戰略合作關系,除了實務課程體系等傳統舉措外,還應與法院、律所等實務部門深化合作,組織學生觀摩庭審、閱覽案卷,邀請實務專家對法律診所、模擬法庭、學科競賽提出寶貴意見。通過增加實踐教學在課時與學分中的占比、建設校外實訓基地等方式,打造法治人才培養共同體的運行模式。
在人工智能的沖擊下,歷經幾十年形成的傳統法治人才培養模式極有可能被顛覆,“人工智能+法學”的浪潮已經勢不可擋。
新文科建設的創新性要求對傳統培養模式進行轉型、改造和升級,以此尋求我國在人文社會科學領域新的突破。互聯網、區塊鏈、大數據、人工智能的加速融合發展,人工智能法治人才如何定義、如何培養已成為學界爭論不休的難題。與此同時,隨著新科技革命以及產業革命的不斷發展,各種環境以及生態方面的問題逐漸浮出水面,也需要我們予以充分重視[11]。
雖然有不少法學院提出“法律+x”的復合性人才培養方案,建立了不同種類的人才培養基地,推行“高校+實務部門”的共同培養模式,但該培養模式依然存在許多誤區。他們所運用的“法律+x”模式,x通常以英語、會計、新聞等對科技的理解和掌握程度要求較低并且被認為最易被人工智能取代的專業為主,培養出來的所謂復合型人才的可替代風險依舊很高。“高校+實務部門”共同培養模式下訓練出來的法律職業技能,如法律檢索、事實調查甚至類案分析等,已經可以被人工智能熟練應用。智慧法院、機器人法官、智慧檢務等利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形成的輔助系統完全可以代勞許多行政性、簡單性、重復性的工作。
教師不愿跳出舒適區,不關注、不學習、不運用人工智能相關知識和產品,相關研究及課程設置缺失。絕大部分高校在人工智能及相關研究、人工智能與法學結合的前沿課程開設進度相較國外高校嚴重滯后。少部分高校雖然開設“人工智能+法學”相關課程,但仍處于初步嘗試階段,所涉內容僅停留在表層。
人類與人工智能最大差異在于倫理及思維。法律思維屬于一類依據法律邏輯對社會問題進行觀察、研究并解決的思維方法[12]。我國的法學教育對學生法律思維能力的培養不夠重視。法學教育主管部門對培養法學思維能力關注不足,培養法科學生相關訓練和法學思維的課程太少。只是一味地對法律知識進行考察與傳授,缺乏對法學實踐理性本質的重視。
傳統教學活動以教師為起點、以學生為終端單向性輸出,過分強調老師的講授角色,無法促使學生為課堂教學作更多準備,學生參與感差,課堂氣氛沉悶,讓教師上演獨角戲,學生淪為聽眾。有針對性的課后輔導、課堂反饋幾近空白,學生對知識的吸收和轉化率大打折扣。
通過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倒逼培養模式改革。一方面,應對人工智能領域學科進行科學的布局,設立與之密切相關的專業,推動該領域一級學科建設;另一方面,盡快在試點院校建立人工智能學院,增加人工智能相關學科方向的博士、碩士招生名額[13]。尤其需要重點關注以下與人工智能相關的法律問題:人工智能對人類的倫理挑戰、法律主體的挑戰、權利歸屬的挑戰、人工智能與自然人的結合、保護大數據與壟斷以及智能算法識別等[14]。在此基礎上,不同法學院可以根據本校的歷史傳統和特色,針對不同的問題進行重點研究,開設相關課程。
