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W能力學院（四）

（一）

“請考生聽題。”

“唉……”我長嘆一聲。轉校生晨星果然名不虛傳，他的超能力是令身邊接連不斷地發生案件，代號“災星”；而我的超能力，比他要強那么一點點——我傷心時不會流眼淚，但方圓一公里內會下小雨。

因為這個超能力，我被好朋友花花強制要求下一場小雨，制造她和別人共傘的機會。可惜，因為接觸到雨中倒地的男同學，我們幾個都被卷入B級超能力“送命題”的攻擊范圍。

在這個空間里，只有解題正確才能救回同伴，失敗則全部送命。

第一道數學題解答完畢，我和晨星被傳送到了另一個空間。這里白得耀眼，在我們腳下有一個巨大的紅色“十”字。

我們的面前，有兩個傀儡人，背對背坐在椅子上。除了臉上毫無表情之外，傀儡人的身形、衣著與我們一模一樣。此刻，他們的左右手臂各插入一根留置針。左邊的留置針連接著放在低處的空血袋子，鮮血通過輸液管源源不斷地流進血袋；右邊的留置針連接著一個掛在高處的血袋，里面的血液正輸入傀儡人的身體。

“請考生注意，傀儡人雖無知無覺，但身體所受到的傷害會直接映射到你們身上。現在，他們頭頂出現的數字代表你們此刻的體重。”

我抬起頭，發現了那個刺眼的數字。

“不許看！”我提醒晨星——體重是女孩子最大的秘密。

“我不感興趣。”他的語氣中盡是無奈，“你倒是認真聽題呀。”

輸液管中的血液突然停止流動，隨后，考題被一個機械音讀出。

“傀儡人的左臂正被抽血，流速為每分鐘30毫升；右臂正被輸血，流速是每分鐘25毫升。在不考慮血袋容量的情況下，將他們各自的體重降低0.2公斤，需用時多久？”

ABCD四個選項分別被展出。

等等，這不就是數學應用題中經典的“游泳池放水”問題嘛！已知游泳池的容積或已有水量，一個水龍頭放水，一個水龍頭出水，問經過多久，泳池中水的體積才能達到預定值。

倒計時再次出現在屏幕上，還是一分鐘。

晨星冷靜地開口：“成年人的血量相當于體重的7%到8%，血量約4000毫升到5000毫升。一般而言，失血超過血量的15%就會有生命危險，而我們是未成年人，也就是不能超過700毫升到800毫升。”

所以，血液流得多、回得少，差值是每分鐘5毫升。根據晨星說出的數據，我們需要減少約0.2公斤的血液重量。血的密度略大于水的密度，體積約為200毫升，也就是說，需用時40分鐘左右。

應該選C！

但晨星一連串的“不對”，阻止了我按向選項C的手。

“不可能這么簡單，一定有陷阱。”晨星琢磨道，“應該選A，用時最少的那個。”

懸浮的考題消失了，兩根輸液管中的血液再度流動。但我們的體重減得緩慢，明顯不可能在選項A的時間內達到要求。

晨星選錯了！

“你現在和我一起操作。”晨星冷靜地說。

他掙扎著站起來，把高處的血袋取下，丟到地面上。當血袋從高處落到地面時，右臂的針頭立刻從輸血變成了抽血——這是因為液面的高度差導致輸液管中的壓強變化，所以血液開始逆流。

“解題的核心并不是計算時間，我們的目的是解題后拯救同伴。”

我回想起進入異空間前，倒地的花花和男同學，他們脖頸處似乎被什么東西纏繞，因為窒息而痛苦掙扎。

“人在缺氧的情況下，最多堅持5到8分鐘。超過這個時間，大腦會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有可能死亡。C選項用時太長，就算最后成功，其他的伙伴也可能因缺氧而死，解答毫無意義。”

晨星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的思維也越來越混亂。傀儡人正在快速地失血，造成的后果直接影響到我們的身體。好在我們的體重迅速減少，在規定時間內達到了預定值。

機械音又響起，但聽起來好遙遠，因為失血過多，我的耳朵里仿佛塞滿了棉花：“回答正確，你們已成功救回伙伴花花。”

屏幕再次亮起，請選擇：

A.結束答題，回歸原空間

B.回答下一道題，成功便救回伙伴，失敗則全部送命

如果想救人，就要接著答題。但是第三次，我們還有生還的機會嗎？

（二）

因為大量失血，我和晨星搖搖晃晃地站不穩，只好相互攙扶，以免對方倒在地上。

“毛毛，你選擇A退出……我選擇B，救下一個人。”晨星蒼白的手緊緊拽著我的胳膊。

我深吸一口氣：“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死。”

“毛毛，你聽我的。就算我死了，對大家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我堅決不同意：“雖然，我解每道題都中了陷阱，但我在努力證明自己不是無用少女。你也一樣，你的知識水平和破案能力是辛苦學習才得來的。你也在拼命證明自己不是有害少年。”

