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質量發展視域下智慧養老的現實反思與突破

錢宇梁

（北京理工大學，北京 100081）

黨的十九大首次提出“高質量發展”這一重要概念以來，高質量發展已逐漸成為我國應對經濟新常態的基本戰略。高質量發展不僅體現在經濟領域，也體現在社會發展和民生領域。近年來，隨著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等新興技術的蓬勃發展，以及在國家政策制度的大力支持下，我國智慧養老產業發展迅速。但不可否認，智慧養老供給有效性不高的問題始終存在，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養老需求與智慧養老發展不充分不均衡之間的矛盾日益突出。因此，要如何以高質量發展為主線，著力推進智慧養老改革創新，是擺在我國面前的現實課題。

一、高質量發展對智慧養老建設的內在要求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做出了“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要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的重大判斷，我國養老服務發展也應當進入到以高質量發展為主題的新階段。中國通信工業協會將智慧養老定義為：基于網絡信息化技術，通過互聯網、云平臺、大數據、移動互聯網與養老行業相結合，優化政府管理服務，為用戶提供實時、快捷、高效、低成本的，物聯化、互聯化、智能化的養老服務。智慧養老作為未來養老服務發展的重要形式，需要聚焦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進行提質增效，其內在要求體現在以下六個方面。

第一，技術的泛在性。高質量發展的前提是物質載體的內在耦合和先進科學。智慧養老作為伴隨著“互聯網+”興起和現代信息技術高速發展的產物，一方面，從技術采集的角度看，需要實現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生物醫療等技術跨界融合和優化集成，使資源高效地聚合；另一方面，從技術應用角度看，需要實現從養老服務的智慧需求收集、智慧感知分析、智慧綜合決策、智慧優化供給、智慧全面反饋等鏈條的完整閉合，客觀也要求技術設備覆蓋到智能設備、線上線下服務平臺，技術服務覆蓋到老年人生活、出行、醫療等方方面面。

第二，價值的人本性。高質量發展的旨歸在于人，這是發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爸腔垧B老”的一切工作都應以滿足老年人的需求作為最大的價值追求，人性化的關懷應貫穿智慧養老的全維全程，所有技術的開發、應用、革新、升級，都應最大程度地滿足老年人的需求特別是個性化的需求。這其中，既包括衣食住行等生活需求，也包括親情愛情友情等情感需求，還包括老年人自我實現的價值需求，以增強老年人在智慧養老中的幸福感、獲得感和成就感。

第三，供給的有效性。高質量發展的基本要求就是能夠給予高質量的供給和滿足。對此，智慧養老要在兩個方面下功夫：一是高質，通過運用信息技術，突破傳統養老的時空限制，將老人與政府、社區、醫療機構、醫護人員等主體緊密聯系起來，使各類資源在養老服務的各個環節進行精準配置；二是高效，即從養老服務需求產生的瞬間，到服務完成、評價反饋等整個服務鏈條，都能實現需求方與供給方之間的實時交流對話、服務模塊之間的融合無縫對接，真正做到“一鍵直達”。

第四，服務的靈敏性。高質量發展需要保持對前沿技術革新的敏銳捕捉?！爸腔垧B老”不同于“智能養老”，“智能”往往是指具有一定自主決斷能力的技術特性，而“智慧”則更突出了具有“人”的特征的靈活性[1]。一方面，要保持技術上的更新迭代，實現最短的時間內讀懂老年人的喜怒哀樂、憂思關切并給予即時的服務和關愛；另一方面，要對服務和產品的設計進行精雕細琢，切忌千篇一律“一鍋煮”，要靈活滿足老年人的特殊需求和個性要求。

第五，體驗的舒適性。高質量發展的最終評價，是基于人的認知和體驗而做出的。對于智慧養老而言，實現高質量發展，必須把老年人的感受作為檢驗發展成效的標尺。應當看到，智慧養老，絕不是僅僅發展智能服務技術，更重要的是提供“有體驗感”的服務[2]。對此，要以“適老化”作為服務的基本指向，針對老年人身心特點，推出的產品要簡單方便、實用可靠、物美價廉；同時要積極鼓勵和支持老年人參與到智慧養老服務、產品的設計和測評之中，在老年人的保健預防、康復護理、心理慰藉乃至臨終關懷等方面，真正做到想老年人之所想、急老年人之所急。