人工智能系統將不同于傳統人工培養模式,它不僅可以第一時間更新專業知識,捕捉法學領域熱點問題,還能在極短時間內進行相關案例檢索及分析。將國內真實的案例通過智能加工的方式放入法學專業課堂,完成對于校內法律實踐教學的全面滲透。通過改進法律實踐教學形式,采用以“庭審直播”為中心的同步實踐教學增強法律實踐教學的真實程度,讓學生更加身臨其境地直面法律案件。不僅如此,人工智能的算法規則也可以應用于法律實踐教學全流程,指導學生實踐操作以符合法律規定和法律實踐要求,通過建立健全以大數據為基礎的人工智能教學效果反饋體系,實施法學專業認證,強化高校質量保障主體意識,結合個性化的測試和分析,為每個學生量身打造一套高效學習方案,一定程度上可以取代傳統法律實踐導師[15]。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法治國家的建設事業取得長足發展的同時,各種深層次的社會矛盾日益凸顯,想要憑借單一專業的知識背景以及片面的學科思維有效解決紛繁復雜的現實難題,無異于癡人說夢。
新文科建設的融合性,向內主要體現于人文社會科學領域不同學科的交織、融合以及相互滲透,向外主要指人文社會科學與一個甚至多個傳統自然科學進行相互碰撞。法學學科同其他學科交叉融合不夠,學生單一入學專業與復合型人才培養之間矛盾突出,很難培養出寬口徑、廣視野的人才,學生畢業時必然缺乏復合型的知識儲備。
中國大學從事法學教育的教師知識結構有限,導致學生缺乏“復合”知識結構。目前的法學教師隊伍,幾乎都是法學理論水平很高的法律專家,但普遍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技術革新的思想不足,在有關技術領域、企業經營及其他專業的知識相對缺乏,無法做到多方面知識的有效兼容。
培養方案簡單地將法律與經濟、計算機、醫學等專業進行“排列組合”,并未注重幾個專業間實質性融合,結果是培養出門門略懂、樣樣不精通的“四不像”人才。大多數院校并未將法學和其他專業知識有機銜接起來,缺乏實質的知識復合、能力復合機制,通過簡單學科教育的疊加培養出的是“外觀”意義上的復合型人才,只是“徒有其表”,與真正意義上的知識與能力兼顧的人才有著比較大的差距。
各高校應當從本科階段開始有計劃培養多技能多專長人才。復合型法律人才是在知識背景、專業能力、邏輯思維等各方面均衡發展的法律人才,相比于文科生來說,理科生的邏輯性普遍比較好,他們對于數字的敏感程度更好,對于那些需要用自然科學解決的問題有著很大的優勢。所以在理科生中更容易選拔培養對象。近年來,國內許多高校在一些非法學類專業開設了與法學相關的課程,目的就是能夠培養學生的法律意識,為其奠定一定的職業基礎。有的學校通過雙專業雙學位制、主輔修制、通識教育改革等制度,在專業知識方面打通專業之間的區分,學生可以形成 1 + x 的多種選擇;在專業課和通識課體系完善方面,形成通識 + 專業的課程體系。
研究生階段建立法律碩士生源篩選機制,精選招生對象,招收一定比例具有理工科學科背景且對法律職業充滿向往的本科生。理工科背景包括電子信息科學、材料科學、統計類、生命科學、機械工程、土木建筑、能源動力、環境與安全等。在培養復合型人才時,從這些專業直接選拔學生相較于給純文科出身的法科學生開設理工類課程,培養成本可以得到大幅控制,培養時間也會明顯變短,從而確保培養的可行性和有效性。
要想進一步提高學生的研究能力,不但要讓學生研析更多的法學文獻,還要讓學生涉獵其他非法律專業書目。法學屬于一個單獨的學科,要滿足社會各個方面的發展需求,法科學生應當接觸不同的學科,比如經濟學、政治學等,吸收更多的知識與經驗,從法律之外的角度,對相關內容進行思考。
在法學教育的過程中,應不斷提高學生跨領域知識的融通能力,以及對應的實踐能力,組建跨專業、跨學科、跨學院教學團隊,通過跨學科教研室、跨學院選修課、國內名校交流、跨校課程、整合教學資源,真正做到資源共享和共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