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印度尼西亞的蠟染文化對比研究

李坤梅，蔡園園

（廣西外國語學院，廣西南寧 530222）

蠟染，古稱“蠟纈”，是傳統民間印染工藝之一，至今在中國部分少數民族地區仍甚流行。據君友會《王愛君文集》“蠟染”篇釋義所述：蠟染，是一種古老染色術，印度尼西亞或馬來西亞人叫作巴迪克，日本人稱為“蠟纈染（亦稱蠟染）”，利用這種方法染出來的圖案，兼具了藝術的裝飾趣味及實用價值。

據《二儀實錄》記載，自秦漢以來，此種技藝所制作出來的手工藝品在中國已甚為時興。至于實物，出土比文獻記載還要早，如長沙戰國楚墓出現一染纈模樣的被面，花紋不詳。中國蠟染在唐代十分流行，且相較于之前，技術也相對成熟。如今，我國不少地區仍舊使用古老的手法來制作蠟染手工藝品。

在印尼歷史上，印尼蠟染的歷史與滿者伯夷王國的發展和伊斯蘭教教義在爪哇的傳播密切相關。在一些記錄中，蠟染的發展主要是在馬塔蘭王國，然后是梭羅和日惹時代。

比較上述兩國蠟染的歷史源頭，可看出蠟染具有十分深厚的文化底蘊及文化價值。此外，蠟染對于兩國及兩國人民來說，都占據極為重要的社會地位。加之兩國自古以來的交流與融合，促進了蠟染文化的發展，也結出了兩國蠟染文化相交相融后的碩果。

1 印尼巴迪克的制作方法

印尼蠟染叫作batik（巴迪克），是印度尼西亞的原始文化遺產，已傳遍世界。蠟染布可以制成各種產品，例如衣服、毯子、枕套等[1]。

蠟染的原理是把我們放在布上的每一個蠟點都串成一件漂亮的工藝品。其中的重要步驟有：第一步，在開始制作蠟染之前先清洗蠟染布，洗滌染布的目的是使布的纖維更弱，更容易制作蠟染；第二步，蠟染染色過程從最淺的顏色開始，以最深的顏色結束；第三步，制作蠟染時要注意蠟的溫度。溫度應該足夠熱，以使蠟滲入織物的孔隙中。開始蠟染之前，需要準備的蠟染工具有：canting（蠟染工具之一）、平底鍋、gawangan（放置木頭或竹子布料的地方）、anglo（小火爐）、malam（一種蠟燭，屬于蠟染原料）、織物染料。

蠟染有兩種類型，即手繪蠟染和印章蠟染。

1.1 手繪蠟染的制作方法

（1）創建圖案

制作圖案的方法是在羊皮紙上繪制。可以自由創作自己的圖案，或復制現有的圖案。

（2）復制圖案

完成的圖案是在羊皮紙上制作的，然后在染布上描繪。可以使用鉛筆來完成此操作，也可以使用canting（印尼蠟染工具）。

（3）加熱蠟燭

制作蠟染的蠟燭通常是塊狀的。將蠟燭放入小煎鍋中，然后用小火爐加熱平底鍋，等待蠟融化。

①第一次浸染。打蠟后，將織物浸入染液中，反復浸泡，直到得到想要的顏色，完成后，將布放在網上晾干[2]。

②第二次蠟染。布干燥后，再次進行蠟染工藝以添加另一層顏色和圖案。

③第二次浸染。第一次蠟染完成后，將布再次浸入染液中。蠟染過程中染料的數量會有所不同，具體取決于想要的顏色數量。

④去除蠟。去除布上蠟的方法是將布煮沸。之后，將蠟染掛起來晾干。

1.2 印章蠟染的制作方法

印章蠟染是如何制作圖案的呢？ 印章蠟染無需繪制圖案的過程，因為印章蠟染使用已被刻畫好圖案的印章。過程也十分簡單：將染布鋪在平坦的表面上，使用已有圖案的印章蘸取已經加熱好的蠟液體，用力按壓以使蠟滲入織物的孔隙中，然后將其印在布上。

2 中國蠟染與印尼巴迪克圖案的異同

中國蠟染的圖案豐富，樣式繁多。傳統圖案的樣式可分為3 類，即自然形象、社會物象、符號。

自然形象類圖案，又分為動植物類及環境類。動植物題材包括花、鳥、蛇、樹等。其中常見圖案為蝴蝶，且常與楓葉相伴。因為苗族人將楓樹生下的蝴蝶視為萬物之母，將對祖先的崇拜與紀念融入蠟染。環境類包括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雷電云雨等。社會物象類圖案常見的為銀鎖，意為鎖住平安，留住幸福；銅鼓，是財富及權力的象征；龍鳳，祈福納祥、消災免禍。符號類圖案常見的有三角形、圓形、螺旋形、“回”字形、“卐”字形、“十”字形等。