第六，發展的綠色性。高質量的發展必然是可持續的綠色發展，“綠色”是高質量發展鮮亮的底色，智慧養老的建設發展，必然要遵循這一基本原則。要把“健康養老”的理念融入到技術開發運用之中，全方位為老年人創造環保健康、愜意舒適的養老條件。同時，還要把綠色發展理念灌注到智慧養老產業的發展之中，達到節約資源、綠色低碳的目標，更好地實現智慧養老可持續發展。

二、當前智慧養老建設面臨的主要現實障礙

目前，智慧養老還面臨著一些不容忽視的矛盾和問題，主要表現在以下六個方面。

第一，認知制約。主要表現在，從供給方的角度看，存在明顯的“技術主義”傾向，把“智慧”的認知和定位更多聚向于智能化設備，這容易導致供給與需求的結構性矛盾，技術的增持并未帶來服務的實質革新，甚至引致需求方的反感和排斥。從需求方的角度看，受傳統農業社會養老思維的影響，社會中并未形成“花錢買服務”的養老心理，老年人受知識水平、科技素養、身體素質等多重因素的制約，對智慧養老的認知不深、認可不高的情況比較普遍，“數字鴻溝”問題不僅僅體現在技術層面，它同時還是老年人群體心理的折射。

第二，市場制約。養老服務行業的自身屬性決定了智慧養老在施行初期由政府主導。但目前，受政府部門條塊分割、政策疊加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加上智慧養老服務市場尚未發育成熟，資本涌入的短期沖動和長期獲利之間的預期難以達成一致。同時，市場準入規則不足，導致了智慧養老市場的一定程度的混亂與無序。此外，當前市場有關智慧養老產品用戶群體細分不足，缺乏對老年人個人、老年人子女和養老服務機構等主要用戶群體進行針對性推廣，導致智慧養老產品進入市場阻力較大、見效較慢。

第三，技術制約。主要表現在：一方面，受到技術水平的限制，智慧養老服務產品供應鏈內部資源的優化配置水平還比較低，平臺之間難以實現有效互聯互通，醫療系統、社區系統、個人終端系統之間的數據共享和設備互聯尚未實現，導致數據碎片化、協同碎片化、服務碎片化等問題比較突出，針對智慧養老的一致性技術生態尚未形成。另一方面，當前智慧養老技術的安全性和隱私性存疑，由于老年人對于智能設備的認真水平和使用能力相對較差，智慧養老產品理應具有更好的安全保障和隱私控制功能。但對于智慧養老服務如何獲取、使用數據，目前并沒有針對性的行業規范。

第四，應用制約。主要表現在，當前智慧養老服務、產品質量良莠難辨，應用場景種類單一、配套服務欠缺。初步來看，大多數應用集中于醫療、護理和康復等身體健康相關領域，市面上少見關注老年人精神文化需求和娛樂需求的針對性智慧養老應用產品。同時，不少服務和產品“適老性”較差，導致缺乏用戶“黏性”，且使用成本往往超出心理預期，以至于老年人認知度低、購買意愿差[3]。

第五，人才制約。養老行業的快速發展讓人才嚴重不足的矛盾越發突出。一方面，人才數量匱乏。我國現有養老服務人員約30萬人，受過專業訓練的僅十余萬人，老年服務與管理、老年保健與管理、老年護理、老年社會工作等專業，截至2019年年底僅有在校生2.1萬人，遠不能滿足行業需求[4]。另一方面，人才質量有待進一步提高。智慧養老對人才的要求更高，需要具備信息技術、醫療護理、老年學、社會學和心理學等復合知識，目前智慧養老服務從業人員專業素養不足且流動性大，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智慧養老的發展。

