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死亡

2027年3月14日

美國一家醫療機構宣布，他們已成功通過治療性克隆技術治愈一名罹患慢性粒細胞白血病的七歲男童。

2028年1月7日

聯合國表決通過《聯合國關于人的克隆第二次宣言》，該宣言表明不反對、不支持任何形式的克隆人實驗（包括生殖性和治療性）。

2029年5月5日

世界上第一個合法克隆人誕生，名為亞當。隨后，多地爆發大規模反克隆人的游行示威活動。

2031年9月26日

克隆人法案正式通過。法案明確：

1、在死者因突發事件意外死亡的情況下，且死亡原因能夠滿足不可預見性、不可避免性、不可克服性三個條件時，死者親屬可以自愿申請對死者進行克隆。

2、克隆人身份為絕密信息，任何人不得泄露。

3、克隆人自合法注冊之日起將取代被克隆人，獲得其除死亡當日外的全部記憶，并享有其生前原有的全部社會身份以及社會基本權利。克隆人即為人。

陳達琳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在她腳下正躺著一具成年男性的尸體。他緊閉著雙眼，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大量暗紅色的血跡以其頭部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去，像是在逃離他的身體。

死者被發現于二十鐘前。其死亡原因也顯而易見——一根鋼筋直插其面門，而在他旁邊正是一個在建的居民樓。任誰看這都是一場普通的意外事故。

但在進行具體調查之前誰都不能完全確認。而這正是陳達琳的工作。自從克隆人法案正式成立以來，企圖利用偽造意外死亡進行克隆從而換取另一具全新身體的案件就屢禁不止。

為了遏制這一情況，政府特地成立了意外死亡調查局。一般的刑事案件當然還是由刑警負責。但如果出現當事人因意外導致死亡，就需要由他們介入。在排除他殺、自殺、故意偽造意外死亡等因素后，確認死者為意外死亡，死者家屬才能按照相關程序提出申請對死者進行克隆。

不過，陳達琳還只是個剛入行不久的新人。所以此刻，她除了捧著自己的筆記本，咬著筆桿外，并不清楚應該做些什么。她需要等這個案子真正負責人到來。

趁著等待的功夫，陳達琳當然也試過用她在學校里獲得的知識去分析這個案件。但她很快發現這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為學校試卷里的題目限制了線索的范圍，經過排列組合，你總能找到答案。但在這里，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限制你推斷的自由，但同時也就意味著你需要從無限的可能性中找到唯一的答案。這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難了。

陳達琳皺著眉頭在自己的小筆記本上寫寫劃劃，終于得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想法。可是她很快發現這些想法又和已知的線索產生了新的沖突，最終一切又回到起點。在備受打擊的同時，她也有些好奇這個負責人會怎樣找出問題的答案呢？

關于這個還未曾謀面的負責人，陳達琳早已有所耳聞。他叫柯克，之前破獲了好幾起意外死亡偽造案。其中包括養老院火災案，市醫院爆炸案，以及平安廣場持刀殺人案。每一個案子在當時都被認定是意外事故無疑。但他沒有被輿論的聲音所迷惑，抽絲剝繭，找出了事情的真相。

雖然還沒有見過他，但陳達琳已經在心中將柯克勾勒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形象。

“柯隊，你總算來了。”

身后突然有聲音說道。陳達琳轉過頭去時，正好看見一個臃腫的身體正艱難地鉆過警戒線。身體的主人穿著一件灰色的長款呢絨大衣，胸前的油漬透露著他的飲食愛好。而油膩的頭發以及反光的臉頰似乎又在證明其主人不良的衛生習慣。最后還有泛紅的雙眼則暴露了他昨夜的宿醉。

看著眼前貨真價實的柯克，陳達琳不免有些失望。

柯克一邊吃著路邊買的包子，一邊觀察著案發現場。這里的慘狀絲毫沒有影響他的食欲。甚至因為吃得太快，柯克還被包子給噎住了。他猛烈地拍著自己的前胸，然后往嘴里猛灌了幾大口豆漿，才算是緩過來。

陳達琳走到柯克跟前，鞠了一躬，說道：“柯隊，您好！我叫陳達琳，是姜局讓我來跟著您學習的實習生。”

柯克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扎著高馬尾，身穿米色風衣，黑色牛仔褲，腳踩馬丁靴，背著雙肩書包，臉上還透著些許學生氣的女孩，最后將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筆記本上。

“上面寫的什么？”

“是我發現的一些線索還有對這個案件初步的分析。”

“說說看。”

“根據現場的血跡，這里應該是案發的第一現場。死者衣物整齊，身上的一些貴重物品沒有丟失，現場也沒有發現任何打斗痕跡。結合現場的這些線索，我只能得出這是一起普通意外事故的結論。死者生前經過這里時，正好被從上面掉落下來的鋼筋擊中面部導致不幸身亡。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還有兩個奇怪的地方有些想不明白。”陳達琳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柯克，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想到什么就說什么，這里不是學校，沒有人會因為回答錯誤就扣你的分。”柯克嘴里嚼著包子，含糊不清地說道。

陳達琳點了點頭，接著說：“首先是死者的表情。我第一眼看到他的表情時就覺得有一種違和感，可是又說不出來究竟是哪里不對。后來當我將自己代入死者，在腦海中重現他死前的所有經歷時，我才突然意識到一個被鋼筋擊中的人怎么可能會有這樣一個正常甚至可以說有些平靜的表情？這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第二個奇怪的地方則是鋼筋戳中死者的位置。如果這只是一場意外，那么鋼筋掉落下來擊中死者的傷口應該是從上至下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擊中死者的面部，而且是一種近乎水平的角度。所以根據這兩點，我又有了另外一個推測……”

陳達琳停了下來，做了兩次深呼吸，然后才接著說道：

“死者并不是意外死亡，而是在睡夢中被人用鋼筋活活戳死的！”

柯克聽完陳達琳的話，也正好吃完了手里的包子。他吮著自己的手指，露出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但不知道因為手中的包子，還是陳達琳的推理過程。

“但這些目前都是我自己胡亂的猜測，還沒有找到什么證據可以支撐。”

“不，挺有意思的。”柯克將手上的油往衣服上蹭了蹭，轉過身對他身后技偵科的李澤林安排道，“小李，你們收集好物證，尤其不要忘了提取鋼筋上的指紋。還有，調取一下現場的監控，看看會不會有什么發現。另外，確認一下目擊者有哪些，不要有遺漏，做好他們的保密協議簽署工作。不要像之前那樣，最后克隆人身份泄露了，又讓明生公司那幫家伙全都賴到我們頭上。現場做好留底后，尸體也盡快讓人拉走。”

“是，柯隊！”

“至于你。”柯克對陳達琳說道，“就跟著我吧。”

“去哪里？”

“你不是覺得這是一起偽造成意外死亡的兇殺案嗎？要想破案當然得去找線索啊，總不能讓真兇逍遙法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