印尼地域遼闊，民族文化深厚，因此，其各民族間的蠟染樣式也不盡相同。此處列舉8 種較有名的蠟染圖案樣式。

（1）Ceplok 蠟染圖案

Ceplok 圖案具有多種幾何設計。通常這類圖案是基于圓形玫瑰、星星或其他在織物上形成整體對稱圖案的小形狀的圖像。

（2）Kawung 蠟染圖案

Kawung 圖案被認為是最古老的蠟染圖案。該圖案在古代是專供皇室使用的。該圖案是椰子樹果實的橫截面。當地有一種說法是4 個橢圓之間的交叉是指一種普遍的能量來源。

（3）Parang Rusak 蠟染圖案

Parang Rusak 圖案的意思是人類之間的斗爭，他們通過控制自己的特征和欲望來對抗邪惡，使他們變得高貴、聰明，并通過能夠控制自己免受所有壞事的影響而獲勝。

（4）Parang Barong 蠟染圖案

Parang Barong 在古代只供國王使用。該圖案被認為是一種神圣的圖案。其含義是讓國王小心地照顧自己。所以希望國王成為一個誠實、公正、對人民負責的統治者。

（5）條紋蠟染圖案

條紋圖案在彎刀圖案之間有斜線設計。這種蠟染圖案出現在許多圖案線條中，只有一排充滿小圖案的窄對角線，此紋樣也是古代專供皇室使用的古老紋樣之一。

（6）Nitik 蠟染圖案

Nitik 圖案也是最古老的蠟染圖案，這種蠟染的靈感來自那些印度古吉拉特商人帶來的Patola Ikat梭織面料。以前，印尼當地父母在兒女的婚禮上都會穿這種帶有Nitik 圖案的巴迪克衣服[3-4]。

（7）Semen 蠟染圖案

Semen 圖案代表自然。Semen 圖案的設計靈感來自自然狀態和環境。從作品中的樹葉、山脈和動物的圖案可以看出這系列作品的設計源頭。Semen 蠟染圖案過去經常用于公共活動。

（8）Keraton 蠟染圖案

Keraton 圖案是印尼現存和發展的各種蠟染的先驅。該主題包含受印度—爪哇文化啟發的各種生活哲學意義。這種圖案曾經是由宮廷公主以及生活在宮殿中的蠟染家制作的。

3 中國與印尼兩國蠟染歷史淵源及蠟染文化交融

中國蠟染歷史文化悠久。據資料記載，中國蠟染始于秦漢年間，興盛于唐朝，自宋代之后逐漸衰退。與此同時，蠟染在爪哇島卻開始興盛起來，直至今日，蠟染制品都被印尼人民廣泛地用于生活及重要場合中。

印尼蠟染的歷史與滿者伯夷王國的發展和伊斯蘭教教義在爪哇的傳播密切相關。據記載，蠟染的發展主要是在馬塔蘭王國，然后是梭羅和日惹時代。因此，印尼的這種蠟染藝術自滿者伯夷時代就已為人所知，并繼續發展到下一個王國。在18世紀末19世紀初，蠟染藝術被印度尼西亞人民所掌握，尤其是爪哇人。印尼傳統蠟染與中國的蠟染融合后具有以下特點：（1）具有植物動物和人類風格化圖案的具象形式和風格；（2）設置概念簡單，一般采用對稱圖案；（3）在封閉組合中鑄造；（4）圖案的布局傾向于覆蓋整個工作區域；（5）圖案一般是精神象征；（6）圖案在習慣功能范圍內制作。

印度尼西亞與其他國家的交往帶來了文化適應或文化接觸，爪哇蠟染的風格受到外來文化因素的影響。例如，馬都拉蠟染就受中國的影響。馬都拉蠟染圖案是童話故事中神話動物的繪畫，也有葉子和花朵圖案，配色和繪畫技巧工整流暢，明顯受到中國瓷器繪畫的影響。在外來文化的融合影響下，蠟染圖案出現了變化，實用功能也更加多樣，如用于傳統服裝，日常服裝，或生活用品，如床單、桌布、窗簾等。

基于此，在外來元素的影響下爪哇蠟染呈現4個主要特征，即印度教特征，例如，披風的葉子和花朵以及寺廟建筑的圖案；伊斯蘭文化特征，類似于葡萄葉和花；中國文化特征，表現在圖案中獅子的頭部或耳朵上；歐洲特色，如插花等各種圖案。

蠟染的圖案由以下元素組成：圖案的主要元素稱為主飾，它不構成圖案意義的填充飾物；為美化整體圖案，使用填充物或異色。此外，蠟染圖案非常明顯地受到自然的影響，表現在花、魚、鳥和藤蔓形式中。

