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大山里的“音樂之聲”

文｜本刊記者 馬 力

在中國西南部貴州六盤水的海嘎小學里，年輕教師顧亞用音樂給這些世居大山的孩子們打開了一扇“看世界”的門。

1965年，美國著名導演羅伯特·懷斯執導的電影《音樂之聲》在英國上映后，迅速風靡全球。電影講述了家庭教師瑪麗亞用音樂帶給7個孩子愛和希望的故事。

在中國西南部貴州六盤水的海嘎小學里，也有這樣一位老師和一群可愛的孩子。年輕教師顧亞教孩子們識譜、彈奏樂器，為他們組建樂隊，用音樂給這些世居大山的孩子們打開了一扇“看世界”的門。

舊吉他帶來“新”生機

海嘎小學的午休時間

顧亞在輔導孩子們唱歌

被稱為“貴州最‘高’學府”的海嘎小學，坐落在海拔2600米的海嘎村。海嘎村曾是國家一級貧困村，山高路遠、交通閉塞、教育落后。2016年9月，27歲的顧亞放棄“搖滾歌手”的身份，通過考試成為海嘎小學的一名山村教師。

“當時這里的情景完全顛覆了我的想象，校舍破舊，全校一共就十幾名學生，孩子們見到我這個新老師都不敢直視，會害羞地躲開。”顧亞說，和城里的孩子比，海嘎小學的孩子靦腆、內向，“臉上缺少陽光”。

通過家訪，顧亞了解到，這些孩子中大多數是留守兒童，父母去外地打工，孩子們情感上盼望，生活中孤獨，很多孩子都變得孤僻、寡言、不合群。“剛來第一天，海嘎小學的校長鄭龍就告訴我，老師不僅要關注他們的學習和生活，還應該在精神和心里上給予他們更多 溫暖，讓他們心懷夢想，自信起來。”顧亞說，鄭龍校長希望新老師的到來，能給學校帶來新的改變。

一天午休，顧亞低頭在宿舍彈吉他，無意間一抬頭，發現門縫和窗臺上擠滿了一個個小腦袋，孩子們睜大眼睛盯著他手中的木吉他。那一刻，顧亞感受到孩子們對音樂的喜愛和向往，心里萌生了教孩子們彈吉他、學音樂的想法。“我本身就是學音樂教育的，深知音樂的感染力量，孩子們與我互不熟悉，但音樂恰好是增進彼此了解和信任的紐帶。”

為讓孩子們接觸樂器，校長和我們幾位老師四處借樂器，“孩子雖然零基礎，但上手很快。”顧亞說，孩子們的改變很快被家長和老師們看在眼里。“很多父母和爺爺奶奶從最初的抵觸，到后來全力支持。”令顧亞沒想到的是，孩子們晚上寫完作業后，有些爺爺奶奶還會陪著孩子來學校學習樂器。顧亞說，“是那把舊木吉他給海嘎小學帶來了新的生機”。

播下音樂和夢想的種子

很快，老師們東拼西湊來的幾把木吉他已經滿足不了越來越多學樂器的孩子的需要。顧亞把部分孩子學習樂器的視頻和需求發布在社交平臺上。孩子們的需求很快就引起了社會愛心人士的關注，架子鼓、木吉他、電吉他、尤克里里等現代樂器一股腦地從四面八方送到了學校。顧亞說，目前，學校里吉他、貝斯、尤克里里、手鼓等樂器總數已超過了200件。其中，全國人大代表、貴州正安縣“吉他大王”鄭傳玖給學校捐贈了近百把全新的木吉他和電吉他。

在顧亞的帶領下，更多孩子走出大山，見到更精彩的世界

“因為貧困，我當年很小就外出打工掙生活，看到老師和孩子們有這樣美好的愿望和需求，我第一時間就把吉他給他們寄了過去。”談到幫助孩子們的初衷，鄭傳玖說。與顧亞的想法一樣，他希望能給孩子們種下一棵音樂和夢想的種子，讓他們走得更好。

現在，每當課間和午休時間，海嘎小學的上空都會飄出美好動聽的旋律。一二年級的孩子學習尤克里里、吉他，三四年級的學生挑戰架子鼓、貝斯和手鼓，不同孩子根據年齡段被劃分到不同的小組。孩子們除了在學校有學習樂器的時間，顧亞還會在放學后和周末走進學生家里，手把手地教孩子彈琴、練習視唱。“我每天的課余時間都被排得滿滿的，有些家長會主動和我聯系去家里輔導。”顧亞說，孩子們對音樂的熱愛深深地感染了他。

2018年，海嘎小學終于有了自己的第一支樂隊—“遇”樂隊。這支樂隊因為畢業班的離開而不斷更新成員，名字也換了好幾個，到今年已經是第四支樂隊，命名為“海嘎少年”。顧亞說，能進入樂隊的都是五、六年級“樂理基礎比較扎實，演奏技巧掌握比較嫻熟的孩子”，“他們為能進入學校樂隊而感到驕傲”。

讓鄭龍意想不到的是，很多學習樂器的孩子的文化課成績也明顯提高。“他們有了夢想，為實現夢想唯有不斷地努力學習。音樂恰好成為了孩子們不斷上進的催化劑”。鄭龍說，這幾年，學校的教學成績明顯提高，入學率年年都大幅上升，目前學校已有在校生80多名。

乘著音樂的翅膀

在海嘎小學，顧亞不僅是特崗音樂教師，他還教授語文、英語和體育，孩子們把他當作無話不說的“知心朋友”。

“因為和顧老師學習了貝斯，參加了樂隊，我第一次走出彝族大山，坐了飛機、乘了高鐵，見到了大海，看到了更多的人和更大的世界。我要為我的夢想努力，像顧老師那樣給別人帶去改變和驚喜。”顧亞說，當看到樂隊的孩子寫下的作文時，他的內心感到無比欣慰，他想幫助更多的孩子們走出大山，成為有夢想和懂得感恩的人。

2020年底，海嘎村和全國很多鄉村一樣，徹底告別了貧困。為記錄海嘎村發生變化的重要時刻，顧亞和孩子們一起，用一周的時間創作出《海嘎之歌》：“茅草土屋變洋房，種植養殖蒸蒸上，泥土小路變寬敞，海嘎湖里魚兒蕩，冉冉紅旗迎風揚，莘莘學子上學堂，刻苦學習長本領，乘風破浪做棟梁。”這些朗朗上口的歌詞和旋律優美的曲調很快被全村孩子傳唱，“成為每次重要演出的保留曲目”。

2020年8月19日，抖音平臺為顧亞和海嘎小學的孩子們舉辦了“海嘎少年的夏天”的專場演唱會。顧亞通過抖音賬號全程直播了在海嘎小學舉辦的這場演唱會，在線觀看人數達到了142萬。顧亞說，直播讓“山里孩子的夢想得到了更多人的關注和支持”，孩子們也有了專門裝修布置的排練室和琴房。

2022年8月18日，顧亞帶領“海嘎少年”樂隊參加了湖南衛視《這十年·追光者》的節目錄制。在現場顧亞和孩子們共同回顧了海嘎小學與音樂結緣、用音樂放飛夢想的故事。電視機前，當師生和家長們看到舞臺上的孩子盡情釋放、縱情歌唱的時候，房間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顧亞說，這些掌聲，會讓他和孩子們乘著音樂的翅膀，在追逐夢想的路上堅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