晨星深深地望著我：“好，那我們一起進入下一關。”

場景再次變換，我和晨星站在一塊巨大的浮冰上，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冰海，刺骨的寒冷浸透我們的身體。

“請考生聽題。”機械音響起。

“最后一題是實驗題，請測出你們的平均身體密度，可用工具如下：一個量筒、一根彈性系數未知的橡皮筋、一把部分刻度缺失的米尺。”

隨著介紹，一件件巨型器材出現在冰面上：大得能裝下一個人的量筒；2米長的橡皮筋懸掛在3米高的支架上；米尺中間一部分的刻度被磨掉了。

最后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4個寫著不同密度區間的選項。機械語音再次響起：“本道題的思考時間為10分鐘，對應現實世界的10秒鐘，請仔細思考，并選擇答案。”

倒計時跳到了10分鐘。

晨星一邊搓手，一邊把自己的思考過程大聲說出來，似乎想用這個辦法抵抗嚴寒：“密度等于物體的質量除以體積，第二題已經給過我們體重數字了。”

“不對，這有可能是陷阱。”他搖搖頭，盤算道，“人體的體重是受地球引力影響的，如果這里是北冰洋，我們就位于地球的兩極。兩極的半徑較小，重力加速度也較小，因此我們的質量需要重新測量，要利用橡皮筋的彈力和米尺計算。至于我們的體積，我們需要將量筒灌進部分水，然后進入量筒中，觀察水面上升的刻度，這樣才能求出體積。”

“不要想了，猜一個答案吧。”我喃喃道，“我們撐不住的，寒冷就是這道題最大的陷阱。”

“人體的密度和水相似。不過，我們剛才流失了很多血液，現在的人體密度小于平均人體密度。所以，我們應該選A或B中的一個！”晨星猶豫道，“或許是B。”

“好！”我立馬伸出手，選擇了選項A。

“你干什么？”他吃驚地將我推開。

“如果我選錯了，那是我害死了大家，而不是你！你并不是有害少年。”我極力忍住眩暈，繼續解釋，“但如果我們選對了，這就證明了我并不是無用少女。不論結果如何，我們都能贏。”

這時，決定命運的機械語音響起。

“回答正確，你們已成功解救所有伙伴。即將結束答題，回到原空間。”

一陣白光閃過，我們回到教學樓前，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只是感覺筋疲力盡。我驚喜地發現，花花倒在一邊，已有蘇醒的跡象。但晨星摸了摸男同學的脖子，起身后退幾步，臉色蒼白，口中念念有詞。

我知道，他是在默念那兩個數字——1918和980……錯了，應該是1918和981。

第二個數字，是自他出生以來，因他而死的人數。但不該是這樣的結局，在我們付出那么多的努力后，不應該是這個結局。

付出得不到回報，善良得不到回報，這不公平！

“花花，來幫忙！”我大聲呼喊花花，“我做心臟復蘇，你做人工呼吸。我們在游泳課里學過！”這是搶救溺水人員時用到的急救措施。男同學由于缺氧而停止了心跳，也許這個方法有效。

我和花花用盡全力搶救，但晨星始終不敢靠近。他認為，是自己的超能力害死了男同學。不知過了多久，在我又一次按壓男同學的胸口時，他胸口一震，開始大口喘氣。

“你救了他！”晨星吃驚道。

“不，是你救了他！”我抓住晨星的肩膀，盯著他，“不是981，也不是980，今天，你拯救了他、花花、我，還有你自己的性命！所以，不要再擔心因為靠近你，會有人受到傷害。”

晨星微微睜大眼，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然后他緩緩低下頭，帶著歉意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應該用什么表情面對你。”

“微笑就好了。”我哽咽著說。

“那你也不要哭了。”晨星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淚水。

我愣住了，我居然流下了眼淚，而天空沒有下雨。

（三）

我們并沒有查出，是誰使用超能力攻擊了我們。只不過是B級超能力，隱蔽性和攻擊傷害就如此之強，再一次證明了高階能力的厲害和不可思議。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被我遺忘的一個場景：老家的那棵櫻花樹開花了，漫天飛舞的櫻花緩緩地蓋住了樹下的老奶奶。最愛我的奶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但她不會死的，她已經活了幾百歲，還能繼續活下去。因為她的超能力是S級，代號為“永生”，這是最強的超能力之一。

年幼的我，呆呆地看著奶奶的尸體。

一個身穿風衣、戴著墨鏡的高大男子看向我：“我的能力代號是‘預言家’，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未來，能力等級是X。”

但是，超能力等級只有S、A、B、C、D、W，怎么會有X？

“你的奶奶被我殺了，但你會遺忘這一切，你的超能力也會被封印。”他彎下腰，抬起我的臉，“很久以后，我的兒子會遇見你，你們會成為最好的朋友。只有那個時候，你才會想起今天的事，記起我的預言——

“你將親手殺死最好的朋友。”

我從夢中驚醒，窗外狂風大作，山雨欲來。

（下期精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