伊斯蘭教在15世紀左右進入爪哇，對蠟染圖案產生了另一種影響。伊斯蘭信仰不允許蠟染中存在人類或生物的圖像，這是為了讓人類不要回到無知的時代。因此，蠟染藝術尋找到一種方法來規避這種禁令，即以程式化的方式描述動物和其他生物，在它們周圍盤旋復雜的花朵和葉子圖案[5]。歐洲對蠟染圖案的影響表現在植物的形式上，這類蠟染多用作日常服裝材料。

在北加浪岸、井里汶、庫杜斯和德馬克經常發現體現中國影響的蠟染。中國的蠟染元素已被改編并被爪哇藝術家所接受，融合進蠟染圖案的整體設計中，例如，Mega Mendung 圖案是最受歡迎的代表中國影響的蠟染圖案之一，顯示了中國沿海文化對蠟染裝飾品的影響。此外，受中國影響的蠟染采用鮮艷的色彩和柔和的色彩，如出現在蠟染圖案中的蛇、獅子、龍、鳳凰、鳥、花朵、中國陶瓷等元素。以下是一些受到中國影響的蠟染圖案。

3.1 Mega Mendung 圖案

Mega Mendung 蠟染是井里汶典型的蠟染圖案之一，深受中國文化的影響。從歷史上看，Mega Overcast 圖案是由成為Sunan Gunung Jati 妻子的中國公主Putri Ong Tie 創作。Ong Tie 對藝術很感興趣，尤其是陶瓷。這些從中國帶來的陶瓷圖案最終影響了蠟染圖案，體現了井里汶文化與中國文化的融合。而融合的代表作之一便是Mega Mendung 或Clouds圖案，這個圖案的形狀和顏色體現了中國風格。

巨大的陰天圖案象征著雨水的承載者，它作為生育的承載者和生命的給予者而被人民期待著。這個主題以藍色為主，顏色從淺藍色逐漸過渡到深藍色。深藍色代表的就是含有雨水的烏云，是生命的給予者，而藍色則象征著生命之光。目前，Mega Mendung 圖案被制作成各種鮮艷的顏色。

3.2 Banji 圖案

Banji 圖案可能是蠟染中最古老的裝飾圖案，經常出現在沿海蠟染裝飾中。它的基本圖像是一個卐字符，是一個長度相同的簡單十字架，而每條手臂都有一個指向相同方向的頂點。更復雜的Banji 設計采用幾何圖案的形式，由一系列以90 度角連接的線條裝飾元素組成，始終基于原始的卍字形狀。

東南亞在裝飾藝術中使用Banji 可以追溯到印度教和佛教時期，但一些證據表明它可能出現得更早。Banji 這個詞本身就是一個來自中國的詞，這個中國符號與梵文版的“幸福、長壽和繁榮”相同。

3.3 動物圖案

動物圖案廣泛用于爪哇蠟染和中國蠟染中。但是，它們的用法非常不同。中國蠟染中最常用的裝飾藝術圖案是蛇、老虎、獅子、龍、愛情鳥和鳳凰，這些圖案與中國花卉圖案一起在沿海蠟染設計中找到了不同的表現方式。

爪哇和中國圖案的結合產生了獨特的花卉設計，與以前東南亞已知的花卉圖案大不相同。在中國陶瓷中發現的裝飾品是另一個靈感來源。此外，中國蠟染以鮮艷的色彩為主，如綠色、藍色、紅色、黃色、橙色和柔和的顏色。中國蠟染圖案也喜歡被稱“esok下午”，即在一塊布上使用不同的背景。中國在北海岸的影響力比在蘇拉卡爾和日惹強[6]，表現在Banji圖案的形式上，例如，彎曲的Banji 實際上是一個有變化的卡翁圖案。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是18世紀以來，北加隆岸等沿海城市的蠟染，一直為華人所控制，如Lasem 的蠟染制作幾乎完全掌握在中國人手中。

4 結語

爪哇傳統蠟染圖案受到了其他文化的影響，其中受中國文化影響頗深。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印尼，蠟染文化都經過了數百年的時光洗禮，都在兩國具有較高的文化價值和社會價值。自印尼蠟染被列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之后，蠟染逐漸受到了更多人的關注。

自絲綢之路形成后的秦漢年間，到隋唐時期繁盛的海上絲綢之路時期，再到宋元年間海上絲綢之路的鼎盛時期，中國和印尼都在不斷地、相互地進行文化交流和滲透，而蠟染這種文化融合就是很好的印證。現如今的世界是一個文化多元世界，因此，了解更多文化是時代趨勢，此篇文章旨在為想了解中、印尼兩國蠟染文化的學者提供參考材料，共同學習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