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背叛自己

槃寧

今年想換個新發型，喊好友陪我去剪短發，她驚訝不已：“你當初……”我知道她想說高二時我因為不愿剪短發和班主任爭吵的事。

彼時我雖然成績一般，但還是勉強擠進了全校最好的文科班，斗志昂揚來到新班級，眉間凝著一道深川的班主任開口，我的心就涼了10℃：“既然咱們是尖子班，就更得嚴于律己，明天起，女生一律把頭發剪到耳朵上面，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學習以外的事上。”“不是吧！”我差點兒跳起來。女孩16歲，要聰明也要漂亮，我心里的叛逆因子噴涌而出，我當即決定，我要留在這個師資雄厚的班級，并且不剪頭發。然而第二天中午，班主任在班上厲聲說：“今天中午再不剪，下午就別來了！”一句話砸得我腦袋“嗡”了一聲，心跳也變得飛快。我當即想站起來大聲表態：“我不剪！”但猶豫一番后，我還是決定迂回一些。

下午，我把長發盤得光順，早早就來到教室，在班主任的注視下認真寫起練習卷，還背了篇課文，試圖用行動證明我在努力學習。可惜班主任完全不領情，預備鈴一響，她就不由分說地把我們十幾位長發女生扯出教室：“為什么還沒剪頭發？”

“我不想剪。”走廊上沉寂了一秒，我才發覺聲音是從我嘴巴里發出的。一不做二不休，我望著眼中升騰起怒氣的班主任，拿出好不容易找到的校冊：“您看，校規只說不能披肩散發。而且，您說剪短發是為了學習，但因此不讓我們進課堂，不是本末倒置了嗎？”說著，我還按下了秒表，把頭發散下，又三下五除二扎好：“您看，梳頭不過數十秒，就算積少成多，我也能在梳頭、洗頭時聽單詞。”

可能我一番密集輸出加實際操作把班主任整蒙了，英語老師來上課，我們趁機溜回了班里。下課后，有同學來感謝我捍衛住了她的顏值，但第六感告訴我，事情不會那么簡單就過去。

果然，第二天中午，班主任直接在學校門口把我們攔住了：“走，現在就去剪頭發。”我拔腿就逃，還不忘提醒大家：“跑啊！”我們一口氣跑了兩條街，氣喘吁吁地商量：“現在怎么辦？”我看著旁邊的公共電話亭：“舉報試試？”我顫抖著雙手撥通了教育局舉報熱線，說完“她這是侵犯我們的身體權”就匆匆掛了電話。“這樣能有用嗎？”大家問，我搖搖頭：“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雖然之后幾天，班主任真的沒再提這件事，但我發現，事情并沒有真正解決，這筆賬被班主任記在了心里。不管上課背書還是下課跑操，她明顯對我們長發女生更嚴苛，不時掃來的眼神里也寫著不滿。

慢慢地，我恢復了理智，分析出班主任要求我們剪短發，一是為我們好，二是立威。我只覺得之前做無用反抗的自己幼稚，雖然之后也沒好到哪兒去——我買了頂輕薄的短假發戴去了學校。

轉日，我拎了蛋糕去找班主任，當著她的面扯下假發，又搶在她錯愕之時道歉：“徐老師，您別誤會，我是來為這段時間的行為給您道歉的，這塊小蛋糕是賠禮。至于這頂假發，我就是想說，頭發長短可能是假象，您最近是不是有些過分關注長發女生了呢？”

那個中午，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我留起長發后日漸開朗的性格和穩步上升的成績，還總結：“任何事都有利弊，但長發帶給我的自信，比省下的一點兒時間更重要。”

我猜這次班主任聽進去了，她嘆口氣：“你簡直是個小反叛。”我貧起來：“反叛是不管什么事都故意反著來，我這是叛逆，可能錯誤，也可能正確。但我想，你們眼中的我的叛逆，只是我不想背叛自己而妥協。”

那一刻，我從班主任身上感受到了和解的氣息。重要的是，此后無論遇到什么問題，班主任都能和我心平氣和地解決了。

沒錯，女孩16歲，聰明和漂亮都是必備品，可以為此“叛逆”一下。

左酒窩姑娘//摘自《哲思2.0》2022年第6期，稻荷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