第六，制度制約。近年來，我國大力支持智慧養老的發展，特別是《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新時代老齡工作的意見》《智慧健康養老產業發展行動計劃（2021—2025年）》等一系列文件的推出，促進了智慧養老的快速發展。但同時，從制度建設的角度看，還缺乏專門的、針對性的政策法規，各地雖然也有一些契合實際的規劃和安排，但上升到行政法規層面的并不多，政府對智慧養老監管的制度體系還未建立起來，第三方的監管難以有效落地，同時政府在吸引和鼓勵社會力量進入智慧養老行業方面也缺少配套性、可操作性的政策制度，這些影響了智慧養老的穩定健康發展。

三、推進智慧養老高質量發展的路徑選擇

第一，科學認知對象，優化供需結合。老年人群體差異化越發明顯，在科技認知、消費心理、服務訴求等方面不能一概而論，必須明確不同老年人群體的特點和要求，針對性進行宣傳和引導，特別是要善于運用社區和代際技術反哺，積極培育與老年人身心素質、行為偏好、消費能力等方面相適應的智慧養老產品。同時，要堅持以供給側改革的思維優化智慧養老供給，注重對老年人消費市場進行充分調研、合理細分，市場組織應針對老年人在消費需要、消費觀念、消費選擇、消費情感等方面的心理及行為特征，制定合理有效的營銷戰略[5]。要深入研究老年人的實際需求，積極建立基于大數據技術的智慧養老信息平臺，實施老年人電子檔案全壽命管理，為相關機構和企業“精準供給”提供有力支撐。

第二，多元主體共建，激活發展潛力。當前，雖然養老服務平臺擁有多元功能，但其服務群體以政府“兜底”保障對象為主，具有濃厚的福利色彩，市場化的服務群體多未被納入智慧養老的用戶池。對此，必須打破行政包攬的藩籬，減少政府對智慧養老市場的過度干預，釋放應有的市場空間，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過程中的基礎性作用，積極建構政府、企業、社會組織等多方共建的良性格局。應當看到，當前，社會資本對智慧養老投資有著濃厚的投資興趣，要積極創設條件，吸引、鼓勵和支持更多的高科技企業投入更多的資源用于智慧養老服務產品的開發和創新推廣。

第三，突出適老設計，強化智慧賦能。智慧養老服務、產品的生命力在于其“適老化”的設計和功能。“適老”應成為衡量和評判智慧養老服務、產品的“硬性標準”。對此，需要從科技和人本結合的角度聚力促進“適老化”改造。必須走出智慧等同于智能技術的認識和實踐誤區，摒棄單純技術主義做法，要善于站在老年人的角度，研究老年人在使用智慧養老服務、產品中可能遇到的問題，致力于解決老年人認知與技術運用之間的鴻溝，有效釋放科技本身蘊含的使用效能，使科技和人本有機地相結合，最大限度地促成老年人自身需求與運用科技能力之間的匹配。

第四，加強人才供給，提升服務水平。推進智慧養老高質量發展，離不開專業人才支撐。解決當前智慧養老服務人力資源的窘境，要建立健全專業的人才培養體系。要通過多種形式和渠道，改變對養老服務人才的認識“偏見”，加快培養一批智慧養老服務復合型人才，可依托專業機構進行專門的人才培訓，鼓勵具有信息技術背景的畢業生進入養老服務行業，鼓勵如老年學、社會工作和醫學等專業的學生兼修信息技術，在職業技術院校增加養老人才培養供給，更好地滿足越來越旺盛的養老需求。要結合經濟發展水平，加強智慧養老產業的市場化建設，有力提高行業工資待遇水平，建立有吸引力、競爭力的薪酬制度，提高養老服務人才的社會地位，吸引更多人才投入到智慧養老服務行業。

第五，完善政策制度，健全基礎支撐。完善配套的政策制度是智慧養老高質量發展的基礎。要加強規劃設計，在現有的宏觀政策支持下，進一步研究細化政府主導、市場運作、社會力量的多元共建，配套加強制度建設，發揮政府監管、社會監督協同作用，對企業和機構能夠實施分級分類管理、質量監管和安全督導，營造公平競爭、健康有序、安全可控的市場環境。要建立科學評估體系，推動建立相對統一的養老服務標準體系，形成對智慧養老的全面綜合評價。同時，也要論證建立智慧養老服務信用體系建設，引入行業退出機制，努力形成優勝劣汰的良好發展態勢。